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景怀的脸慢慢就沉下来了,没有立刻回应江北,而是浅浅几个来回的呼吸才看向江北:“你挡住的从来就不是我的路。”
江北是一个好的战士,是一个好的队长,是一个好的兄弟,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孩子,在大人眼里,江北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有主见到从来没有人能忤逆江北的决定,所以到现在,江北呆在研究室里一呆就是十年时间,王熙河出来以后江北才决定接管荒野基地,喻景怀心里清楚,他根本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未来,而是为了金城知跟王熙河。
江南为江北活,江北为金城知活。说来有趣,从小就没人能降得住江北,即便江北身在军营,但只要是江北不想做的事情,那即便是被关起来也只能关住江北,而关不住江北的心。
喻景怀话里的意思江北听明白了,但也是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他怎么能听得懂呢,就连江北自己都清楚自己已经自欺欺人这么久了,他哪儿能轻易把自己放在阳光下面晾晒呢。
“你要做你的事情,走你自己的路。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那你随时过来找我,做兄弟的能保你周全就对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江北轻声说道,刚刚还算激动的气氛但是算是丝毫不见了。
“你要这么下去到什么时候,王熙河就不用长大了吗?小时候你看着他都没有紧张,现在就因为王熙河失忆难道你准备看着他一辈子吗,就连金城将军都相信自己儿子可以,可你偏偏就要每时每刻看着他,他到底是不是你养大的孩子?!”喻景怀站在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怒目而视。
江北的目光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归于平静了,抬头看着喻景怀,目光满满的自嘲:“我师父是不是相信王熙河,你倒是比我更清楚。再说了,就是因为他是我养大的孩子,所以我现在才要看着他找回记忆,他要真是强大,无论我能不能关住他他都能飞。我父亲不也是将军吗,照样拿我没辙。你是我兄弟,我负责你的身体健康就够了,现在你恢复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有明媛看着,该不会有其他不可控因素了。”
喻景怀冷冷看着江北,他搞不懂江北。或许是十年没好好坐下来谈过了,或许是江北有别的计划,这些喻景怀无从得知。千人千面,又是十年没见的人,现在喻景怀还真就不确定江北是不是真的放弃了自己。
可要是真的放弃了呢,喻景怀赌不起。
“我会想办法用最快的办法帮王熙河找到记忆,到时候我要把他教育成当年的你,江家不是锁不住你吗,你也锁不住他。别说他现在本来就有这个想法,即便是他没有这个想法,我也要给他植入萌芽。”喻景怀看着江北冷声说道,明明只是友好的见面,现在倒成了吵架。
江北看着喻景怀一路走出宿舍,无论是动作还是走姿都十分娴熟,虽然刚刚吵架了,但是现在看到喻景怀的这个模样,江北还是觉得十分高兴的。好像是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被有力的心脏震碎了一样。
喻景怀虽然没有看到江北的目光,但是段望看到了。喻景怀一拉门的时候,段望的角度就清清楚楚看到了江北欣慰的目光。喻景怀也十分配合,坐上轮椅以后任由人推着到了侧面的走廊,然后迅速起身就朝楼下走去,快到段望都赶不上人的脚步。
“师兄…”段望把轮椅一合单手拎着下楼,眼看着喻景怀比他快了一层台阶,担心下面有人只能匆匆忙忙跟着人往下跑。
段望到了一楼的时候喻景怀已经倚着墙壁站了有个十几秒的样子,而且见段望下来还侧目瞪人:“你可以再慢一点。”
“抱歉师兄。”段望微微笑一笑,把轮椅布置好,想说的话本来都搁在喉咙了又被他嚼了嚼咽下去了。
可是喻景怀现在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段望即便是不能多嘴可也不能不替喻景怀的身体做考虑,见人坐上轮椅以后段望偏偏就慢慢推着轮椅,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喻景怀看起来也不着急,坐在轮椅上生着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望就乘着这个机会,清了一下嗓子:“师兄,您可能跟江北队长聊得不太舒服,但是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江北队长很高兴,真的是十分高兴的模样。”
喻景怀嗓间轻哼一声,偏头看向旁边的墙壁。
段望停下轮椅给人打开宿舍门,又慢慢推着轮椅进了屋,小心翼翼说道:“您小时候也算是在顾家长大的,顾家培养了多少天下名医这自是不必多说的。当初您受伤的时候顾家半点都没有想过要放弃您的意思,但是江北队长可以跑了很多次,又是求医,又是求情。有时候我就觉得江北队长大概是不会求人的,他那样身份的人,哪里需要去求什么人,但是我总觉得他为了师兄你肯定求变了这大江南北的所以医生。”
喻景怀没再哼,并且脸上已经动容了。段望太了解他这个师兄了,看起来一副严厉又凶巴巴的样子,实际上吃软不吃硬,是一个说好话就会有奇效的人。加上江北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特殊的存在,那会儿他们兄弟几个在一起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去各种各样的地方,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甚至有不知名想不到的危险,但是他都走过下去了,那种感情不会因为十年没有维系就断裂的。
再加上喻景怀心里也清楚,江北虽然执拗,但是他不了解江北的真实想法。就像喻景怀现在做的,可不仅仅是荒野基地的演习教官或者老师的身份,江北大概是有所怀疑的,但是从来没有问题。或者早在十多年前的时候,江北就有过考虑,只是他们谈话无数次,都没有谈过这个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