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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十四楼特编养老组 料峭 6978 2022-11-01 13:42

  “胡老师,”苏崇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胡老师。”

  胡不恤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他,她身后的电子屏正在滚动今天的专家号。

  医院大厅有些嘈杂,他们在这里坐了有一会了,胡不恤一直出神地想事情没吭声,苏崇听见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见那个姐姐。

  “我一个人去吧,我会把她说的记下来的,”他便尽量放缓了声音,和胡不恤商量道,“人多万一吓到那个姐姐也不好,你说是吗?”

  苏崇安抚一样的声音穿过忙着交费和排队的人群,轻飘飘地落到她耳朵里,胡不恤渐渐松开了攥起来的拳头。她从苏崇面上的表情读出一丝微妙的讨好,正疑惑他为什么这么说,远处传来一阵电子音:“请65号患者到一号诊室就诊。”

  她之前随便找的地方,拉着苏崇坐下来休息,胡不恤循声回头一看,对面是门诊的候诊区。形形色色的人不断从他们周围走过,不知道苏崇陪了她多久,这个念头刚起,她心里生出一阵歉意。

  而苏崇依旧望着她,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没刚刚那么害怕了:“怎么好意思全部让你帮忙,”她起身对苏崇承认错误,“是我耽误你时间了。”

  胡不恤说着又变回了她平时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刚刚她只是太累了,才在原地休息了一下。

  张芸在脱离危险之后,就转进了普通病房。胡不恤虽然不想蹭苏崇的报告署名,但她也不愿意在张芸这件事上表现得多么积极。她默默跟在苏崇身后当一个尾巴,苏崇一早发现了但不戳破,他们拐上住院部,张芸她的病房门敞开着,苏崇半只脚踏进去,叩了两下门。

  房间里的人看见他,用虚弱的气声问:“你是?”

  “苏崇,中级志愿者,这位是我的同事,胡不恤,”苏崇往前走了两步,给他的“尾巴”腾位置,“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想跟你简单谈一些事。”

  胡不恤一进来,看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躺在床|上,尽力仰着头打量着他们。她左手上裹着绷带,只是微微仰着头,看得出额头上也被密密地包扎好了。

  苏崇走过去给她看自己的志愿者证,她瞪着眼睛,茫然又不知所措,显然是被他们的突然到访吓了一跳,胡不恤盯着她看了一会发现,这不是一双行凶者的眼睛。

  张芸不安地应道:“好,好。”

  “是这样的,你受伤之前给我们协会一个高级志愿者打过电话,”苏崇坐在陪护椅上,往床边凑了凑,低头问“有什么原因吗?”

  张芸艰难地看完他的志愿者证,虽然脑海里一直在重复那天发生的事,但突然被人这么问,她有些懵,静了一会,她才磕磕绊绊地开口:“那天,我下班回家发现,张茉,我妹妹有些不太对,她……”

  提到张茉,她没继续说下去,换了一个话题:“那个志愿者以前是负责我父母车祸去世的,他的号码我一直存在手机里面。”

  “我,我以为我可以问问他。”

  她喃喃道:“我电话还没拨出去,我妹妹她就掉下去了……”

  当时张茉从房顶上一步踏空,只来得及短促地尖叫一声,留给她一个极其憎恶的眼神。

  那个眼神剜开她皮肉,入骨地钉在她灵魂上,她不知道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相依为命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对她抱有那么深重的恨意。

  她平时忙着两份兼职和上学,没什么朋友,父母去世后,还走动的亲戚只剩下一些在外地的长辈,在医院这几天,一直没有人来看她,她就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浑身多处骨折,虽然没法动弹,但张芸也不敢合眼,一闭上眼,耳边就是张茉凄厉地质问她为什么还不去死。

  昨天半夜,她被骨折的伤口疼醒,枕在被眼泪润得一片冰凉的枕头上,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梦里是张茉。拂面的夜风跌跌撞撞的掉进窗户,窗帘被吹开,漏出墨一样的夜,张茉在夜里坠下楼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顿时疼得喘不过气,躺在床|上,仿佛又被生生撕裂一遍。

  张芸突然侧过脸来,苏崇看见她脸上泪痕一闪。

  她已经猜到了结局,但还是带着哭腔,想问一问他们:“你们知道我妹妹她怎么样了吗?我在这里没见到她。”

  苏崇和胡不恤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苏崇犹豫了一下拍拍她的手:“你妹妹,已经不在了。”

  张芸被残存的希望折磨多日,听到苏崇的回答,终于像得到判决一般,痛哭却解脱地哭了出来。

  胡不恤在一旁看着张芸哀鸣一样的呜咽,想到了什么,她绕过苏崇,来到张芸床边,半蹲下来小声问:“嘘,你是不是肋骨也骨折了?”

  苏崇判断张芸刚刚的回答没有骗他们,她听到妹妹确切死讯的反应也不像做戏,但老唐的报告里提到的“妹妹”却说她有罪,他正纳闷这是什么怎么回事,听见胡不恤伏在床边想:肋骨骨折可禁不住这么哭。

  张芸听不到胡不恤在跟她说什么,她撕心裂肺地想,此后她就是真正的伶仃一人活在世上了。

  胡不恤理解她的心情,心里掂量一番,一手抓住床沿,另一只手伸进了张芸的被子里,她小心地拨开她的病号服,把手贴上了张芸的肚子。

  张芸被皮肤上突然温热的触感惊得一噎,她震惊地看着那个志愿者,志愿者又当着她的面,迅速把手抽了回去。

  原本半蹲的胡不恤,就这么忽然捂住胸口跪了下来,骨折和皮外伤不一样,愈合得没有那么快,她得这么缓一会。

  张芸觉得胸口一轻,火烧一样的疼痛消失了,而那个碰过她的志愿者静静地靠在她床边,正“嘶嘶”的喘气,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苏崇:“她——”

