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之上,赵宗全皱起了眉头:“出外领军?怎么,盛爱卿对现在的职位不满意?”
“臣不敢。”盛长桢躬下身子表示自己的惶恐,“少詹事之职既无琐事烦扰,又有超拔之尊贵,臣年少资浅,得授此职,皆赖陛下之厚爱。”
“那你为何还要出外领军?”赵宗全问道。
“交趾跋扈不逊,乃至胆敢干犯我大周,此乃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之举,人人得而诛之。臣虽不才,也是堂堂大周男儿,理应为国出力,御敌于国门之外。”
“不对,你没说实话。”
赵宗全摇了摇头,眯起了眼睛盯着阶下的盛长桢,“要说为国出力,哪个拿朝廷俸禄的不是在为国出力?难道只有到边疆杀贼才算有功么,那这大周朝廷不如解散算了!”
盛长桢被赵宗全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一副被看破的样子,尴尬地抹了抹额头:“陛下圣明,臣……,臣确实是有些私心。”
“哼,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到底是有什么私心?速速道来!”
赵宗全怒气冲冲地训斥着盛长桢,然而不经意地一吹胡子却暴露出他内心的得意来。
“其实,是和陛下前些日子的赐婚有关。”
“赐婚?你难道想效法威北侯,自恃功劳,逼着朕收回赐婚的旨意?”赵宗全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盛长桢心头一紧,忙不迭道:“臣不敢,陛下恩典,赐臣如此良缘,臣感谢还来不及想,哪敢违抗呢?”
“哼,你知道就好!”
赵宗全身上的威势收敛,脸色缓和了几分。要是盛长桢真敢那么做,他可不会念什么旧日情分了。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那你说说,这赐婚和你自请出外领军有什么关系?”
盛长桢脸上露出少年人标志性的羞涩笑容:“陛下有所不知,那张家姑娘自幼生在武将勋贵之家,因而希望夫君也是军功显赫之人,偏偏臣又只是个文弱书生。”
“这么说,是那张家女想要为难你?”赵宗全把盛长桢说自己是文弱书生的话当成了放屁,全副注意力都放到了张家女身上。
盛长桢怕做戏过了头,让赵宗全心里对张桂芬留下坏印象,连忙解释道:“张家姑娘恭谨守礼,也是心甘情愿领了旨意的。臣只是觉得,作为未来夫君,有义务替夫人了却心愿。”
“哈哈哈!”
赵宗全突然忍俊不禁,不顾仪态地大笑了起来。
盛长桢和张桂芬时板上钉钉的一对,不管他们之间是有约定还是赌注,赵宗全都不在乎,赵宗全在乎的,是盛长桢在替他的未来夫人开脱。
在赵宗全印象里,盛长桢一直都是少年老成,谨慎稳重的代名词,何曾有过这副情窦初开、羞涩难当的模样?
有趣,有趣!
赵宗全饶有兴味地看向盛长桢,盛长桢羞涩地低着头,满脸的不好意思。
赵宗全龙颜大悦,忽然又想到,盛长桢的毛躁举动可不仅仅表现出了他和张桂芬之间的情意,还有力地说明了当初自己赐婚决定的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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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己就更应该成人之美了!
一念及此,赵宗全朗声道:“好,朕就命你暂代广西转运使,随军出征!”
宣布完命令后,赵宗全满眼促狭地看向盛长桢:“盛爱卿,满意了吗?朕这回可算是替你破例,公器私用了。”
盛长桢又道:“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只是,臣还有一事相求。”
赵宗全吹胡子瞪眼,面露不悦道:“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盛长桢道:“臣请将原内殿直八百将士编入援南军中。”
“内殿直?”赵宗全愣了愣,“前番你就替他们求过情吧?”
“正是,这八百人都是军中百里挑一的虎贲之士,不应该就这样埋没。使功不如使过,让这些人去广西战场上戴罪立功,他们定会死不旋踵,以报陛下天恩。”
赵宗全沉吟了一会儿,摆了摆手道:“那八百罪军你可以带去,但原内殿直的将校得留下。这样吧,让禁军副指挥使包景年也去广西,专门统带这八百人。”
赵宗全到底还是不放心这支曾经的“叛军”,若是原将带原兵,上下沆瀣一气,说不定闹出什么事端来。包景年本是内殿直的一员,在内殿直中深得人心,倒是正好作为这支罪军的统帅。
对赵宗全的安排,盛长桢并没有什么异议,三千京营精锐将来会是广西军的核心,自己绝对不能乱,赵宗全此举也是老成持重之举。
而且,还能顺道把包景年也拐去广西,这对盛长桢又是件意外之喜。
既然有了包景年这个好帮手在身边,那盛长桢此去广西,考虑的就不是单纯的避祸,而是该怎么杀贼立功了。
盛长桢出了太极殿后,没有多耽搁,直接回到盛家收拾行装,准备去大营与彭时等将帅会合。
这一番动静自然瞒不过明兰,对姐姐,盛长桢只是说自己受命出征,并没有解释太多,免得平白让她担心。
明兰让小桃丹橘给盛长桢收拾衣物,自己则默默回房取出一对护膝:“小七,我听人说南方卑湿,你带上这个,护好腿脚。”
盛长桢郑重接过护膝,温言道:“阿姐,你放心,我会当心的。”
“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
告别了自家姐姐,盛长桢又去向盛纮辞行,盛纮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身在官场,就是被一纸调令调去天涯海角也要咬着牙去,盛纮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他还宽慰了儿子几句:“一道转运使官阶虽仅有五品,对你来说算是屈就了,但这是挣功劳的职位,有便宜行事之权,多少人抢着要呢。做官千万不能只看重一时,要放眼未来!懂了吗?”
盛长桢闻言有些苦笑不得,盛纮这是担心儿子突然被降职,心中会愤懑不平,所以才宽慰几句。
盛纮哪里知道盛长桢的心思,这番担心和宽慰却是多余了。
不过,自家老爹毕竟是好心,盛长桢自然是恭顺地应下了。
“父亲放心,儿子省的,且在汴京静待儿子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