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赌注
星空灿烂,街道静谧。
韩非靠在栏杆之上,手中握着酒杯,享受着这一刻的舒适与安然。
不远处,玄翦手中持剑,正站在屋顶之上,如夜隼一般,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赵爽坐在韩非不远处,也在喝着酒。张良则坐在另一侧,看着屋内的场景。
眼前的少年以雷霆手段,将韩国的大将军弄得披枷带锁,下了黑铁狱。夜幕失去了姬无夜这位首领,势力必然大损。
韩非一直将夜幕当做阻碍韩国振兴的障碍,而如今,这个障碍以这样一种方式,摇摇欲坠,韩非的心中却生不出一点的喜悦之情。
因为对于韩国来说,赵爽之害,或许要远远胜于姬无夜。
只是出奇的,韩非的心中没有一点愤怒,反而十分平静。
甚至,可以与这个将来或许是他最大的敌人的人,举杯共饮。
“拿下姬无夜,便是汉阳君的目的么?”
赵爽轻声一笑,语气平淡,字里行间却满是狂傲之意。
“姬无夜算什么?”
韩非皱了皱眉头,在韩国,比姬无夜还要有价值的人可不多啊!
赵爽轻轻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微微一笑。
“姬无夜并不重要,可姬无夜接下来会怎么样,却很有意思。九公子和子房以为,在姬无夜的罪行已经为人所知的当下,他的下场会如何?”
“丢官罢职。”
张良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然而赵爽却是摇了摇头。
“我猜姬无夜很快便恢复官职。”
“什么?”
张良面色诧异,韩非从露台上走进了屋中,面色变得十分清晰。
“我认同子房的看法。”
赵爽抬了抬手中的杯子,身体微微倾斜,靠在桌案上。
“如此,我们三人不妨一起打一个赌。”
“赌注如何?”
韩非没有问这个赌注本身,因为已经十分清晰,他觉得有趣的是这个赌注是什么?
赵爽看了一眼韩非,目光又到了张良身上。
“九公子愿意应承,那么子房呢?”
“良这一生都不做无准备之事。只是这一次,良愿意追随九公子,一起应了这个赌。”
张良站了起来,面色严肃,拱手而道。
“如此,如果两位赢了,那么自此一生,我绝不踏上韩国的土地。”
韩非的脸上露出了诧异,虽然遇到这小子以来,已经有太多的惊讶,然而这一次,却让韩非的心中有着一丝庆幸。
眼前的小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一地封君,若无意外,他或许会在未来的秦国朝堂之上占据高位。
以其手段,对于韩国来说,这或许是一种幸运。
“那么,如果是你赢了,我们要付出的又是什么?”
张良看了一眼韩非,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
赵爽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玉质的酒杯与木质的桌案碰撞的那一刻,那细微的声音,却让两人的神经有些绷紧。
微风从外吹来,给这夏日的夜晚带来了一丝凉意。赵爽轻轻一笑,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个智计深沉的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愕之色。
“两位自此一生,不再踏足韩国的土地。”
微微的错愕之后,韩非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个赌注,对于我们来说似乎有些不公平。”
赵爽并没有反驳,反而很是轻易地承认了。
“的确不公平。”
赵爽为秦人,一生不踏足韩地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韩非与张良,一个是韩国九公子,学成归来,正欲有一番作为,另一个则是相国之孙,世族贵胄,将来必有良好前程。
让他们离开韩国,等于让他们自毁前程,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去外面重新寻找新的机会。
“只是,两位听闻这个赌注,还愿意再赌下去么?”
赵爽收回了目光,没有了刚才那份强势,可是如此模样,却反而更加激起了另外两人的争胜之心。
韩非看了一眼张良,从对方的眼睛中获得了一份肯定。
“一言为定。”
豪赌既成,赵爽并没有久留,喝了几杯酒便离开了。
黑暗之中,那道强大的身影消失无踪。
大街之上寂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韩非承下了这个赌,然而却没有必胜的把握。
张良走到了他的身后,得到了一个答案,可更多的依旧是困惑。
“九公子,我不明白,赵爽布下如此大的局,究竟是为了什么?”
相比于这个赌,张良更加关注的是整个韩国。这场风波,对于秦韩之间,究竟会产生何种影响,而赵爽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只是,即使张良已经对这件事情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都有了解,可依然猜不出赵爽想要做什么?
“便在赵爽离开之前,我也猜不透。他若是为了那十万军饷,大可不必兴师动众,构陷姬无夜;他若是想要借此机会,施压韩国,获取更多利益,也不该如此轻轻放下;他若是想要削弱韩国的军力,为秦军攻韩做准备,就更应该在刚才的朝堂上咄咄相逼。”
韩非转过了身,看向了张良,脸上留有笑意,可他整个表情,看起来却并不轻松。
“排除所有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就成了唯一的解释。”
张良面色一变,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说,他布置此局,不惜身陷危境,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刚才与我们的赌?”
“这也许是唯一的解释。他的目的,就是将我们赶出韩国。”
“可是......”
韩非看着欲言又止的张良,替他说了出来。
“没错,他想要赢这个赌,并不容易。夜幕失去了首领,可不代表不能运转。那么剩下的,便要看在夜幕四凶将的眼中,姬无夜值不值那十万军饷?”
“更为重要的是,身为韩国国主的韩王,将会如何抉择?”
韩非双手负后,看着外面的天空,表情之中有着一股释然之色。
无论夜幕的决定如何,这一切最终都无法绕开韩王,违背这方土地主人的意志。
他愿意相信,他的父王不是一个如此昏聩的人。然而,将会发生的一切,其实已经不由得他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