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身无分文赵孟华
—…—
唐人街34号,兴欣网吧。
路明非坐在收银台躺椅上,吃着一份兰州拉面。
绘梨衣在二楼的房间看番剧。
年轻的网管小妹指引客人们上机下机并负责收钱。
这边的网吧是一小时六美元,折合下来足足四十块,在纽约是正常价格,毕竟还有十多美元一小时的。
门口走进了新的客人,黄种人面孔,神情落魄,穿着厚重的大衣。
路明非原本没注意到他的,但那位客人一来就是一口标准如教科书的美式英语,虽然标准是标准,但听惯了当地美式俚语的路明非对这种腔调太熟悉了,只有老家那群人才会这样说话,当地人从不字正腔圆。他询问的是这里有没有住的地方——嗯?是问能不能通宵么?
“要住的话就200。”路明非一口英语回答道,他还是低头玩电脑,没有看这位客人的脸。
那人愣住了:“200美元么?抱歉,没那么多钱。”
“——赵孟华?”
路明非抬起头来,之前就觉得这声音莫名熟悉,现在仔细一看,我靠!连忙喊出了大名。
想不到这位仁兄竟然也落魄到了要来网吧里来住了?!
“路明非?”赵孟华也惊了,整个人都下意识的往门口一躲。他是真没想到随便进去的网吧里,有这样一号曾经仕兰中学大名鼎鼎的路神人!
“好久不见啊。”路明非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就心平气和起来,确认了一下就接着去玩他的游戏去了。
赵孟华愣了许久。
在异国他乡碰到熟悉的同学绝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尤其是这样的同学还是他以前交恶的。
他攥紧拳头,满脸不甘,想对这个世界说我去你的吧!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还得说出了自己目前的困境:“别提了,最近的新闻你应该也看了吧?全球性海啸地震火山爆发什么的,原本我只是去耶鲁大学参观一下的,结果机场停摆,回不去了……签证快到期了,钱也快花完了。”
路明非哑然。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这位仁兄的确是耶鲁大学的内定交换生之一,按理来说人生风光无限的那种,可他的风光却在无法抵御的灾难面前强行刹车了,以至于原本的人生轨迹也跟着一起改变。
“你爸妈呢?”路明非忍不住道,在这个拼爹拼妈的年代,赵孟华的爹妈应该是可以给他提供最大帮助的,可那二位神仙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联系不上,而且就算联系上了也没办法回去。”他摆摆手,父母应该比这个儿子更急,但急有办法么?这些天的遭遇差点就击垮赵孟华了,先是路上钱包被几个有前科的混混抢了,接着还和未婚妻走散了,天知道人在哪里……
可以说是特殊的时代变化造就了他如今的处境,说起来非常尴尬。
而且更尴尬的是,他还是在路明非面前尴尬的。
赵孟华的眼中失去了光彩,再没有以前扯高气昂的样子了。当初的赵公子现在已经沦落到兜里只有两张百元大钞了。之前都是在路边和衣而睡的,可他爱干净,真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收拾自己,现在这蓬头垢面的落魄样算什么?万一花了这两百美元,之后怎么办?身无分文乞讨?
“你的朋友们呢?”路明非的声音打破了他的痛定思痛。
说是朋友,其实都是小弟,那些小弟对他这个老大可谓是忠心耿耿。
路明非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群里有什么动静了,正在猜测那些人的去向。
“有人死了。”赵孟华坐下来,“在地震里去世了,我也不能使唤他们,毕竟都不在一起。”
路明非沉默了。
他全程经历了那些事情,知道人类究竟面对了什么。
对于人类而言,这是一场罕见的全球性灾难,他们面对的是富士山的爆发,是漫天的火山灰,是沿海地区出现的剧烈海啸以及地陷,随便一场灾难就足以压垮人类,更何况如今一起上阵。
而对于路明非来说,龙王的复苏是比自然灾害更可怕的事情,因为这些生物能够轻易掀起灭世级别的灾难,而这样的真相,他却不能说出口。
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因为龙族复苏事件而被改变了人生命运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还有那些他认识的人,死了么?
