他们在正午时分，到达目的地，车子驶进别墅区。又是别墅，李炳光心想，这段时间接触到的别墅，比他前二十八年还要多得多。是自己跟别墅特别有缘，还是现在有钱人太多，到处都是别墅。
天下难道就剩下他一个穷光蛋，李炳光有些哭笑不得。园区里别墅很多，与以往不同的地方是，这些别墅大部分还没有人入住，有些仅造了框架。
车子刚才进入园区时，保安都懒得走出来询问，直接开闸放他们进去。像座鬼城，李炳光心想。偶尔能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车，看来还是有人入住，只不过少之又少。若是哪个导演要拍丧尸或者末日电影，园区最合适不过了。
看着建好的别墅无人居住，李炳光觉得是种极大的浪费，或许对有钱人来讲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李炳光，恐怕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任何一栋房子中的一层。别墅的阳台围栏上锈迹斑斑，上面流下的锈水，已经给阳台边缘染上了陈旧颜色。
车子在一栋米白色别墅门前停下，别墅没有院子，但有个关着门的车库。难怪园区里的道路比一般的都大得多，看来是考虑到业主停车问题。别墅的造型设计上，才用的是欧式设计。
圆顶、浮雕，比王化严的乡村别墅好看不止一点点。可是外观上，要陈旧很多，按理说不应该，李炳光心想，这里的风沙并不大，准确的说，贵州山多树多，空气好，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影响。只能说他的别墅，建得比较早了。要么就是受到某些因素的影响，而这，也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一个男人从屋里走出来迎接他们，这个大概就是王莹口中的陈叔。他穿了一条已经褪色的棕色长裤，上身穿了一件格子衬衫，外面还套了一件棉背心，衬衫像是新买的，颜色很鲜艳。
这里刚下过雪吗？李炳光心想，有没有这么冷，他们一行人穿的可是短袖。“陈叔。”王莹喊道，她快步走上去和陈叔打招呼。李炳光却认为，喊他陈伯伯会比较合适，头发已经半白，脸上的皱纹也多，好在精神不差，不然看上去就真的像个鬼上身的人了。
“你可终于来看我了。”陈叔笑着说。“说服爷爷，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王莹得意的说。“王田没来吗？”陈叔看了一眼他们，他上下打量李炳光和老朴，眼神充满警惕。“他没来，我把他的车票抢了。”王莹说着大笑一声。
王莹给他们互相介绍。唐师傅来过几次，自然认识。陈叔对老朴和李炳光兴趣不大，即便他知道他们是过来帮他。“阿姨呢？”王莹问。“她在楼上休息，这几天精神不好，”陈叔一脸笑容，“你爷爷还跟我说，要特别看着你。”王莹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陈叔带着他们进屋，走进大门那一刻，李炳光的右肩，有异样，有些冷有些痒，他说不上。屋里有点凉，李炳光记得这种凉意，尽管天气逐渐转凉，但屋里的温度，完全不符合科学。同时，他还闻一股怪味，李炳光皱了皱眉头，气味和陈小姐家如出一辙，但味道要重一些。“闻出来了？”老朴小声的问他。“嗯。”李炳光点点头。
老朴曾经说过，屋子滋生阴湿之气，主要一个原因，是阳光照不进来，或日照时间不长。像旧城区有些房子间隔太近，即便是外面艳阳高照，屋里也看不到半点阳光。这种环境，最容易滋生阴气。人在其中住久了，就会损耗阳气。现在许多新建的楼房，都会考虑到采光度。
而陈老头的别墅阴气过盛，有些说不过去。刚才在车上，李炳光观察过，房子四周，别墅与别墅之间，都有一定距离。大部分的别墅的楼层也不高，不存在遮挡阳光这个说法。加上房子正门朝东，太阳初升，阳光就一直照射着房子，几乎不会缺少日照时间，又怎么会滋生阴气呢。
客厅里坐着一个男孩子，他更夸张，穿着一件长袖运动外套。看起来年纪和王莹相仿，年轻人不应该是更耐寒吗？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目光空洞无神，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要是化妆一下，就真的像鬼无疑，李炳光心想。
“陈军。”王莹喊道。男孩子这才认出她来，他露出久别重逢的高兴，赶紧走过来。“王莹，好久不见。”陈军走近后，李炳光还发现他的黑眼圈很重。“你又长高了。”其实王莹也不算矮，一米六三的身高，这是昨晚吃宵夜，李炳光问来的。“长了一点。”陈军说话声音，有气无力，手臂瘦得跟桌脚似的。一阵大风就能让他站不稳，李炳光心想。
陈叔招呼他们到客厅里，他刚才到厨房里，切了一些水果。坐到真皮沙发上，李炳光调整出舒适的坐姿。坐了一天汽车，可把他给累坏了。
陈叔和唐师傅和王莹聊着家常，老朴坐在李炳光身边，以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房子。他们可不是看他的家具摆设、客厅设计，老朴自然是看风水吉位。李炳光试图找出照片的位置，可惜不在客厅里。要知道，别墅的房间都大得跟客厅似的，豪华程度就更不用说了。
