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深深吸了一口气,憋着不让自己吐出去,抬手看了看手里的八倍镜,有点想骂人。
而王熙河也终于体验到了被淘汰的滋味,身上的气血精力像是被一个伏度最大的机器在瞬间之内抽干净。
然后脑子一晕,就出现在了战机里。
跟王熙河一个战机里的还有另外两名刚刚被江南淘汰的战士,看到王熙河以后笑了:“兄弟,你来啦…”
“嗯,我来了。”王熙河应道。
其他也在战机上的战士都是哭笑不得,这算是打招呼吗?
王熙河找了位置,抬手看着手表上的数据,杀掉九个。
还差一个。
王熙河轻轻呼出一口气,无可奈何。
这情况在意料之外,他知道江南不知道他已经是“残血”状态,他没想到刚进入安全区竟然有人守着,他不知道自己会被毒气侵蚀,他没想到在毒气侵蚀前一点时间会在八倍镜里看见周安和江南。
王熙河一向不谈什么“要是…就是…”,在战场里,没有后悔,只有后果。
无论出现什么后果,都是自己没有慎重思考所导致的。
而王熙河的没有慎重思考,就是他不该去毒圈边儿冒险,不该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王熙河倚着身后的座椅,懒懒散散的模样,怀里抱着背包,拿出四倍镜在手里把玩。
同样听到江南淘汰王熙河的消息还有文理,人在潜意识里只会去关注自己熟悉的名字。其实每次信号器报告,他们都不一定听,会自动屏蔽,可当念到王熙河和江南的名字的时候,文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花了一分钟都没有把这几个拼在一起。
江南,淘汰,王熙河…
这怎么可能呢。
文理抬起手想去联系一下王熙河,吞一下口水,忍了。他忽然垂头丧气起来,不太高兴地盘腿坐在树干旁,倚着树干,想不通这是什么情况。
前十名里的其他人都挺惊讶的,包括王敬。
可王敬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心里似乎对江南有了一点改观。
最震惊的,还是江南。
江南已经站在原地超过几分钟了,周围的风声很小,太阳很大,风声带起了小草和叶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唯独没有生命的气息。
江南看着地面上的步枪和M24,不愿意下手去捡,他也并没有想捡的意思。
只是这个人连招呼都不打就忽然消失,实在可气。
第二轮的毒圈已经在江南磨磨蹭蹭的时间里悄然而至,王熙河刚刚为了逃命本来就只跑进安全区的边缘,即将而至的毒圈便从离江南很近的地方开始了。
江南已经从撑着椅子站着,变成了倚着椅背坐着,看着屏幕里已经站立超过十分钟的江南。
同样焦急的还有花要。
王熙河已经被淘汰,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前十名,回来是肯定好过不了的,他不能让江南成为第二个被淘汰的前十名,否则…没有否则。
就在花要准备私自接通江南通讯器的时候,江南忽然动了。
赌气侵蚀到江南的身体,接着他回头朝安全区跑去。
速度飞快而落地无声,像一只还未成年的猎豹获得独自狩猎的机会,穿梭在茂密的林间,说不出的洒脱和舒适。
江北同样在看着江南,他知道,江南生了气。
江南生气从来不用嘴巴去争吵,或者去打架,而是去跑步。
他需要感受到风,风可以包裹着他,抚平他的怒火,让他不那么生气,也不那么孤单。
从小,就没有人去劝慰江南,小孩儿表情不多,他又不是独生子,他明明是有哥哥的,为什么哥哥去安慰别的小孩儿也不安慰我?所以江南便把自己的表情全部藏起来了,没有过多的表情,感觉像是可以避免很多感情。
江南体质比王熙河好些,王熙河的身体还没有训练出来,就像是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孩子跟刚上小学的孩子的差别。
踩进安全区时,江南的精力还有一半,他藏在树后,先拿出一份营养液喝下去,这是在房区里找到的,医疗箱,无论还剩精力多少都可以直接把精力灌满。
然后换上王熙河可以装四十发步枪子弹的弹夹,江南抬起了枪。
枪托盯着江南的肩膀,江南轻轻偏头朝东北方向看去。
虽然隐藏得很好,但非常巧妙,被江南发现了,江南并没有蹲在原地静观其变,而是小心翼翼从另一侧起步,绕道那人的身后。
管不了是偷袭还是明打,江南的脚步很轻,轻到那名战士被打死,他才发现身后有人。
江南懒得再去避让行人,凡是发现一点点蛛丝马迹,江南就会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一圈,有人就直接开枪,不管对方是谁,不管有多远。
当战士剩余人数还剩20名的时候,停在演习岛岛边的战机起飞,将出现在战机里的二十个人送回小岛。
王熙河从头至尾就没有撩过一下眼皮子,手里拿着四倍镜,耳朵里回响着江北的话:“你们得是领头羊,得是榜样。”
王熙河手里偶尔轻轻动一下四倍镜,左看右看,眼睛却完全没有聚焦。
战机上的二十名战士大多数都相顾无言,他们没有取笑王熙河,却也没有搭话。
信号器还偶尔传递着人数消息给这群已经被淘汰的少年。
战机很快就到了,等少年们下了战机以后,战机又开走了,不知道去降落第三次空投,还是去接人。
从停机坪到集合点,这段路是最难走的路。
对于被淘汰的人是这么说,对于王熙河更是这样。每个人都对他抱以期望,每个人都会看着他,指指点点。
“那个前十名这么快就被淘汰了啊…”
“平时看起来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吗?这儿怎么垂头丧气了?”
然后就是各色各样的笑声。
王熙河是最后一个下来的,下来之前他问自己。
怕输吗?
不怕。
怕被嘲笑吗?
王熙河迟疑了。
如果真的有人嘲笑他,他怎么办。
王熙河轻轻咳了一下,清了下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