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他?”
初生牛犊不怕虎,西域三十六国之首的月氏国国主问道,他们三十六国连日来吃尽了苦头,对刘天可谓恨之入骨。
“不,这样就够了,楼兰一国就能收拾对方的准帝,这样传出去打击敌人士气的同时,我们也会长脸。”乌孙国主积极地为艾提拉解释。
“一切听从陛下吩咐!”龟兹国主插话道。
西域三十六国每一个国本来就是小国中的小国,常年互相征战牵制,为了存活自然要依附匈奴,只是各人的做法有不同,实力也有不同,最后形成了这一局面。
“那就退去吧,这里就留下楼兰足矣,之后的作战也不需要他们参加了。”
就算古蒙人普遍学问低,也能读懂艾提拉话里的意思,余下的国主们不再敢发言,纷纷带兵退去,准备继续执行进攻大宋的任务。
当然,艾提拉也不会全让部下郁闷,因此他颁布下了新的命令。
足以改变西边战况的命令。
“我会让苏斯帮助你们。”
走到一半的国主们一愣,有人忍不住问道:
“是联军那种?”
古蒙联军,各国出人,苏斯出装备和技术指导员,这是战前早已定好的第一种苏斯援助模式。
“是第二种,苏斯举国来协同你等作战。”
一阵沉默,随之是惊天动地的欢呼,困住杀戮同胞无数的刘天时也没有现在那么激动兴奋。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就算胜了刘天,他们也还要继续去攻打大宋,连日来的战斗早已证明,他们真的是打不过,但是不打,吐蕃、天竺和匈奴都会逼他们出手,作为这地区联合起来也是最弱的国家,他们没有选择。
但得到苏斯的帮助就不同了,虽然改变不了他们弱国的事实,但至少他们可以在苏斯后面混口汤喝。
至于大宋?
艾提拉回身扫了一眼身陷“楼兰之梦”的某个少年。
“我已经把你们的希望困住,如果这样你们都能闯过……”
理智来说,月氏国主的说法才是正确的,哪怕楼兰之梦是双向保护效果的结界,在大军的轰击下,猝不及防的刘天也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他不想这么做,只因为——
“我也是有梦想的啊。”
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个身影,艾提拉会心一笑,带着憧憬和崇拜完美融合的表情继续前进。
或者说,是追赶。
……
只有不断前进的人才可能获得成功。
这句话的来历并不重要,任何一个对生活有点感慨的人都能总结出来,只不过总结和执行是两码事。
我们在说的当然不是没有行动的人,不过当这上升到国家的层面来看,能动的人却是真的不多。
但还是有的,而且还因为前进的方向不同,一方间接为另一方做了掩护。
4月23日,张公瑾带着收集好的各地情报去见了李药师,巧合的是,收集了足够情报的浪青也来到了云州汇报,雷天化和陈暮云则是昨天就到了,也目睹了那划破九重天落下的光柱。
既然南北密探都齐聚,李药师不再拖延,立刻召开会议。没有任何意外,张公瑾带来的都是坏消息。
河套尽失,变成了不死怪物的巢穴,北平被魏国攻破,一旁天子之津被一个名为金的国家攻破,惨遭屠城,定州则是疑似被南方而来的古蒙军队给偷袭丢了城池。
“那大概是我们遭遇到的古蒙部队。”虽然没有影像,但结合情报描述,陈暮云和雷天化得出结论。
至于其余属国,古蒙联军占据了旧长城附近的大片区域,没有抢占到地盘的属国独立部队则是深入更南方抢占地盘……当然,比起这些,最让人震惊的消息是辽东投降了。
“据说是一发魔法弹都没有释放就投降了。”张公瑾用近乎叹息的声音说道。
“是辽东王带的头?”有比较呆的将领问道。
没人回答,唯有一旁的同僚暗中传音给他。
然后就是雷天化和浪青的共同报告了,因为存了保全实力之心,大夏汗王李昊转进华北中部袭击定州,云州到太原一路并没有受到袭击。而不死怪物虽然声势浩大,但古蒙内部也非常排斥辽国,因此再取下了河套之后,它们的进攻步伐就变慢了。
听到这勉强能算好消息的情报,该做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我必须事先说明一点,这种形势,不会持续太久,再晚些,我们就是孤城了!”张公瑾道。
迫于李药师的实力……这是笑话,准确说是不想现在就啃云州这块硬骨头,古蒙各部队都暂时性无视他们,但东边已经进入抢地盘的地步,不要说七七八八,差不多过半的时候,饿狼们就会把目光调转回来。
可以说,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犹豫了。
“你这是……”
有主战派想要痛骂张公瑾是投降主义云云,但还没出口就说不下去了,这些日子逃回云州的残兵多不胜数,更重要是那光柱早就打断了这些人的脊梁。
最终,在众人沉默之际,李药师已经有了决断。
“我在此下令,明日一早,全军撤退。”
……
“终究是要走到这步了啊。”
发出这样叹息的将领不在少数,毕竟这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情况,即使最激烈的主战部队也已有了战略性后撤重整旗鼓的心思。
只有一支部队与众不同。
“我们不干!”