在那种灭世级别的灾难面前,能有少数人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非常明白这点,但还是悲从中来,不管怎么说,那些人他也曾见过面,而现在却再也见不到了。
“对了,陈雯雯呢?”
自从上次订婚后,这家伙应该和陈雯雯行影不离的。
他们会一起逛世界,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去度蜜月。
按理来说是该在一起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一个人形单影只。
“走失了……我问了这边的警察,但是联系不到人……”赵孟华窝囊的抓抓已经遍布头皮屑的头发,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整个人都异常憔悴,而没钱带来的打击则更大。
稍微高档一点的旅馆他都住不起,想要住便宜一点的青年旅馆,那黑人老板都看他是外地人而欺负他。
褪去了高材生的光环后,他的确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任何光鲜亮丽的地方,反观作为主角的路明非,是真的不敢开口说楼上就是他的家。
面积超过四百平方米,上下四层的空中豪宅,还包括游泳池……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有喜有悲,每个人的命运轨迹都会不一样。
路明非心中凛然。
他也不打游戏了,连忙走出收银台,先把这位仁兄给安顿好。
“电脑你随便玩啊,我那里还有些老坛酸菜面,不多了,或者去外面的兰州拉面吃碗牛肉面也可以。”路明非像是当家的主人一样招呼着,然后喊了一嗓子,“绘梨衣过来一起帮个忙!”
“来了!”
元气满满的绘梨衣从从二楼的房间里钻了出来,红发的身影如此靓丽,赵孟华看见她的时候人都傻了,这是什么?这是跨时代的降维打击,那个在当年传说中的路神人现在已经出国留洋,红发妞儿傍身,走向人生巅峰了。
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
“陈雯雯在哪里走失的?你先跟我说一下,这边我比较熟,如果要帮忙的话,你尽管说。”路明非道,“就在这里住吧,楼上有包间,另外,这里不收美元,一晚上就两百RMB。”路明非补充道,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这时,赵孟华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人不可貌相。
以往对他的嘲讽,对他的取笑,同学聚会上的揶揄,现在来看都是莫大的讽刺。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异样的眼光,因为他就是路明非,他有自己的活法,赵孟华看了好几眼绘梨衣,不敢相信世间怎么有比陈雯雯好了一万倍倍的女孩,而且对路明非表现的无比亲昵。
“这是我老婆!”路明非随口道,“放心好了,放心吧,我会把陈雯雯给你原原本本的找回来!”
他拍胸脯保证。
找人这种事情很简单的,至少对他来讲非常简单。
赵孟华无语凝噎。
在短时间内连续遭到多重打击,心中的挫败感更深了。
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老坛酸菜面,最后他还是憋出了一句,“谢谢。”
而这时,唐铭也终于乘坐专机抵达了纽约国际机场。
尽管他可以通过瞬间移动快速抵达全球各地,但他还是想休息一下,正好在飞机上就可以做到。
他是来找楚子航的。
这时的楚子航,在华尔街某座金融大厦的豪宅休息。
那是苏恩曦的地盘,这只骄傲的黑金天鹅把持了大量的证券和金钱,在灾难发生的前夕就抛出了大量的股票,事后股民们的末日来了,股市因为自然灾害而垄断,而提前抛售的苏恩曦则是一本万利,赚钱对她来说轻轻松松,光是在纽约她就有数十套价值上亿的房产,在东京、洛杉矶和旧金山的房产更多,但海啸发生之前,他就已经把这些房产给抛售掉了,动作干干净净,一点损失都没有。
楚子航现在依旧沉睡着。
位于肩头的烙印,总是会不定时的散发出微光。
夏弥用湿毛巾为他敷脸,她知道楚子航的状态相当糟糕,甚至有可能陷入了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她帮不了楚子航,现在,只能靠他自己逃出梦魇了。
“加油啊师兄。”夏弥轻声道,“我还在等着你的婚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