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
“梦魇轮回?”柊羽惊讶地问道。
“是的,在梦魇中你们可能会经历一个又一个轮回,每一次轮回的结果可能相同,也可能不同,我现在还无法判断梦魇的性质,只能靠你们自己摸索。”
路尘将沙漏的使用方法和进去之后需要注意的一些事跟柊羽交代好,就开始布阵,送他们进梦魇中去。
雪娘从别的屋子里搬了两个小榻,两人躺下,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柊羽手心里紧紧握着那个沙漏。
那沙漏此时看着十分诡异,里面的金粉并没有按照常理洒落,依然牢牢地留在沙漏的一边,好似它正直立着一般。
只可惜柊羽闭着眼,没有看到这一幕。
阵法运转的时候,柊羽躺在那里还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随着周围灵力的凝聚不自觉地将自己的灵力也运转起来,沉静下来。
直到眼前一黑,仿佛起身猛了的时候那一瞬间,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缓过来,睁开眼睛。
只不过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身旁的环境已经完全转换。
……
她此时身处一处华丽的宫殿,雪娘就站在她身边,她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人此时都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
柊羽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那沙漏,此时沙漏里的金沙已经开始缓缓地流动。
这沙漏不受重力的控制,就算在她的怀里,也丝毫不会乱动。
柊羽查看过沙漏之后,就重新将之放回去,随机查看起周围的环境。
她也没想到,这个私塾先生的梦魇里,竟然会是处在皇宫中。
雪娘看起来有些惊慌,脸色苍白地看着周围,紧紧凑在柊羽身边。
柊羽同样对接下来的环境一无所知,但她暂时没有动,只是静观其变。
在进来之前师父提醒过她,梦魇也就是一个人的梦境,在梦境里的时候,无论是梦境的主人还是被困在梦魇里的那个人,都是不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而强行进去的外来者却可以。
但有一点,外面者不能被梦魇的主人发现,一旦他察觉出异常,柊羽她们不仅会被清除出梦魇,更有甚者可能会被梦魇逼死,从而消失,在现实中自然也会没了气息。
因此她们务必要谨慎。
即使梦魇和梦境一样,有些片段其实很混乱,比如她们的相貌不对,在朦胧的意识中,就不会被梦境的主人发现,因为我们有时候会发现,我们在梦境里大多数时候并不能清晰地看到一个人的脸,而是潜意识知道对方的身份,似乎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标签一般,不需要面容辨认,就知道对方是谁。
柊羽手上端着盘子,她打开盖子看了一下,里面是一碗莲子汤。
她们此时站在殿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传召,门口守着两名宫女,这个宫殿看起来十分宽敞,而且装饰也富丽堂皇,看样子里面住的人身份不低。
不久,殿中出来一名小太监,拂尘搭在手肘上,微微弯着腰,“宁妃娘娘醒了,快进去吧。”
他语气不算严厉,甚至还透着几分亲和,柊羽猜测她们两个应该也不是简单的宫女。
柊羽点点头“这便去。”
雪娘看起来非常紧张,甚至几乎是缩在柊羽身边,但周围的人好似没有发现半分异常,梦境的自动修复能力也给了她们很多的便利。
柊羽带着雪娘一起进去,寝殿之中,一名女子正坐在床边的贵妃榻上,撑着脑袋看着窗外,脸上毫无表情,但身周的气压也可以看出她心情并不怎么好。
“宁妃娘娘,你刚醒,用完莲子汤吧。”
那宁妃脸上面若冰霜,柊羽还以为她不会理会,可她和柊羽好似还算亲厚,并没有给她脸色看,而是认真地回答了她。
