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回魂夜事件后,二舅名声大躁,大批量业务订单随之而来,工作量便也逐渐增大。类似于开光、竖柱、上梁、入殓、移柩、安葬、入宅、婚娶、动土这类破事应接不暇应有尽有,虽然赚的是比以前多了,但大劳动量让我身心俱疲。我表现出了极度的厌烦甚至还有点撂挑子的意思。尽管二舅在一旁给我打气助威,但依然无济于事。
某天清晨,天才刚蒙蒙亮,二舅裤腰带上那个老年机就猛地响起,刀郎那充满沧桑而厚重的嗓音宣告着新的一天开始。
二舅接完电话后很是兴奋,朝着我房间大声的吆喝:“大外甥,赶紧收拾一下!有活干了!”
这时的我正在床上熟睡,梦中的自己正在跟女神卿卿我我约着会,随着二舅强势的介入,让我的美梦瞬间化为泡影,我顿时杀他的心都有了。我不无气愤的说道:“二舅,你说我工作是为了什么?当然是让自己生活过的更好!让自己过的更开心。但现在这份工作严重的影响了我的生活,降低了我生活的品质。你看别人优哉游哉的工作还不是过的那么快活,而我累死累活的又为了什么?总而言之我最近太累了,我想给自己放个假,所以今天我是不会去的。”
我这些日子积攒的怨气瞬间爆发出来,像现在这样日复一日毫无梦想的工作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我表现出极度的抵触让二舅有些吃惊,他以为我这是起床气来了,于是语调一换,改成苦口婆心的劝导,但我依然不为所动。
二舅见自己好说歹说都不好使,他顿时就来了火。毫不客气的对我骂道:“大外甥,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累和累也是不一样的,即使别人和你一样的累,但是别人赚的多。吃和吃也是不一样的,你和别人吃的一样多,可是人家就是比你瘦。丑和丑也是不一样的,你和别人长的一样丑,别人会P图,你不会。晚睡和晚睡也不一样的,别人和你一样都晚睡,但是你是在玩手机,别人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梦想?大外甥,还是现实点,抛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吧。”
话糙理不糙,二舅这样反人类却又十分有道理的话深深的刺痛了我,作为一个资深屌丝,我此刻深感惭愧,自己以往的姿态确实摆高了。说到底任何一切不切实际的梦想都是虚的,只有手里有真金白银才是实的,想到这我一骨碌爬起了床,对着二舅来了个人畜无害的微笑,然后整理好行装。
“二舅,刚才只是个玩笑,处在青春期里无可救药的傲娇。梦想?去他妈的梦想!我还是更享受做一条有钱的咸鱼。”我满脸谄媚的对二舅说道。
此刻,我深深的明白,有时候惭愧也是对自己低调地一种肯定。人要懂得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
二舅一点懵逼的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然后很是鄙夷的对我说道:“有时候人就是他妈的贱!”
“走啊!二舅你还傻愣着干嘛!别误了点啊,人家那边等着真着急呢。”这时我倒是催起他来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隔壁镇的冷水江,而发生的事也是件十分的邪乎的事!甚至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难以修复的创伤。
对方在电话里说的并不多,只是叫二舅赶紧过去。但我知道话越少,事就越大。我一脚油门下去把车飙到100码,车在曲折的乡间小路上往冷水江飞驰,因为我同样知道事越赶,钱越多。
冷水江在中部地区是个走在发展前沿的小镇,起初那边并说不上好,只是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山区,并不像现在这样工厂林立。转折点在八十年代,因地质局在其地下勘测到了丰富稀土资源,那里的居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开始了以采矿为生,也因此诞生了不少暴发户,生活水平领先附近城镇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在我们这一带有着“土豪之城”的美誉。
据说事主家是冷水江的原住民,可想而知他家里的经济状况肯定不错,我猜这也是二舅这么殷勤大清早跑过来的原因。
事主家确实很气派,我们在车上远远的就能看到了他家的独栋小洋楼,和周围的简陋的平房一比简直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事主名叫李巍一看就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天生一副皱眉相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钱似的。我们的到来并没有给他带了任何惊喜,他依旧露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苦瓜脸。
出事的是他老婆,名叫李玉凡,乍一听感觉是个非常风韵的名字。再一想,我发现有些不对头,在我们这边是很忌讳同姓同宗结婚的,难怪他家时运不济要出事。当然这只是我的胡乱猜想,后来事实也证明,整个事件跟我想的毫不相关。
事情是这样的,这家的女主人三年前的某一天回了趟娘家,本来这是件稀疏平常的小事没什么可惊讶的,但整件事情的经过却没那么简单。
那一晚他老婆在娘家留宿,李巍独自在家带着女儿,不巧的是女儿半夜醒来哭闹不止说要妈妈,不管他怎么哄都无济于事,最后他实在被折腾的没办法,只得用手机拨通了老婆电话,想让孩子听到妈妈的声音希望这样能安静下来,可奇怪的是他老婆的手机接通后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这就是纳闷了!要知道搁平时他老婆可都是手机不离身的,于是他又拨通了丈母娘电话,想问问丈母娘自家老婆在哪,可丈母娘那边说女儿早就回来了,并没有在娘家住,李巍这才发现事情不妙,一个女人家彻夜未归,手机又打不通该不会是摊上事了吧?
于是他赶紧发动家人和村民连夜寻找,冷水江镇地处丘陵地貌,山形复杂时常有野兽出没,而恰巧李玉凡回娘家的这段路是条羊肠曲折的山路,如果真出事了后果不堪设想。山间的夏夜蚊蝇虫蚁较多,搜上的村民各个被叮咬的可以不堪言,但大家并没有气馁,毕竟是乡里乡亲要互相帮衬,最后终于在一座名叫狗窝岭的荒山里找到了李玉凡,她光着脚丫双手抱着膝盖,两眼无神的蹲坐坐在一颗大树下面,看见众人的到来她依旧呆若木鸡无动于衷,李巍松了一口气人总算找到了,虽然过程艰难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对着乡里乡亲一顿千恩万谢之后,把老婆带回了家中。
事情本应该就这么了结了的,可现实偏偏就不。孰料李玉凡回家之后性情大变,时而暴躁时而安静,嘴里整天叨叨念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言语,开始她家人只是以为她早荒山里受到了点惊吓缓个几天就好了。可谁知后面的状况越来越糟最后发展至癫狂状态,长天漫无目的来回游荡。更让人奇怪的是她每天会准时准点的往返于家里和那棵大树之下,一天三次风雨无阻。
家人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赶紧把她往医院送,可是医院给她做了全方位的检查之后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异常,她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加上家族没有精神病史,基本可以排除精神病。
这一大家子碰到折棘手的状况可犯了难,甚至可以说是无从下手,查找出问题来还能想办法。但这婆娘突然疯癫却找不到病根,这就有点难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