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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夺舍

  风像是从冰山上吹来的,雨流如注。

  狂躁的风声高过了海面上的爆炸和波涛声,巨大的领域笼罩了整个须弥座,近乎凝实的威压横扫四方,势必压服众生。

  梆子声在深邃的天空中盘旋,广播中放着的乐曲已经唱至最高潮的部分,《第六交响曲》音乐声里面仿佛藏着一千头嘶鸣的镰鼬,柴可夫斯基的灵魂都在当中呐喊咆哮。

  绘梨衣短暂地闭上了双眼后又重新睁开,所有情绪都从她身上剥离了,黄金瞳像在火炉中被淬炼,脏污的冰面被一双璀璨的瞳光照亮。

  她发出悠长的呼吸,狂风从繁密的发丝间筛过,世界都要在跟随呼吸舒展而颤抖,她的神情高远地如屹立群山之巅的女神。

  恺撒和楚子航都在这种威压下不由自主地颤栗,两人体内的龙血已经沸腾至最灼热的顶点,如果手边还有那一玻璃管的血液他们还会毫不犹豫地饮下。

  纵然血液中可能藏着魔鬼,但面前已经有死神降临。

  火焰龙卷咆哮,楚子航顽强地向绘梨衣释放了君焰。但下一刻审判的锋芒刺穿了君焰,只在四周地面上留下焦黑的燃烧印记。

  “多么美丽的女孩啊,真是神明对世人的恩赐,完美造物。”王将忽略了自己身前虎视眈眈的源稚生,而是痴迷地望着底下的绘梨衣感慨,“现在她就能把东京埋葬,如果能够吃掉她,我或许可以让开山分海吧。”

  源稚生听不到王将咏叹调的喟叹,他面如冰封,把蜘蛛切一寸寸收进刀鞘中,拇指最后抵住了刀镡。

  “你觉得你能杀死我?”王将脸上的面具轻颤着,语气中满是戏谑,他摸出了一枚百元硬币扣在手背上问,“让我们赌一赌?花面朝上我引颈受戮,字面朝上的话让我杀了你?”

  失去听力的源稚生自然没有回答,他摆出的是居合之刀,大众认知中最快也是最凶狠的出刀手段。

  几乎所有传授源稚生剑道的老师都或多或少提到过居合,他们喜欢从这一点出发完成破题,把教学内容从“如何使用长条形金属制品”发散向更加内敛也更加宏大的命题。

  命题往往关乎于“道”,老师们说武士们讲究忍而待发、引而待发。所有仇恨和遭受的侮辱在暴起前都只深深压在心底,古代武士们会用弓弦作为比喻,他心底有多少亟待迸射的能量这根弓弦就会拉得有多满。前一刻两人还谈笑风生相对饮茶,下一刹那长刀出鞘已经是箸落席间、血染屏风,满月之弓射出必定要洞穿对方。

  源稚生此刻觉得自己心底的弓弦就已经张开到再无法拉动的地步了,情绪继续淤积下去只会把弓弦绷断。他觉得这股情绪已经足够带着刀刃一刀斩下王将的头颅,所以他没有摆出自己修行的剑道中最熟悉也是最暴戾的四乡八番·罗刹鬼骨起手,而是选择最直接的居合。

  闪电撕裂云层,一瞬间把黑夜照亮如白昼,电光映照着高处王将同样苍白的面具,也映照着悬浮在王将身后的数十把蝴蝶刀刃,刀刃在极静与极动之间陡然切换,旋舞如风暴。

  不知何时矢吹樱已经绕到了王将身后,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用长腿钩住绞盘底座。如瀑的长发倒挂下来散开,她此刻散发着一种花瓣在少女脸庞上缠绵的风情,美得近乎妖媚。

  在源稚生身边是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身穿职场OL装的秘书,但潜入和刺杀本来就是忍者的老本行,杀人也是只有几岁的她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唯一依仗。