  胡不恤疼得冷汗出来了,苏崇自知拦不了她,分外心疼地说:“是她做的,她叫胡不恤,是个治愈者。”

  他刚才注意力一直放在张芸身上,没顾上胡不恤在想什么。没料到胡老师其实想得很简单,她只是放弃怀疑这个张芸了。

  胡不恤一动不动地休息了一会,撑着床慢慢站了起来,苏崇伸手扶她,也被她不动声色地挡开了,她满脸歉意的看向张芸,比了一个嘴型:“对不起。”

  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听得苏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这是有什么毛病?竟然本来还打算转移张芸胳膊的骨折。

  为防止她继续乱来,苏崇不由分说地把胡不恤搀出去了。

  把胡不恤放在走廊里的长凳上,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苏崇转身又回到病房来,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问她。

  “协会的志愿者发现你妹妹的遗言是,‘她有罪’,她在说什么?”

  张芸闭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她说:“她说的是,我有罪。”说完,眼泪顺着她脸上斑驳地泪痕滚了下来。

  苏崇从病房里出来,胡不恤头抵在走廊的墙上缓气,她也不打听清楚张芸具体断了多少根肋骨,贸贸然直接转移,导致自己现在疼得忍都忍不住。

  “胡老师,我说话,你听着,你说话别开口了,我能听到,”苏崇递给胡不恤一只手,“我之前没有自我介绍过,我能听见你在想什么,你明白了就点点我的手。”

  胡不恤慢慢点了点他的手。

  “这样的,张芸刚刚在里面跟我说,‘她有罪’,这个和霍慑和老唐的判断一样。”

  苏崇探头看了一眼,胡不恤虽然微微皱着眉,但正在认真地听他说话。

  “但张芸刚刚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我不觉得张芸害死的妹妹。”

  胡不恤嗯了一声。

  “不是让你别出声吗?你别不放心,我真的能听见。我说一下我的看法,她说她有罪,”考虑到胡不恤的经历,他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我觉得她可能对妹妹……不太好。”

  “虐待。”胡不恤这么想。

  “是,”见她没什么过度反应,苏崇点头道,“不排除这项可能性。”

  “报告我来写第一版,你看有什么要补充或者更改的,”他见胡不恤皱眉想拒绝,连忙说道,“你别觉得占我便宜了,我到时候丢很多语病让你改,咱俩工作量就扯平了。”

  改语病算什么工作量,胡不恤闻言想笑,可惜嘴角刚刚扬起来,又被骨头上的疼扯了回去,苏崇埋头找纸没看到她的表情。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跟她说:“那个受伤的高级志愿者,正好在这家医院,我也认识他。嗐,其实他一家子我都认识,”苏崇揪出一张纸,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他,等我回来我请你喝骨头汤。”

  胡不恤表示她知道了。

  苏崇便在一路频频回头叮嘱她“别动”、“别乱动”的奇怪行为中走远了。

  ***

  陈霰白惊讶的看着他:“我还以为是……”

  “谁?霍慑?”苏崇见她这幅表情,奇怪地挠挠头,“霍慑和老唐也来过了吗?他怎么这么有良心。”

  “你也是顺路来看我爸的吗?”陈霰白关上门。

  “嗯,来医院工作的,”他随口问,“你怎么知道?”

  “你和霍慑一样,都空手过来的,”陈霰白说完发现她这句话有歧义,急忙解释,“啊,我不是叫你们买东西来的意思,我爸也不会想因为住院收礼物的。”

  苏崇盯着白远山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徐徐开口道:“不,霍慑和常人不一样,他看病人从不买东西。”

  他回头看见陈霰白眼下郁郁的青色,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你爸还有意识,我听得不太清,但肯定会醒过来的。”

  但陈霰白没搭他这句,她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正犹豫要不要跟他说,苏崇先一步听见了:“我昨天梦见你了,苏崇。”

  要不是陈霰白声音过于坦荡,他以为她还想说点“喜欢他”之类的话。

  配合陈霰白预言者这一身份,他没法不正视她的梦:“梦见什么了?”

  苏崇问,她才怯怯地开口:“你和那个,那个我以为是霍慑女朋友的胡老师,你们在芦苇荡里迷了路。”

  “你们一直走到了水泽里,你,特别是你,你陷在水流的漩涡里,离你们来时的路越来越远。”

  她自己说完都觉得很扯:“哎,我的预言经常不准的,你随便听听就好了。但你是不是错过什么?你要迷路了?”

  陈霰白的预言总能说中现实的一部分,她自己虽然常常轻视自己,但苏崇毕竟亲眼见识过她的预言,今天也确实是他和胡不恤一起行动,预言还是准的。

  “我迷路了吗?”他认真回想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我错过什么了吗?”

  他突然灵光一闪,对陈霰白说:“我还有工作,先走了,你注意多休息。”说完,匆匆跑了出去,门也没关。

  ***

  胡不恤闭眼睛在长凳上假寐,听见走廊转角那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睁眼看见是苏崇,刚想提起精神给他打招呼,苏崇却径直走进了张芸的病房。

  张芸正伸着手,努力够床头柜上的纸巾想擦眼睛,但下一秒,那盒纸巾仿佛通了人性,自己飞到了她手里。

  苏崇目睹了这一幕。

  他之前没想到,白远山只是昏迷而已,陈霰白都要一直陪着看护;张芸行动如此不便的,她也没有请护工,她住院的这几天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她当然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因为张芸是个特殊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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