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包景年交代完之后,盛长桢的的布置也算暂且落下了一子。
但想要在这场乱局里火中取栗,盛长桢还有许多事要做。
只是这些事盛长桢一时也没有头绪,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之后的几天,盛长桢又回到了在翰林院的悠闲日子。
翰林院里头,翰林学士曾文鼎供祖宗似的供着盛长桢,还专门给他安排了两个小吏让他随时差遣。
当然,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时不时地凑到盛长桢身边偷瞄他的成稿。
盛长桢哪能让他如愿,自然是能躲则躲,敬而远之了。
这天,盛长桢正在藏书库中翻阅藏书库的镇库之宝——洪乐宝典。
盛长桢每次闲暇时,都会从暑假中取出一册洪乐宝典来看。
这洪乐宝典包罗万象,堪称是一本大百科全书。让盛长桢增长了不少知识,对这个世界也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盛长桢正捧着一卷书席地而坐,忽然看见藏书库的门开了。
盛长桢心中疑惑,这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啊。
来人一身绿袍,正是盛长桢的同年,榜眼言仁化。
盛长桢和这个言仁化并不相熟,但终归是同年,有份香火渊源,于是起身客气行礼。
言仁化大咧咧地受了盛长桢一礼,也不回礼,盛长桢立时就有些不喜。
只听言仁化阴笑道:“盛修撰好惬意啊!
我们这班编修都在外头抄录公文,草拟诰制,公务忙的跟狗似的。
盛修撰倒在这里读些闲书,还真是让言某羡慕得很啊。”
此人来者不善啊。
盛长桢做出判断,也不再客套了,收回手,淡淡道:
“各人自扫门前雪,我只求办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种种庶务都是李侍读分派的,言兄你有所不满,大可去找他分说。”
言仁化耷拉着脸,神情玩味:“只怕李侍读也管不了盛大人你啊。
盛大人可是攀上了曾学士,谁敢来惹你啊?”
盛长桢闻言,面无表情道:“曾大人自有他的考量,下官不敢置喙。
言兄你若有意,大可去曾大人面前自荐,或许也能得他赏识。”
“你!”言仁化被盛长桢的软刀子挤兑,气得得七窍生烟。
盛长桢话里话外不就是在说他没本事,所以才得不到曾文鼎的赏识么。
言仁化才华出众,又备受周围人吹捧,向来自视甚高。
本来言仁化认为,以他的才学文章,今科状元必然是他囊中之物。
结果盛长桢横空出世,不仅摘走了状元桂冠,更是连中六元,抢尽了他的风头。
科举之后,言仁化更是处处活在盛长桢的阴影下。
簪花游街之时,言仁化要跟在盛长桢的马屁股后面吃灰。进了翰林院,言仁化在官职上也被盛长桢压了一级。
以言仁化的性子,又怎么能不羡慕嫉妒恨。
而且,翰林学士曾文鼎不知被盛长桢灌了什么迷魂药,处处护着他,让盛长桢把翰林院当疗养院。
这让每天苦哈哈工作的言仁化如何能甘心。
可惜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编修,根本没有能力与盛长桢相抗衡。
但最近,事情有了转机。
言仁化因为一手好文章,居然受到了兖王的青睐。
兖王对言仁化礼遇有加,又是赠他金银珠宝,又是赐他娇娃美妾。
言仁化自感熬出了头,千里马终于遇上了伯乐,对兖王是俯首帖耳。
昨日,兖王突然召见言仁化,向他下达了一项指令。
那就是拉拢盛长桢,让他盛长桢也站到兖王这一边来。
言仁化心里老大的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只好捏着鼻子听命,这才有了今日两人的会面。
言仁化见说不过盛长桢,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伶牙俐齿有什么用。等到兖王殿下继位,我便是从龙之臣。
到时候,我就敲碎你的牙,看你如何再威风!
言仁化直勾勾地盯着盛长桢的嘴巴,意淫一番,心情大好。
盛长桢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位言榜眼怕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吧,日后还是离他远点为妙。
言仁化总算说起了他此来的正事:“盛修撰,听话说你在官家面前谏言立储,很有一派诤臣的气度啊。”
盛长桢有些不明所以,这言仁化话题也转得太快了吧,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言仁化也不去管盛长桢的反应,自顾自说道:“既如此,那你应该知道,如今最有希望继位的便是邕王和兖王殿下了。”
“邕王庸碌无为,不值一提。
而兖王殿下英明神武,才是储位的不二人选。
我此来正是要邀你一起辅佐兖王殿下,日后包你荣华富贵。”
言仁化说完,一脸施舍的表情。
在他看来,如今汴京城中,有点门路的官员都上赶着巴结兖王,盛长桢又岂能免俗。
盛长桢有些无语了。
这人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好像我不接受就是不识抬举一样。
盛长桢当然不可能投靠兖王。
他明白兖王是个什么货色,刚愎自用且不说,单单他敢逼宫谋反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狼子野心。
更别说他还是个志大才疏的,宫变七天就败亡身死。
这样的人,盛长桢怎么可能上他的破船。
盛长桢淡淡道:“荣华富贵,还是言兄独享吧。
长桢才疏学浅,恐怕入不得兖王殿下法眼,还是不去自讨没趣了。”
盛长桢居然拒绝了兖王的邀请!
言仁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难道你已经投靠了邕王?”
盛长桢摆手道:“邕王手下人才济济,哪能看得上我一个微末小官呢。”
“那你为什么……”
言仁化正要追问,忽然看见了盛长桢熠熠生辉的眼神,他顿时明悟了。
盛长桢之所以不投靠任何一方,是因为他有着绝对的自信,不管谁上位,必然都会重用他。
而这种自信的来源,就是他自身的能力和才华。
言仁化突然想起了自己,兖王刚向他抛出橄榄枝,他就忙不迭地凑了上去。
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一往无前的信念吗?
想当年,我言仁化也是舍我其谁,锋芒毕露的少年郎啊!
言仁化惨笑着,跌跌撞撞地出门去了。
盛长桢哪能猜到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的“惊人悟性”。
只觉得这位同年榜眼性情乖张,举止疯癫,恐怕心理上确实有些问题。
“可惜我前世对心理学不太了解啊,不然倒是可以替他友情诊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