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治一时无法消化这些话,不由得抱头苦思。
“殿下!”
远处传来呼喊声,只见两名官员带着大队卫兵匆匆赶来。心兰知道这两人,文士打扮的叫魏玄,武将着装的叫薛万,皆是东宫的幕僚。
“我没事。”小治只好把刚才的思绪暂时忘却,回应两人。
“殿下,为何要做这种事,知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有多危险,都是我的错,没有好好看着你……”薛万跪在小治身前,自顾自地开始埋怨自己。
“殿下,请谨记自己的身份!”魏玄厉声呵斥。
“我知道了。”小治低下头,乖乖认错。
魏玄不是小治老师,却是少数让小治敬畏的人,看见小治犯错,哪怕周围有其他人都会当面指责,而且全部讲理不带一个脏字,久而久之,小治学会了向他认怂。
“在下魏玄,请问小姐芳名?”让薛万带走小治,魏玄面向心兰,行了一礼。
“我叫心兰,来自杨家。”
“感谢公主殿下出手相助。”魏玄的为官素养还算不错,脸上一丝变化都没有,反而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若不是心兰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波动,差点都要以为他对自己没有任何敌意了。
魏玄显然不想和杨家的人多交流,很快便告辞,等他们离开,元吉却是悄悄走了过来。
“什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叫你公主殿下,你还特意找个真实存在的人来变形?肖像权呢?”
元吉的语气依旧轻浮,实际他的内心已经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对。去建业办事,第二天那么快就回来,还变成了女生?
“他们没叫错,我是杨家公主。”心兰平静道。
“原来如此。”元吉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兰……姐?你是被杨宇大哥教唆来骗我的吧?”
这是元吉想到的比较好的解释。尽管他和杨宇接触时间不多,但印象中对方除了极具兄长魅力外还有点坏心眼,临近春节,派妹妹来戏弄一下自己还是有可能的……骗谁啊!
会叫自己小吉的人从来就只有那个面瘫,而且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能等一下吗?”
说着元吉已经动起来,调出虚拟光幕在网络上查找心兰的信息,“封印者”这个信息最先映入眼帘,使他咽了下口水。
“你……是那家伙?”
心兰没有回答,但元吉已经得出了答案,脸色迅速变得阴冷起来。
“那个冒充你的人是谁?”
他真是太愚蠢了,面瘫——心兰怎么可能说变就变!脑海中迅速闪过大量想法,最让他信服的结论是,心兰遭到现在这个假货暗算,连风神剑都被夺走了,以至于只能隐姓埋名,变成女生躲在杨家。
“不知道。”
“难道是古蒙的人?还是……”
心兰一把捂住元吉的嘴,示意他不要在大街上乱说话。
两人很快便在一家酒店的包间里坐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受了重伤,现在还没好?”
前往酒店的路上,心兰一言不发,元吉却是想起许多传闻——被铁木真重创、长平诅咒、被影子偷袭……每一个都越想越像。
“我叫心兰。”
“我知道你这个假名,我说的不是……”
心兰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眸澄澈清明,与她对视的元吉从中感受到了名为“真切”的意志。
“那人是谁我不知道,我的改变与他无关,我现在的名字叫心兰……谢心兰。”
……
剑庐所在的山沟,如往昔般四季如春,仙气袅袅。
早在四更天,谢浩俊便已到达附近。他知道剑老不喜欢闲人接近此处,令属下留在战舰内,独自一人前往剑庐。
幸好他这么做了。
剑老爱好清静,为了避免闲人打扰,在山里布下一个巨大的迷阵,内蕴止水阵之精妙,天地颠倒,四方不明。每年慕名来拜师的人都会迷失在阵中,恍惚间背道而驰,怎么也走不到剑庐。
谢浩俊不是第一次来此,该如何穿过迷阵他非常清楚,但走到中途他猛然发现迷阵变了。不止方向感会被剥夺,每走一步都如同身陷泥潭之中,寸步难行。再抬头一看,天地间竟有无数个自己的倒影,栩栩如生,看久了,精神仿佛会被吸进去一般,变得不能明辨自己。
直到下午,谢浩俊才走到剑庐。
剑庐其实就是一座简陋的木屋,外面是随处可见的农家小院,放养着几只家禽。
院子前有一块天然石座,剑老随意坐在上面,手中玩着几颗果子,说不尽地悠然自得。
察觉到谢浩俊走来,剑老手里嗑着瓜子,边咀嚼边打量他。
“你是药师吧。”
语气淡然,就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
谢浩俊早就料到剑老会这么说,他花的时间太多了,但他的回答唯有那个——
“不……我是剑圣。”
……
“好厉害,您是怎么办到的?”
