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饱饭足,桌上剩下的菜还有很多,正如李炳光预料的一样。老朴问田佳琪要不要打包回去,田佳琪摇摇头,说今晚吃得太多了,要吃几天清淡的,消消油脂才行。李炳光说这些菜,老朴可以吃到周末了。
“我就说菜买多了。”田佳琪立即接上话。“明晚李炳光过来吃就可以了。”老朴说完,眼珠子溜了一下。李炳光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另一个意思。那就是明晚他们吃了饭,就直接在老朴家过去了。
接着,李炳光和田佳琪收拾碗筷,老朴则说把菜倒一块,明天他做个大杂烩。李炳光不同意,他说菜会馊掉。老朴拍了拍冰箱说,你以为这家伙是拿来摆的吗?李炳光说,放冰箱也未必能保存,就在两人争执的期间,田佳琪已经来到洗碗池前,开始洗碗了。
老朴和李炳光把桌子收拾好,来到书房的阳台抽烟。小区里有不少小孩子在玩耍,显得有些吵。“明晚确定要跟我去吗?”老朴又一次问他。“确定,”李炳光早就知道他还会再问一次,“这事我的责任最大,是我拿了他们的东西,我不去的话,就太推卸责任了。”
其实李炳光知道,老朴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对他不闻不问,但是他仍然选择要插一脚进来。“我担心你的膝盖,到时候我们可能要逃,毕竟硬碰硬,我们吃亏。”老朴用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平时虽然经常调侃他,现在老朴的目光却流露出关心。
“你打算要怎么样?”李炳光问,“要不咱们报警处理?”“事情还没发生,报警了,也没有证据,”看样子老朴也虑过报警处理,“关键是,他们会找上我们身边的人。”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已经被老朴否定。“见一步走一步吧!毕竟我们还是有优势。”老朴卖起了关子。
‘优势。’李炳光想不出他们有什么优势,两个人,两双手。对方有几个人,若是全叫来,估计上两位数。一人拿一把刀的话,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别想这么多了,你明晚记得把地图带在身上就好。”老朴说。这个时候若是没有老朴,李炳光真的只能去跪了。
他们连续抽了两支烟,田佳琪也把碗给洗好了。“关于地图上的事,我们处理完明晚的事,再说吧!”说完老朴走出客厅。李炳光很意外,在他眼中,老朴是不可能和他去盗墓了。现在他忽然主动提起来,无疑给李炳光注入了一支兴奋剂。
这事机遇来了吗?还是像之前老朴给他看手相说的那样,今年下半年,会有贵人相助。能不能抓住机会,还是要看自己。李炳光心存感激地看着老朴的背影。
之后,田佳琪到厨房,捣鼓了一阵,端出一个果盘。老朴对此赞不绝口,说田佳琪的刀工不错。李炳光说,刀工好,切出来的水果都特别好吃。三言两语把田佳琪赞得花枝乱颤。
三个人在客厅,吃着水果闲聊着。到九点左右,他们差不多要走了,老朴便开始帮李炳光换药,并告诉他,洗澡要注意,不要让水流进伤口里面。
纱布拆开时,膝盖已经消肿了,伤口也开始长出新的皮肤。田佳琪蹲在一边,仔细地看着他的伤口,表情还很到位,好像她也跟着疼一样。老朴不禁对自己的改良药点头称赞,说自己不做中医,真是浪费。李炳光搭话,是想做妇科多点。老朴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药换好,其它也收拾好,与老朴道别,两人来到楼下。田佳琪问李炳光,要不要坐她的顺风车回去,担心他的膝盖不方便走路。
李炳光开始是怕太晚,田佳琪自己回去不安全。结果田佳琪说,送不送他回去,用的时间也就相差十几分钟,不会耽误太久。于是,李炳光就答应了。
电车驶出小区,直奔滨江路。或许是田佳琪觉得路上太安静,又或者是她想知道李炳光的一些事。便问李炳光是不是真的没有找过女朋友。
“是的。”李炳光先是暗骂了几句老朴,随后还是向田佳琪大方承认。在这个问题上,对于一个女孩子,尤其是田佳琪,李炳光还是很诚实的。
“是没遇到喜欢的吗?还是不喜欢女孩子。”田佳琪问完,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也走老朴那种说话风格了。”李炳光觉得好笑,还真是近墨者黑。
“好吧,好吧,我不学了,你认真回答就是了。”田佳琪说。“有,说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就是假话了,可惜的是被拒绝了。”李炳光又想起罗倩,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应该当妈妈了吧。