“还是陈小姐的别墅好看。”李炳光小声说。“人品也不如陈小姐，进屋这么久，也不问我们吃不吃饭。”老朴有些抱怨。李炳光肚子也饿了。看他们聊得正欢，也不好说话，他们似乎靠聊天就能填饱肚子。“他不太关心这事。”李炳光说。“这就是他的事了。”老朴说。
李炳光朝别处看了一眼，发现陈军正在看着他们，李炳光朝他微笑。“你说，他儿子是不是气血不足？怎么长成这般模样。”李炳光说。“屋子阴气这么重，换成谁都会成软脚蟹。”老朴说。“房子不是没问题吗？”李炳光问他。
“房子还要看过，八成是没问题，你有没有发现，窗帘都拉起来了”听老朴这么一说，李炳光才注意到，客厅里面大部分窗口都拉上了窗帘。窗帘还是很黑的种布制作成，只有少数几个，偏远的窗口是打开状态。
“怎么回事啊，难道他不懂吗？”李炳光问。只见老朴耸耸肩。“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们，”陈叔提高了音量，也像是对老朴和李炳光说，“这里房间不够用，有一间已经粉刷好，但油漆还没干，有一间已经搬空，王化严没跟我说，会来这么多人。”
“没关系的，陈叔，我们可以去住酒店。”王莹说完，看了李炳光一眼。李炳光不由得想起，昨晚王莹在房间跟他撒娇的样子。他们或许没见过她撒娇的样子，很美！李炳光很享受那个过程，尽管他知到自己错过了，但他承认，心里还想再看一次，他竟然有些期待今晚到来。
“不过，有两个房间可以住，”陈叔语带歉意，“要不，王莹和唐师傅住这里。”李炳光和老朴对视一眼，陈叔显然是让他们俩到外面住酒店。他们对他而言是外人，不信任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他和王化严是合作伙伴，没准屋子里就有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为了不然外人知道，当然要把他们支开。李炳光看着王莹，发现她的脸上，多少有些失望。她不能抗议，因为陈叔不会像王化严一样宠着她。
“要不这样吧，李炳光和王莹住这里，唐师傅和我去住酒店，”老朴忽然开口，“我刚才看了一眼，这附近也没有酒店，唐师傅和我住酒店，第二天过来，我还能坐顺风车。”“朴师傅言之有理。”唐师傅听了，立即表示赞同。
“嗯，这样不错，不然他们天天要找的士过来，也麻烦。”王莹笑着说。陈叔考虑了一会，“也好，让家里来点年轻人也不错，”陈叔说着，转向李炳光，“年轻人，你还没考驾照吗？”“没钱买车，考来也没用。”李炳光硬着头皮承认。
“哎呀，这种事情就跟身份证一样，身上必须带有。”陈叔没有开玩笑，认真的跟李炳光说，甚至是有些责备。李炳光看着他，勉强点点头。李炳光听懂他的话，他在埋怨他不会开车，才被留在屋子里。这老家伙就这么抗拒陌生人，还把他们请来做啥，李炳光有些生气。
王莹看不出来，她在笑，傻妞，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李炳光心想。“陈叔，你们怎么把窗帘都拉上，打开可能会阳光充足一些。”李炳光火气上来了。老朴看着他，像是有些钦佩。“啊，这个嘛，”陈叔警惕的看着李炳光，“因为妻子不太舒服，见不得强光，所以，我就把窗帘拉起来了。”
李炳光冷笑一声，屋里的人，似乎感受到李炳光刚才的不满，所以都安静下来。“我们出去吃饭吧！”老朴趁这个时候，终于提出来。“啊，对啊，你们还没吃饭，我们出去吃吧，因为老婆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弄吃的。”陈叔说着站起来走到楼上。
老朴看着李炳光，又一次默认他提问得很好。他们要开车出去吃饭，附近都是鸟不生蛋的地方。李炳光还刻意用外卖软件看了一下，连外卖都没有。
他们开了两辆车出去，王莹自然要跟陈叔多聊天，没有和他们坐一辆。“这人我有点受不了。”李炳光见王莹不在，才说出来。“老陈这几年不知怎么搞的，以前他不是这样的。”没等老朴回答，唐师傅就插话道。
“以前他是王化严的合作伙伴，你们应该也清楚，两家人都很熟悉，老陈以前很好说话，今天我也听得怪别扭，他人变了，你们也不必挂在心上。”唐师傅像是在安慰他们俩。“我听王化严说，两年前他们做了单买卖，这个老陈赚了不少钱，然后买了别墅，跟着人就变了。”老朴说，他像是知道不少事情。
“还真别说我仇富，那别墅，送我我都不敢住，”唐师傅语带不屑，“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每次进去，我都感觉阴森森，所以刚才朴师傅一说住酒店，我马上就赞同了，”连唐师傅都注意到这点。
“刚才你说到窗帘的事，我才想起来，前几次过来，他家的窗帘总是拉着。”唐师傅说。“会不会是房子的问题。”李炳光问老朴。“问题也许在房子上，”老朴顿了顿，“我觉得他本人问题更大。”
“怎么说？”唐师傅问。“我接到过不少客户，但像他这么冷漠的，还真没有，”老朴说，“我们进门这么久，好像还没跟我们说过他妻子的情况，也没让我们上去看，以前的客户可不是这样。”