李药师比一般人要聪慧,天赋出众,年仅七岁便魔力五阶,组织里的人甚至称他为百年一遇的奇才。
然而今天,他发现自己跟眼前这人相比什么都不是。
这人叫谢浩俊,跟他同年,是他接下来要保护的任务对象。
来之前,李药师便知道剑老的迷阵有多厉害,但谢浩俊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把他带到剑庐处。
“那老家伙以为自己很厉害。”谢浩俊嘴角在抽搐,似乎想笑不过肌肉并不配合,脸皮一动不动,仿佛冰雕,“但他这小阵在西方简直不值一提……”
谢浩俊没说完,就被从木屋走出的剑老敲了一记脑门。
“臭小子,别什么都说和西方比不值一提,我这可是国产,凝聚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
传闻剑老飘逸出尘,仿若人间神仙……看来只要名气大,就有人帮忙吹嘘,李药师不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毕竟自己也仅是个俗人。
另一边,谢浩俊依旧那副冷冷冰冰的表情,唯有眼角闪出了——
“是沙。”
“哈?”李药师愣了下。
“这里风沙比较大。”谢浩俊平静道。
“……”李药师很想说这里没有雾霾也没有沙尘暴,是世间难得的绿野仙境。
谢浩俊揉了揉风沙,转头看着剑老,嘴角一阵抽搐。
“花那么大功夫制作出一些垃圾,有什么好自豪?卖情怀吗?”
“没钱怎么弄好?你行你上啊,讲得那么厉害,却没办法把知识说出口,要你那破能力有什么用?”剑老有些生气。
谢浩俊有“生而知之”,脑中贮藏世间各种学问,据说光是魔法相关的知识便有十万三千项……只可惜副作用毕竟是副作用,不能透露给别人知道。
“我说不出,但我自己能学,学会后修改一下可以山寨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学?”
“我只想学剑,学别的东西干什么?”
谢浩俊的语气一直冷冷冰冰,给人一股莫名的压迫力。
“造福大众啊。”李药师插嘴。
李药师明白组织只不过想把他当做棋子来使用,可他虽有许多方法逃离组织,但他始终没有这么做。
人活着大多为名为利。
然而聪明如他,早就看透名利不能带进棺材,他追求的是凭自己的能力去完成某些惊天动地的事,以从中获取满足和愉悦。
两年前,大宋开始新一轮变革,整个国家蒸蒸日上,相信五年之内,大宋便能以强大的国力一统三国。
这一切都源自于谢浩俊和皇帝的会面。
三顾频烦天下计,谢浩俊是二代卧龙这件事天下人还不知道,但李药师所在的组织却清楚无比,皇帝还命令他们去保护谢浩俊。
如此重任,李药师怎能错过,他击败所有七阶以下对手,以自身的年龄优势为理由,迫使七阶以上的高手让步,成功来到谢浩俊的身边。
他的目标是成为历史的见证者,因此谢浩俊的成就当然越大越好!
“呵呵。”谢浩俊嘴角抽搐,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笑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整天只想着打打杀杀吗?”剑老把脸转向李药师,“你这孩子心性不错,我姑且收你为记名……打杂。”
“打杂?”谢浩俊冷冷道,“这家伙虽然看着有点呆,但天资在这个乡下国家是绝顶了吧?”
呆?李药师在心中暗暗一笑,看来他伪装得很好。
“绝顶又如何,我收徒只选自己看顺眼的家伙。”
“……”谢浩俊没有说话。
“感动了吗?”剑老笑。
“刚才我在想,我整天都骂你老不死,你居然还看我顺眼,莫非你有什么特殊嗜好?”
“臭小子,居然蹬鼻子上脸!”剑老像敲木鱼一样教训他。
被剑老揍完,谢浩俊转过头看着李药师。
“这次没有风沙了……哪怕是逆境,只要习惯了就好。”
李药师愣了下。
“你是在指导我?”