“缘分未到,好好找,要不要我介绍给你?”田佳琪问。“还是不要了,没颜,等下吓到人。”李炳光没有思考,便说了出来。对于说介绍女朋友给他,田佳琪还是第一个人。
“不至于这么差,要自信点,不是每个女孩子都看长相。”田佳琪骑车的速度不敢太快,由于李炳光的体重太重,容易失去平衡摔倒。
‘是啊,不一定看颜,但一定看钱。’李炳光心想,因为田佳琪是女孩子,所以他才没有说出来。“你还说我,你不也是单身吗?经常见你在朋友圈说无聊。”李炳光条件反射的说,在他不知道话题如何进行下去的时候,纯粹靠的就是条件反射了。
“之前有过,然后分开了,就不想再找了。”田佳琪先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口。“几个?”李炳光坐在后边偷笑。“什么几个?”田佳琪有些听不懂。“找过几个男朋友?”李炳光追问。“三个吧!”田佳琪说。
“三个,这么多,你也挺厉害的。”李炳光先是惊讶,接着是自叹失败,他自己连一个都没有。“所以啊,我还是觉得单身会好一点,而且我有几个好闺蜜。”田佳琪得意地说。
“有闺蜜好,我朋友就很少了,除了一些玩游戏的,而且还不是同城。”李炳光在心中数了一下,他真的没什么朋友,一个手掌就能数得完。“闺蜜也不单身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陪我。”田佳琪无奈地说道,这种感觉,就像好朋友被夺走了。
有一段时间,他们的话题,一直在爱情和友情之间轮转。李炳光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冒出了一句,他目前最为担心的现象,“我老了,快三十了,再过几年,没事业,到时候就基本没人跟了。”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挺好的,没心没肺,想法不多,不像其他人,经常把想法当作资本来吹牛,但实际上,那仅仅只是个想法。”田佳琪毫不掩饰地说。‘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应该会在老家,找个人结婚,找份工作,一直做到老,安稳度日。’李炳光心想。
“我们要不要去公园走走?”李炳光记得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公园,他忽然想邀请田佳琪去走一走。他已经太久没有逛街,或者散步了。每一天下班,每一个周末,他除了呆在住处,就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久而久之,也就形成,有事才会出门,没事肯定在住处。
“可以啊。”田佳琪毫不犹豫答应。趁田佳琪放电车时,李炳光看了一下时间,九点二十。大概可以走个四十分钟。公园的小广场上,有不少人在跳广场舞。很吵,李炳光不喜欢这种环境。他认为,以后若真的在小区住的话,一定是图小区够安静。
眼下,每天晚上都有人跳的话,他会受不了。公园里有不少住在附近的居民,到公园里散步。两人换了话题,聊书的时候,李炳光当个听众,他自己看书少,搭不上话。聊到电影的时候,自己却能手到擒来,毕竟一周就能看十部电影的他,还是很擅长这个话题。
田佳琪聊到理想,她小时候有个理想,就是想做一个服装设计师,设计出很多漂亮的衣服,自己可以穿,还能让别的女孩子变得漂亮。上大学,她还选了服装设计专业,还在那里,认识了第一个男朋友。
她说那个男孩子很阳光,很帅,喜欢打篮球,她一下课就跑去看他打球。后来,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而且他还是个很细心的男孩子。可惜的是,到了第二个学期,他就变心了,可能就是太帅的缘故,追他的女孩子很多。
接着,两人分道扬镳。伤心欲绝的田佳琪,第二年就换了专业,也就是现在她所做的工作会计。田佳琪说,现在回忆起来,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进入这一行,也不会认识李炳光和正叔了。
李炳光很羡慕她,有过一个这么好的大学回忆,虽然有些不堪回首。但是,每次回忆起来,应该都很美好吧!相比之下,李炳光的大学,就真的没什么好回忆的,除了沉闷,就是痛苦。
两旁的路灯一闪,变成了隔盏开的,目的是为了节约用电。加上公园里散步的人渐渐褪去,没必要再提供过多的照明。似乎预示着,接下来的是情侣时间了。公园里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是情侣。有坐在长椅上聊悄悄话的,有在草地上哈哈大笑的。