她看起来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可是声音中却透着十足的妩媚,即使她在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刻意的诱惑。
天生一把魅惑人的嗓音,那张脸也是倾国倾城,只是坐在那里,便让人移不开眼睛,媚骨天成。
只不过她似乎对自己的魅力十分不以为然。
但世上美人千千万,如这般的绝顶美色虽不多,可是如她这样的美而不自知,又纯又欲的感觉却实在不易,这是与生俱来的,旁人想学都学不来。
宁妃眉梢微微拧着,“白玉,你是知道的,我实在不愿被困在这深宫里。”
柊羽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贴身宫女的形象,尽心劝告,“既来之则安之,娘娘为此伤神,恐有损玉体。”
她话音刚落,宁妃就重新叹口气,让她扶着起来,而后走出去。
柊羽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美人行走都是极美的,腰肢摇曳,步步生莲。
雪娘就跟在柊羽身边,完全不说话。
这位宁妃看起来也处在十分抑郁的状态,经常发呆,不爱说话,但是她并不表露出愁绪来,只是挂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在外人面前,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只有时刻观察她的柊羽才能依稀猜出来一点。
宁妃似乎也是才入宫不久,或许也在适应期,因此这段时间才稍微详细一些,让柊羽有时间弄清楚这个梦魇的背景以及宁妃的身份。
她是皇帝在出巡期间从宫外带回来的,据说原来的身份是个歌姬,只不过即使出身卑微,可是她性子却十分冰冷又强势。
按照她这样的出身,原本应该是在宫里被人看不起,处处排挤的。
毕竟在这深宫之中,不仅需要皇帝的宠爱,更需要母家的势力,若是没有母家的支撑,想要走的长久,过的安稳是极其困难的。
宁妃刚刚进宫的时候,自然是闲话不断,第一次去被迫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就各种被嘲讽看不起,宁妃当时只是皱皱眉没有发作,因为她性子冷不爱说话,有些妃嫔本来就看她不爽,这下更是觉得她不懂礼数,目中无人。
因此刚刚从皇后宫里出来,就被人找了麻烦,谁想到这个小小的歌姬,居然敢对其他妃嫔发难,而且是直接上去扇了对方一巴掌。
那位妃嫔自然大怒,可是宁妃也不是好惹的,那时候还没有封妃呢,就已经在宫里跟宫人大打出手。
可是皇帝却像是鬼迷心窍一般,极其宠爱这位宁妃,即使她性子冷淡,有时候甚至不理会他,依然对她非常好,不仅没有处罚,还封了妃位。
宁妃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妃子,刚入宫的剧情很快过去,柊羽和雪娘总算在御花园里遇到了雪娘的丈夫——付林,在梦境中他的身份是一名不受宠的皇子。
当时是皇帝强拉着宁妃去御花园赏花,宁妃坐在石桌前,正脸色不耐烦地喝茶,她对待皇帝一向是这样“大不敬”的态度,可是皇帝却从来没有过丝毫怪罪。
柊羽和雪娘站在她身后,远远地看到一位少年从花丛间的小路走过来,繁华让他的面容有些朦胧,但在百花之中更显艳丽。
柊羽在现实中见他的时候,付林因为还在昏迷之中,脸色很差,但是还是能看出皮相绝佳,此时在看到这位更加年轻稚嫩且精神奕奕的付林,柊羽先是觉得陌生,之后也的确觉得这位三皇子长大后必定俊秀不凡。
雪娘看到之后,立刻视线跟随,还扯了扯柊羽,激动道:“是我丈夫付林。”
她的声音不小,幸好周围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好似没有听到。
柊羽立刻竖起一根手指,提醒她不要出声,她们不能被梦境的创造者发现自己的身份。
而柊羽低下头之后,发现坐在自己身前的宁妃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视线看向那边。
柊羽垂下眼思考片刻,继续观察。
此时付林已经走到她们跟前,朝着皇帝行礼。
在梦境里他的名字是傅临。
皇帝看起来并不喜欢他,只稍微敷衍了几句。
傅临又朝宁妃行礼,宁妃依然是面容冷淡的样子,可是却破天荒搭话,“你是哪位皇子。”