“我只是不想自己的跟班太废。”
“哟,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教育别人。”剑老在一旁起哄。
“谢谢教导。”李药师姑且做好表面功夫。
然而谢浩俊的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盯得李药师背后窜起一股寒意。
“你让我想到某些人。”
暴露了吗?李药师心中一颤,他知道生而知之的谢浩俊不能以普通小孩一概而论。
“小学里,老师都会让孩子们讲讲自己将来的理想,你现在和那些孩子们的表情一模一样。”
李药师愣了许久才回过神,顾不上自己的身份,用沙哑且带着细微怒意的声音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像个小孩子?”
“你那么直白干什么,人家也是有自尊的!”剑老呵斥谢浩俊。
“他的脸上就差写着密探两字了。”谢浩俊嘴角一阵抽搐,眼眸里透着不屑。
李药师此时已经明白,这两人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他迅速收敛起怒气,单膝跪地。
“抱歉,我并非有意隐瞒,是陛下命令我来的。”
李药师之前的说法是谢玄安派他来的。身份会暴露并不奇怪,关键是之后的应对,通过刚才的接触,他已经摸清两人的大致性格,果断选择“真诚”相对。
“你不觉得一个七岁小孩摆出这样的姿势,显得十分可笑吗?”
你不也是七岁小孩?李药师有些无奈,看来谢浩俊摆明要针对他,这个任务或许会比较困难。
但没关系,有难度才有征服感,李药师嘴角不由扬起愉悦的笑容。
望着他,谢浩俊默默道:“我想成为圣疗师。”
“哈?”李药师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想成为剑圣,我想成为圣术士……”谢浩俊不厌其烦地说着大堆封圣职业名,“每年都有大量小孩子说这些话,你怎么想?”
“我和他们不同。”李药师知道谢浩俊打算继续之前的话,他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些就觉得烦躁,“无法实现的才是梦想,我想做的事,我有能力完成。”
谢浩俊摇了摇头。
“只有小孩子才会认为自己比别人强。”
“请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李药师有些恼怒了,果然他和这个人相性不合,组织里可没有人敢把他当小孩子来看待,这种屈辱是头一次!
任务可以失败,但他不能容忍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何况,谢浩俊这种类型他并非第一次遇见。之前有个贵族的任务对象,见他是小孩子便出言辱骂,他二话不说像瘟神一样跟在那个贵族身后,无论何时何地。甚至在那个贵族行房事时,他都正襟危坐在一旁,肆意地发出嗤笑某物的声音。
投诉?他会用实力来使对方屈服。
如今,剑老他是打不过,但他自信能战胜同阶的谢浩俊。
“哦,你觉得一个密探组织应该如何才能掌控手下的密探不让他们背叛?”
“威逼利诱。”李药师用教科书式的回答,这是他们组织惯用的手法。
李药师算是看出来了,谢浩俊无非就是那种大善人,打算好好教训他,让他不再做那些“肮脏事”……真是作呕,去死吧,垃圾圣母。
“我来猜一下,你们组织里一定有不少被人抓住把柄和为求利益而加入的同伴吧?你对这些人有何想法?”
提起那些家伙,李药师很是不屑。
“都是些垃圾。”
“的确,感觉他们随时都会背叛,唯有像你这样的人才会被组织看重吧。”谢浩俊嘴角抽搐。
“当然……”李药师答到一半便愣住了,心中仿佛有灵光闪过,却怎么都抓不住,只余下无尽的慌乱。
怎么回事,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何会让他如此害怕?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肯定能当一个好密探,你是不是除了密探别的职业都不想做?”
谢浩俊的每一个问题,都像用重锤击打在李药师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每个小孩子都觉得自己比别人强。他们是不是经常给你讲同伴的优点,却让你亲眼去看那些同伴是多么无能?还有,每个小孩子都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他们是不是经常夸奖你,把事情说得好像非你解决不了?”
李药师一脸呆滞。
“你再出色终究只是个小孩子,从小看别人那刻起,你便要知道,无能之人也有无能之人的做法,比如说空手套白狼……不,我换种说法吧。”
谢浩俊拍了拍李药师的肩膀。
“你是个有梦想的密探,很不错,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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