李炳光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了。田佳琪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你要回去了吗?”李炳光问,他怕田佳琪是出于不好意思,不敢说,所以才问的。“几点了?”田佳琪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看完时间后,她表示还可以再逛二十分钟。
李炳光说要上个厕所,否则忍不住二十分钟。刚好旁边指示牌显示,公厕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走了这么久,膝盖没有感到疼痛,这倒是出乎他的预料。待会是不是要找个地方坐一下,毕竟老朴说,要少走动。
公厕里灯火通明,地上刷得很干净,或许是来公园的人不多,厕所自然就比较干净。没有像其他公厕,不仅味道大,到处都发黄。李炳光站到水槽前,拉开裤链。
世界上最解压的事情之一,莫过于此。李炳光下意识地朝隔间看去,又在自己吓自己。他进来后,好像能感觉到那里有东西。接着,他全身一阵酥麻,有股凉意从库管上钻入。渐渐汇聚,身体感到越来越凉。
忽然,他的右肩一冷,冰冷感侵袭全身。那只手,似曾相识,他想起陈小姐家的遭遇。有只手,搭在他的右肩。李炳光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壮着胆,他转过身,什么都没有。安静极了,只有水管在滴水,冰冷随即消失。
突然有人咳嗽,真的有人,怕什么。李炳光走到洗手池,扫了一眼隔间,最后那一个。又是咳嗽声,类似男孩子对女孩子吹口哨,想引起注意。李炳光侧过头,朝隔间看了一眼。由于角度原因,他看不到。
洗手池前有面大镜子,李炳光身子往后倾,透过镜子反射,看到隔间里,一个人站在里面,也在交水费。‘真无聊,又不是女厕,对一个男人咳嗽,是什么意思,没准还是个喝醉的。
那人一动不动,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妥,皮鞋、西裤、衬衫、头发,每一样都整整齐齐。李炳光洗完手,他仍旧一动不动。他头发有东西在动,李炳光仔细看。艹,一双眼睛!后脑勺上长了眼睛!遇见鬼了,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盯着李炳光。
寒意再度袭来,从右肩一直传到脚上。它似乎感应到李炳光在想什么,慢慢转过头。黑眼珠子别了过去,转过来的脸,是一张高度腐烂的脸!!!那不是巨人观吗?妈呀!头转了整整90度,身体却仍然不动。
天啊!李炳光僵住了。必须马上离开,他心想。扶着湿漉漉的洗手池,慢慢退出去。空气中弥漫着臭味,很臭,一定是那东西散发出来。厕所像长期没人打扫,两种味道混杂在一块。
李炳光有些想吐,他强忍住,额头上冒出汗珠。有了上次的经历,他才不至于被吓腿软。那张扭曲的脸,在看着他,李炳光看不出丝毫表情。
他快速退出去,撞到了身后的人,大喊一声。进来的是两个小伙子,或许是被李炳光撞了,颇有微辞,李炳光憋见他们翻着白眼,意见很大。再转过头时,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到了外面,田佳琪在不远的地方等他,他缓了一下,才走过去。田佳琪告诉他,裤链没拉,他立即转过身,脸上温度飙升。两人继续在公园里散步,一直走到十点二十分,便回到放车的地方。
电车在街道上飞驰,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十分悦耳。“今晚跟你聊天,很愉快。”田佳琪心情愉悦,李炳光能感受得到。“是啊,我也是。”李炳光应到。
又安静了一段时间,到了李炳光下车的地方。“刚才你在厕所里面大喊大叫干嘛?”田佳琪忽然问他。“进去的两个小伙子吓到我了。”李炳光不好意思的说。
“啊,有人进去吗?我怎么没看见。”田佳琪故作惊讶,她认为李炳光在耍花招。“没有吗?”李炳光恐惧地看着田佳琪。“是啊,我一直在外面,怎么了?”田佳琪笑了起来,看来李炳光还是不会骗人呐。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李炳光虚弱地说。道别后,李炳光目送她离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中。他回想起来,刚才进去的小伙子,并没有翻白眼看他,而是它们的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