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突然领悟过来,自己不是来协助调查的,而是“嫌疑人”。
他对莫名收到的指控感到无法忍受,对着郑忠诚大叫起来:“怎么可能是我,我也是被催眠的受害者!”
“哦?”郑忠诚装作饶有兴致似的问道,“你怎么受害了,详细说一下让我们听听。”
“我有一大段记忆,差不多是半年时间的记忆,完全混乱了。我脑子里对那几个月的印象都是昏迷、睡觉、迷迷糊糊地醒着,和我后来了解到的完全不同。”
“什么时间段?”
“六年多前的秋天,差不多十月份开始,一直到春天。”
郑忠诚稍稍想了想,又做出冷笑的表情来:“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想怎么编都行。对了,你好像本来就是个作家吧?”
“你们怀疑我也要有合理的理由吧。上海这么多人,为什么就把我给叫来问话了?”
“理由?那就给你个理由。我们所查到的群体催眠中直接与间接的受害者不是死了就是傻了。只有你,你为什么可以活得这么滋润呢?”
“我哪里滋润了?”
郑忠诚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开公司,买房子,上电视,每天抱着歌星睡觉……”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陈文是真的愤怒了。他瞪着郑队长,出着粗气吼道:“我这半年来一直被噩梦困扰,一共没睡过几天好觉。其实我对跨国群体催眠,还有叶晓颖是我的前女友的结论,都是根据噩梦里得到的线索分析出来的。”
“你尽管胡说,反正你脑子里想什么我们又不知道。”
“不,不对,有人知道!我最近在看心理医生,她都知道,并且我这两个月做的噩梦全都有记录。”
这个回答显然让郑忠诚和凌馨都很意外。
陈文赶紧摸出手机,翻到南楠的号码念给凌馨。
凌馨将号码输入手机,对郑忠诚说了句“我去核实一下”,便跑出了房间。
看来,这个地方确实无差别地阻断了一切手机信号。就连办案人员对外联系也需要去到户外。
这时候,一直在翻看图画的外国人开了口:“那个陈文,你画的是什么?”
陈文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会讲中文普通话,讲得特别标准,甚至还带点北京儿字音。
也许是以为陈文没听懂,外国人又放慢速度问了一遍:“你画的是什么?”
“你的中文讲得非常好,我能听懂。”陈文答道,“我画的是今天凌晨我做的噩梦里出现的内容。”
外国人将正在看的那一张举了起来。是由几个画面组成的那个奇怪嘴部动作:“你梦见有人在吃东西?”
陈文摇了摇头:“是梦见有很多人在做了这个动作后变成僵尸了。”
外国人听到这个回答很大声地笑了起来:“有趣,你很有趣。这几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
陈文起身走到床边,将所有的图画都拿起整理好。然后趁着交给外国人的时候瞧了一眼他吊牌上的名字。
“你好,我叫佩雷斯,我想我们这段时间会经常见面的。”外国人发现了陈文的动作,主动举起吊牌给陈文看个清楚。
吊牌上的名字确实是佩雷斯,并且名字前还有一个以色列国旗的图案。
佩雷斯接过那几幅图,和手中的嘴部动作图叠到一起,然后小心地卷了起来插进外套的内袋。
“您是以色列人?”
“没错。”佩雷斯的身高不高,他抬起头笑着看向陈文,“你对以色列的印象是什么?”
“拉宾……沙龙……摩萨德……”
佩雷斯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了解得不少了。”
房间的门又被人敲了两下,接着小胡警官推开门露了一下脸。他喊了郑队长的名字,招招手将他叫出去。
房门关上后的的隔音效果非常出色,但陈文仍然听到了郑队长响亮的训斥声。只是听不清他具体说的内容。
训斥声持续了半分钟终于停下了。郑忠诚打开门重新进来坐回椅子上,小胡也提着两大袋东西也跟了进来。
他将袋子放到陈文的椅子旁,小声对他说道:“叶星瞳要给你送东西,我说按照安全守则不可以。她就给我三百块钱让我为你买换洗的内衣裤和零食饮料。我也没想到,三百能买这么多东西。”
距离自己从鹰潭被郑队长带来其实并没有过去多少个小时。叶星瞳和叶爸爸一定是连夜开车回来的,这才能在一大早就去找小胡警官送东西。
陈文同样以轻声感谢了小胡。
小胡知道自己这件事处理得不好,都不敢多看郑队长一眼,赶紧准备离开。
他走得太快,还差点撞上了正回房间来的凌馨。
凌馨回到座位上对郑忠诚和佩雷斯说:“刚才确认过了。陈文说的南楠医生是我们的心理顾问袁教授的学生。郑队长,辛苦你跑一趟,带袁教授去找一下南医生吧。”
“行。我算是发现了,老常不是看中我查案的能力,是要我给大家当车夫。”郑忠诚舒展舒展筋骨,从刚刚才坐到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今天就这样吧。陈文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凌馨收拾好资料和笔记本电脑,然后拿出一个遥控器放在写字台上。
“这个是什么?”
“电视遥控器,今天你可以看电视。”不同于郑忠诚那副不屑一顾的态度,凌馨警官总是以笑容待人。她最后也是微笑着带郑忠诚和佩雷斯走出了房间。
电视机?这地方还有电视机?
陈文拿起遥控器朝着各个方向按了按。结果在那面超大镜子靠中间的部分,显示出一个大约五十寸的电视屏幕来。
真是小看这面镜子了。
遥控器的功能不多,不能点播,只能收看常规频道的节目。
说起来,除了春晚,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收看常规频道。电影、电视剧、新闻,甚至是直播的球赛,陈文在最近几年里都通过点播收看的。无法选择集数,无法进行快进暂停,这种传统的收看形式迫使他静下心,放慢节奏来度过这一天。
既来之,则安之。陈文干脆将床搬到正对电视屏幕的远端墙角,然后躺靠在墙上一边吃小胡警官带来的零食一边看电视。
要说这一天里有什么是陈文最不习惯的,一定是那间透明的厕所了。暴露在摄像头下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排成一排不带门的蹲坑岁月。
在电视的陪伴下,陈文又经历两顿从房门下推进来的饭,这才熬到了晚上。
房间门又被人敲响了。
那是说话带北京儿字音的佩雷斯轻轻推开了门:“陈文,我可以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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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人物
佩雷斯,参与调查的以色列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