傅临面对这似乎有些不客气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温和笑着:“三皇子傅临。”
宁妃偏头好似思考了片刻,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之后,一回宫宁妃就打听起了那位三皇子的事。
三皇子傅临生母早逝,而且还是位因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身份也十分低微,原本是宠妃身边伺候的宫女。
刚开始皇帝宠她,将她抬为嫔,可是生下三皇子不久,她因为卷入后宫争斗被皇帝厌弃,就此打入了冷宫,连带着皇帝也不喜欢三皇子。
宁妃知道后,就向皇帝请求收三皇子到自己膝下,做她的养子。
皇帝刚开始还犹豫,但是禁不住宁妃这是第一次求他,因此很快就同意了。
本来他也时常觉得宁妃虽然身在这宫里,心却不在,他甚至怕什么时候宁妃会请求出宫去,或者干脆了断,如此一来能够留住她也好。
这样,三皇子傅临就成了宁妃的养子,即使他只比她小六岁。
傅临刚开始表现的也很恭顺,因为他才十二岁,所以一直住在宁妃宫殿的偏殿里,时常和宁妃待在一起,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宁妃宫里的人都被她收服了,对主人忠心不二,就算看到了什么也不会说出去,可是柊羽和雪娘却看得清清楚楚,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人不同寻常的亲密,而雪娘更是每天气得能将帕子绞烂,可是她不能上前去,甚至不能表露出太多异常,否则不仅是她,就连柊羽也会有生命危险,她丈夫更是救不回来了。
于是她心里再愤怒,再不甘心,也只能这样忍着,看着她的丈夫,她钟爱一生的丈夫,眼中全是别的女人,而且看着对方的时候眼里都是光。
说不清楚傅临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宁妃的,或许刚开始对她是惊艳与感激,到后来住在一起时是如家人一般的亲密和安心,而到后来动乱的时候,或许他才看清自己的心。
因着宁妃的关系,傅临在宫里的地位也渐渐水涨船高,就算这宫里的妃嫔们再不喜欢宁妃,可是不得不承认,她的恩宠的确是妃嫔中的头一份,有了她,皇帝就再也看不到别人。
他后来甚至想要将宁妃封为贵妃,只不过因为本朝已经有了两位贵妃和一位皇贵妃了,再封就不太合适,因此才作罢,只不过赏赐与恩宠却是从来没断过的。
傅临渐渐长大,他刚开始和宁妃闹矛盾,就是因为她陪自己父皇的事情。
宁妃实在是太貌美了,就算是这宫里最讨厌她的人,也不能否认她的美貌,只不过说一句她狐媚子罢了。
只是对于傅临来说,宁妃对他那么好,什么都纵着他,对旁人冷淡无比,待他却十分不一样,甚至他的要求她从不拒绝,而在他父皇面前,宁妃冷脸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几乎是没有能顺他心的时候。
虽然这样,皇帝依然十分喜欢宁妃,每天都要召见她,十天里有七天都是她侍寝。
傅临渐渐对此非常不满,他开始频繁地和宁妃闹脾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宁妃依然宠着他,知道他不愿意自己离开寝宫,就常常推脱皇帝的召见。
只是也不能每次都推脱,她总是还要去见皇帝的,虽然她自己也不愿意,而且她对宫里的权势和荣华富贵一点也不在意,可是傅临毕竟是皇子,他还是需要皇帝的支持的。
宁妃虽然不喜欢筹谋,但是她并不是不懂得筹谋和争宠,真的要坐起来,她会做的比后宫那群愚蠢的女人好一百倍。
因为对于她自身来说,她几乎没有任何软肋,她不怕失去皇上的宠爱,甚至不害怕失去性命,这些对她都不重要,甚至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她有了傅临,她就必须为傅临争,因此她必须让傅临得到皇上的喜欢才行,这样的话她自己就少不了和皇上虚以委蛇,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若不这样做,傅临想得到的就难以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