陈暮云刚把消息带回来,兵将们就立刻喧哗起来。
可不要误会了,他们求胜心切,但还没傻到要留下来送死,去打不可能的战斗。
他们抵触的是撤退的顺序。
决定撤退后,当然不可能是一窝蜂从云州涌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撤离。断后、防备追击、沿途侦查、故布疑阵……这些功夫一个都不能少,而商议实际作战计划的时候,李药师第一时刻就给陈暮云下了命令。
“暮云,你是南边回来的军队,就由你打头阵好了。”
就算是最愚蠢的人都能看出,这哪是什么打头阵,分明就是让陈暮云第一个逃跑。
老实说,北伐之后的李药师,就已经开始消除当初伪装剑圣时的阴影和阴暗了,内战之后,那副面具也脱了下来,只因为作为北方元帅,他要以光明的姿态示人。
平日里,李药师的作风公正,从不偏袒,可谓深受兵将的信赖和尊敬……但他也是有软肋的,那就是和心兰有关的东西。
也许是为了间接报答心兰还是别的什么,他对陈暮云很是照顾,甚至说是保护,以至于他把逃跑的机会都优先给了陈暮云。
陈暮云知道李药师不可能改变决定,但部下们就不这么想了,比起遵守军令,他们最先感到的是耻辱。
“我们本来就已经是罪人了,难道还要让我们背着耻辱之名最先逃亡?”
当然,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在一轮抱怨之后,他们默默服从了决定。
也不得不服从,或者说不好意思不服从。
埋怨的过程中,陈暮云没有一次使用命令去威压他们,这不是代表陈暮云没有作为将军的威严,而是他深刻明白自己部队的特别之处。
一般的军队只要服从命令就好。
而他这支军队要求稍微多点,还想要心悦诚服,而这心服,最终会化为士气变成战斗力,让他们拥有远超一般军队的战力——是的,这群大多来自于岳家军精锐的士兵,是接受过由心兰赋予宗霖的特殊训练方式,能够化士气为气势,化气势为实质,从而增强战斗力。
这样的军队,压制他们的天性,恐怕只会适得其反,所以陈暮云采取了融入其中的做法。
而士兵们,也懂得知恩图报,自觉地用听令来回报他,可以说这是双赢的最好结果了。
“可惜是没能遇到好机会。”
陈暮云暗自叹息。
也许是考虑到陈暮云的部队没有满员,和“公正”的问题,李药师另外给陈暮云加派了任务,就是整合一部分已经恢复战力的残兵,凑够满编的一军再南下。
为什么残兵能有如此优先权,仅仅是因为还能战斗?
陈暮云也去融入其中了解了,然后不再有所疑问。
这些人,大多带着阵亡将士的遗物、家书、口信和骨灰在身上……云州城的各路部队对他们的先行都没有疑问。
“这一去,我们可能就回不去了。”
这是陈暮云深入基层时听到的最触动心绪的一句话。
……
4月24日的黎明似乎比任何一年都来得更早一些,陈暮云带着自家部队,率先开拔。
然后——
“敌人攻城了!”
古蒙对云州发起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