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意志顿时涌上脑海,他毫不犹豫地打算告饶,并说一些顺耳的话好脱罪——可是,杨非双眼深处的阴冷,犹如海面翻滚的暴风云,让他的大脑完全处于停滞的状态,他只是张了张几乎冒烟的干涸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丛林之刃倏然伸出,何永强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叫——可这把黑刃却是没有刺进他的身体,而是伸向他的外衣,在这件还算干净的布料上面来回擦拭血迹。
一直到整把刀都完全擦拭干净,杨非始终保持着冰冷而静默的表情,甚至连一点情感波动都没有。
“你这种垃圾,根本不配脏我的刀。”杨非一字一顿,随后,他转身站起。
“哥,饶命……饶命啊!”就是这样毫无杀意的动作和语言,却让何永强彻底崩溃。剩下的,只有屁滚尿流式的大声告饶。
杨非直起身体,把漠然的眼光转向陈夏琳:“琳琳,你的父亲,不是缺少粮食么?现在,这里有很多……当然,他们,很鲜活。”
…………
杨非把何永强一脚踹进厨房的时候,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壮男被捆得像是个粽子,他脚下不知踩到什么,猛然向前一滑,顿时失重,然后栽倒在地。整个颜面部,都跌进一块被啃得七零八碎的西瓜皮中。
何永强艰难地喘息着,被拧断的肩胛和大腿骨散射出剧烈的痛,让他冷汗直流。虽然自知必死,这个痞子还是极其狼狈地从这些脏污中抬起头,多日没有清洗的脸和头发之中,沾满了吃剩下的西瓜肉,鸡蛋液,面包屑。
本是整洁的厨房,已被他的那些死党们祸害得不成样子。就在一个小时前,那些看到食物发了疯的死党们,在这里开了一场饕餮盛宴,余下一片狼藉:调味瓶被碰翻,里面各种颜色的液体流的到处都是。各种生鲜食物都被那些饥饿的混混啃得不成样子,到处是吃剩的香肠皮,包装袋,果核等杂物随意丢弃,还有些被肆意踩过的不知名黏腻物体。
当然,这只是何永强和他这些死党,带来的“污染”中最小的一部分而已。
杨非没有开灯,厨房门也敞开着,大厅里的枝形水晶灯能将光芒透射进来,可整个厨房,还是一片昏暗。
时下,这个年轻人依靠着橱柜,动作娴熟地掏出一支香烟含在口中,在打火机燃着的瞬间,这团色彩温暖的光焰,倏地照亮了这张清俊却分外沉寂的面孔。
这双散发着盈盈绿意的瞳仁,始终注视着窗外,好像根本不打算搭理地上像一团烂泥的何永强。
良久,他叼着烟嘴深吸了一口,缓缓低垂眼睑,毫无温度地注视着这个刚刚被捏碎脚骨的痞子。长睫忽闪,桀骜的唇角微微一抖,香烟直坠在地,嘣弹起一下,远远滚落老远后灭掉了。
漆黑的瞳仁缓缓下移,毫无温度地盯着地上在连续发抖的男人。
灿若星河的双眼,却在这种绝然死寂的环境中,足以冷到肃杀万物的程度。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被这个眼神吓到,何永强吃力地大口喘息着,一面战战兢兢地告饶。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让他有种恐怖的错觉。就像,身在千万头丧尸之中……随时都会有致命的威胁扑上来,让自己万劫不复!
到底要多久,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能拥有这样淡漠苍生万物的眼光?到底要走多远的路,才能让他的眼睛充满了这样叫人哑然的气息……何永强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缩起身子,开始无法抑制地浑身发抖。
杨非之所以没有立刻杀死这痞子,并不是杨非心有善念,而是他必须确定,何永强和这个时代的“那些人”和“那些势力”,有没有必然的关系。
这个男人会使用丧尸,甚至还会利用x1017的传染特性,让那些已死的女生再次成为致命的丧尸。
综上,这个男人的身份,有可能非比寻常。
处理有组织纪律性的幸存者,杨非必须异常谨慎。当然,杨非曾经在前世吃过苦头,所以,他必须确定对方的身份。
生杀或许是一念之间,但更重要的是,他要维护自己的团队,在末世各个势力之间那脆弱的“平衡”。这是他杨非团队生存,壮大,乃至强大到足够称霸的必要条件。
一个多小时的细碎拷问足够让这个男人竹筒倒豆,这个手段狠辣的男人,不过是振邦中学附近的地痞。
一切都确定了,这个残害女生,打伤自己战友,还企图占领地盘的男人必须死。不过,这一团烂肉,显然还有些用处。
——琳琳的父亲还在厨房下面的酒窖里忍饥挨饿,这些“鲜肉”,自然不能轻易浪费。这么做虽然太过惨无人道,但想起体育馆那些横七竖八的女生尸体,想起那些被他打伤的战友,杨非几乎咬碎了后牙,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真脏。
这个混账根本就不配死在丛林之刃下,每一刀,对于我的老朋友来说,都是侮辱。
“求求你,不要杀我……杨大哥,杨大王,不管怎么说,我愿意入伙,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我以后跟着你……绝不做坏事了,绝不做了……你不要杀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何永强在注视这双冰冷眼瞳的时候,突然恢复了语言能力,开始絮絮叨叨地祈命起来。
在死亡的压迫逼近之时,他开始狂躁地拧动身体,像一条虫子似得想要蠕动着逃走,并开始发出一声高过一声凄厉的喊叫,恐怕惊得大厅里面,那些已经俯首的同党都格外惊恐。
这个曾经凶狠好色,杀人如麻的痞子领袖,现在却哭得像是个刚被丧尸吃掉丈夫的小娘们。混合了冷汗和脏污的眼泪不住往下滚,鼻子里流出清涕,让他惨呼的声音更是凄厉万分。
半个被眼泪鼻涕刷洗过的脸,刚刚露出厨房门,就感觉身体突然失重了——那是一只手。可这只手极为冰冷,有力,顿时将他揪着离开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