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位于哈里森港东边的湖林突然出现了剧烈的震荡,一开始还是周边的猎人惊慌失措,感觉是地震,但很快就连城内都察觉异况。
浩浩荡荡的烟尘就像是火山爆发一般腾空而起,在大地上拉起一条长长的一字形云墙,即便是暴雨也没有立刻将这尘埃云冲下,而其中震荡而起的金属交鸣更是与天上的雷声呼应。
宛如在大地上迸发的惊雷。
“发生什么事情?”
自己的卧室内,格兰特子爵登时从床上起身,他此刻惊怒交加,但那远远传来的源质振动令他不可能不在意。
匆匆穿好衣服,嘱咐身侧的红发女子自己收拾一下,格兰特子爵催动源质,腾空飞到子爵府顶端,远远眺望湖林中的剧烈震荡。
与此同时,亚姆爵士与拉马尔也都匆匆赶到子爵府,他们显然也察觉到远方的不对。
“两个第二能级巅峰的土属升华者在战斗……”
当子爵从半空中降下时,他言简意赅地对自己的核心团队讲述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一个可能是那个巡监骑士,另一个不认识,完全陌生,但也不像是土著。”
“帮谁?”
拉马尔眉头紧皱,这位红发美人为格兰特子爵整理衣领,然后凝重道:“不管是什么麻烦,帝都的使者都不能死在我们这……但他死了最好。”
“的确,死了最好,但咱们谁都不帮。”
亚姆骑士却摇摇头:“谁知道这是不是流音骑士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他们巡监骑士的名声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死在哪里都不奇怪。”
他侧过头,看向神色肃然的子爵:“刚刚有几个腾澜部那边的斥候过来,说流音已经发现我们正在拉拢土著,合伙欺骗帝都援助……他要八百塔勒,再加五百给咱们评定写优,顺便还把自己的印章给了我们。”
“要不是我父亲也是巡监骑士,我还以为这行当自古以来都这么贪得无厌呢。”
格兰特子爵啧了一声:“一千三塔勒,不多,就是不知道他从哪里惹来这么个人物。”
“我愿意给,他未必能活。”
话毕,他又转头对拉马尔道:“最好谁都别帮,只要我们不动,就可以说不知道和没看见。倘若真的动了手,发现另一方是某位大贵族派过来灭口的近卫呢?”
“他们大贵族和皇室的明争暗斗,和我这种平平无奇的乡下子爵毫无关系,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们还要防备土著呢。”
说到这里,格兰特子爵冷哼一声,看向远方的烟尘:“亚姆,你去把普德叫上,调动炼金火炮,谁敢朝城市方向靠近,就轰他。土著那边也别忘了,多派点斥候。”
“拉马尔,你去把我密库中的录影仪取出来,把这一切拍下来,假如最后结果是流音骑士死了,把这段录像用私密渠道发给帝都,就说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民间人士意外拍下来的。”
如此下达指令,子爵提醒道:“假如后来我们要用炮轰,就提前关掉录影仪,说咱们这边能源不充足,再要一批援助。”
“真的有用吗?借口也太拙劣了。而且这不就是暴露了我们是摄影者吗?”
拉马尔自然会按照格兰特子爵的嘱咐去做,但是这一切简单荒诞的近乎儿戏,令他感觉有些茫然:“就这样?而且还要援助?帝都怎么可能给我们,他们的使者都在我们这里遇到袭击了!”
“别以为政治很难,更何况这事真的和咱们无关。”
子爵摇头:“我们是乡下人,整的太复杂,帝都那边反而要觉得别有用心。”
“对了,记得用那家伙的印章给咱们写个优。”
另一侧,伊恩也注意到湖林的动静。
“打起来了。”
深呼吸一口气,少年虽然心中一沉,但因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故而并没有思索太多时间:“是老师和那个骑士……无论谁胜,我都得做好准备。”
转过头,他看向自己弟弟的房间,叹了口气:“但在此之前,得先把埃兰转移走。”
此时此刻,埃兰身上的雾气仍然是一片黯淡的猩红。
漆黑的雾气与血色混淆,始终难以消退。
不仅仅是子爵府和伊恩。
土著一方,也察觉到哈里森港方向的动乱。
“嘘……不要异动。”
大红杉林树海的底部,巨大的地底岩洞中,无数树根虬结,汇聚成一个宛如小湖泊般的巨大凹陷,其中满是树根升华蒸腾而出的露水。
一头巨大的鳄龙就静谧地匍匐在这露水湖中,它浑身上下满是伤痕疮痍,侧腹更是有一个巨大的轰击伤口。
巨兽六目紧闭,宛若沉眠,但随着远方的战斗震荡,它猛然惊醒,六对赤红色的眸子凝视着远方,纯粹的兽性愤怒在其眼中堆积,令它想要动身。
可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中断巨兽的行动:“的确,是帝国人在内斗……但并不说明我们可以占便宜。”
巨兽的头顶,诸多坚固棘刺环绕之地,一个模糊不清,几乎快要融入鳄龙血肉中的人形缓缓开口:“我们无法战胜任何一方。”
大萨满疲惫但冷静的声音响起:“休养……山潮之主,树海之灵正在用自己的源质为你疗伤,不要浪费我们的一片好意。”
“腾澜之灵们也在休养,我们现在……没有和哈里森港战斗的力量。”
不甘不愿,低沉的吼叫一声,鳄龙才再次缓缓闭上双眼。
但是那人形却侧过头,没有眼瞳的双目遥遥看向东侧。
“奇怪……”
大萨满阿尼穆遗留的躯壳有些不解地自语:“为什么弱势受创的那个气息稳定……”
“而完全压制的一方,气息却在逐渐衰退?”
湖林。
暴雨中,阵阵泥水弥散的雾气扩散,激斗的人影暂时分离。
又一次,韦格斯的攻势被击退,老骑士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式下撩剑便直接搅乱对方的重心,流音骑士的骨岩巨剑差点脱手,整个人更是不住后退才稳住身躯,没有跌倒在地。
但,神色更加凝重的,却是希利亚德。
“哈哈,老头子,没有体力了?”
韦格斯浑身骨质铠甲已经破碎不堪,甚至胸腹处有好几道深邃入骨的伤口,鲜血流出,染红了半个白色铠甲。
但他反而大笑出声,墨绿色的眸子中满是快意:“导师,你前十分钟没有杀掉我,就等于你输了!”
“呼……”
面对昔日学徒的狂妄宣告,希利亚德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深深地呼吸,苍老的面孔上满是疲惫。
老人铁塔一般的身躯仍然稳固,身上半点伤口都没有,甚至就连外衣上都没有战斗中沾染上的泥水,足以证明他对之前的战斗根本游刃有余,单方面的碾压。
可是,气息衰弱的却是他。
韦格斯的伤势的确很重——希利亚德一剑刺穿他的胸口骨板,贯穿右肺,又有一剑贯穿腹部,切断好几根肠子和一颗肾脏。
对于普通的泰拉人而言,这已经算是濒死的重伤,更不用说刚才希利亚德剑柄一锤,直接敲碎韦格斯的头盔,如若不是灵能稍微读出些许老骑士的动向提前卸力,他的大脑就已经被锤的只剩下一团浆糊。
但对于第二能级的升华者来说,这样的伤势,却根本不影响短时间内的战斗力。
而希利亚德的源质波动却愈发衰弱,现在更是已经快要无法维持第二能级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