“我也注意到了。”李炳光说。“可是，最终请你们过来的，还是他本人。”唐师傅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我猜错了吧，”说到这里，老朴看着李炳光，“可能有的男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吧。”说完话，老朴乐了。
后半句话，明显是对李炳光说的，刚才李炳光和王莹的眉来眼去，并没有逃出老朴的火眼金睛。“昨晚，吃了吗？”老朴小声的问李炳光。李炳光摇摇头，他不想在唐师傅在场的情况下，谈论这个话题，尽管对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今晚要好好珍惜，我给你争取的。”老朴说。“别扯远了。”李炳光微笑的说，他很高兴，如果不是老朴，他今晚还真的跟着去住酒店了。
吃饱饭以后，他们回到别墅。下车的时候，李炳光发现，整栋别墅，所有窗户都是拉着黑色的窗帘。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原以为，会是房子的风水上有问题，所以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事实似乎不是那样。
陈叔对待他们俩的态度，和吃饭前，没有什么区别。老朴忍不住了，他吃饱饭，有精神了。而且和王化严有言在先，要帮他搞掂这事。但他不懂该如何称呼对方，所以，便让李炳光来开口。
“陈叔，我们能看一下你的房子吗？”李炳光朝正在聊得火热的陈叔发问。“什么？”陈叔的脸沉了下来。“我们需要看看你的房子，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老朴说。陈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显得有些不高兴。
“陈叔，他们是爷爷找来的人，没问题的。”王莹说道。“阿军，你带他们去看看吧，不过，别打扰到你老妈，还有三楼的那个房间，不用给他们看。”陈叔丝毫不客气，李炳光完全看不到有半点待客礼仪在里面，反而有种嫌弃的味道。
“我们走吧！”陈军从沙发上站来，微笑看着他们。他在前面走着，两人在身后。“什么狗屎。”老朴骂道。
两人来到二楼，楼梯位于中央，左边两个房间，右边一个房，右边再往前走，是阳台的出口。“这里是主卧。”陈军指着左手边第一个房间。
房门紧闭，李炳光看了一眼门下的缝隙，根本看不到光，可见窗帘拉起来以后，房间里一丝光线也透不进。走过主卧，李炳光的右肩变得凉快起来。和中午刚进门的感觉差不多，只是更加强烈了一些。另一个房间是陈军的，房门开着，李炳光看了一眼，里面拉着窗帘，黑得让人无法看清。
来到阳台，面积很大，有好几张躺椅，边上放着一张长桌子，上面有一些碳迹，还有火烧过烫黒的地方。
“冬天或者节日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烧烤。”陈军向他们解释，随即眼光有些失落。阳台边上放着许多花盆，但都空着，还在种的植物也半死不活，都处在枯萎状态，稍微大一点的盆，还长出了野草。“这些是你父亲种的？”李炳光问他。
“嗯，他很喜欢种花，不过现在变成我浇水了。”陈军有些无奈。“为什么？”老朴问。“他，”陈军顿了顿，“他现在不忙这些了。”老朴从口袋里拿出罗盘，看了看房子周边，还有远处的地方。
陈军看着罗盘，又看了看老朴。“带我们上三楼，小伙子。”老朴笑了笑说。“你们以前一直是做这个吗？”上楼梯的时候，陈军小声问他们。“偶尔吧！怎么了。”老朴问他。“家里是不是真的来了脏东西？”陈军脸上瞬间充满恐惧。
“暂时不能判断。”老朴简短的回复。“以前来过几个人，但最后被吓跑了，他们说有鬼在屋子里面。”陈军的眼神在向他们发出求助。“我们首先要确定是不是，然后才能找到办法解决，好吗。”老朴说。
陈军点点头。“那么请你带我们到三楼，说明下情况，有助于我们帮助你们。”老朴说。他们来到三楼，这里有五个房间，较为小一些。其中一个房间已经搬空。另一个房门开着，里面放了好些油漆桶，地上有几把油漆滚筒。墙上没有任何上过油漆的地方，也没有墙漆损坏的地方。
另外两个是客房，客房里的摆设相对简单，床和被子，衣柜这些都有了。“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老朴指了指，关着门的房间。“刚上过油漆，所以父亲把他锁起来。”陈军说。它在走廊的尽头，处在中间的位置，正对着楼梯上来的地方。“这个房间正好在圆顶下。”李炳光说。
老朴又每个地方稍微看一下，只见他长吁一口气。“好不好？”李炳光问。“除了房门相对，有对冲外，其余没问题。”老朴说着，走向楼梯。
李炳光正准备跟下去，才注意到裤袋的位置湿了，他看了一眼楼梯，确认他们下去以后，便拿出黄玉，却发现黄玉的外表泛着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