  樱能够轻易把心跳声压制到微不可闻的地步,让风雨遮盖自己的身体热量。

  但暴起时她又能迅速迸发出让人侧目的能量,心脏以超过每分钟二百四十跳的频率把龙血泵向全身,言灵·阴流顺着风势展开,蝴蝶风暴倾落,风暴的尽头是身前的王将。

  久久锁定着王将水月部分的源稚生在这一刻同时动了。

  轻薄的蝴蝶围绕着王将起舞,喉结、眼瞳、鼻腔、太阳穴……舞蹈每一次的落点都精准地锁定了人体周身最脆弱的地方,刀刃上涂抹了神经毒素,边缘泛着黑色的光泽,在坚硬的鳞甲碰撞出不灭的火花,刀身折断成两截后又像是片片凋零的灰烬。

  源稚生发出沉雄的气合,他踩着雨水高高跃起跳过了巨型绞盘,两人之间杠杆般的平衡被打破了,拔刀的武士以狮子示现的姿态向世仇当头斩下。

  刀光迷蒙,童子切在雨中斩出直指王将的脊椎,几乎在这一瞬间另一只手上的蜘蛛切砍进了王将喉咙。双刀极快,风中响起尖啸,一旁辅助的樱甚至看不到刀刃的弧线,只能看到两片连绵的月光一同落在王将身上。

  传世的名刀加上暴怒之下的皇血,这一次王将再没有用黑齿去咬住刀刃的机会了,连他自己倚仗的钢铁之躯都被狠狠斩开。

  王将被两股巨力压制得一路踉跄后退,皮鞋磨破,双足在地面上摩擦出两条浅痕,最后直至撞上墙面,被刀刃死死抵住。

  刀刃斩开血肉在骨头上“嘎嘎”作响,源稚生抵住双刀沉默着发力,从每一根肌肉纤维中把力量榨出压到这一场的赌桌上。

  源稚生能感受到金属在坚硬血肉中前进的阻力,每深入王将身体半分他的神情便狰狞半分。

  之前作为极道至尊的橘政宗一直没有赐给他纹身,所以道上没有纹身师敢给他纹身。执行局暗地里称呼他为阎魔恶鬼之时大概想不到他的后背上其实什么都没有。

  但此刻也不需要了,源稚生他自己就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纵然咬着王将的喉咙也要把对方一起拖回地狱永世不得超脱。

  但垂死的王将居然依旧大笑了起来,染血的声带振荡,发出怪异的“呵呵”声,笑声狂放又讽刺。

  他竭尽全力伸出双手,却并不是为了掰断刀刃。

  王将向天空举起双手高声欢呼:“去啊,去啊,我亲爱的乖孩子,就像这样,杀死一切。”

  源稚生终于意识到了应该什么,他顺着王将的目光转头望去,血泊中倒伏着满地的断肢残躯。

  同类之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许朝歌凭借体型和速度优势又一次甩开喷吐的龙息,但这时他拔出血剑来不及再扩大战果,转身回望只见须弥座上冰层延伸出来,死死圈住了火海。

  这正是审判全力发动带来的异象。

  他心中没由来地跳了一拍,某种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平台上审判再次爆发,这根本不是用来对付尸守群的强度,下一刻一道人影被巨力从平台上抛飞出去,染血的金发在风中舒展。

  恺撒?

  紧接着绘梨衣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平台边缘,她的手中拖拽着一列长长的人体,每一位都被抓起然后砸落进火海中,就像随手扔掉了一袋垃圾。

  没有长尾、不是尸守——那就只可能是蛇岐八家之前在平台上坚守的战斗人员?

  这绝对不是绘梨衣的作风。她哪怕战斗也只会和小孩一样随手比划。其实单纯用手就可以,拿起御神刀挥舞是因为有趣,就像每个男孩都会把一根在路边捡来的长棍挥舞得虎虎生风。

  她也只需要比划就行,释放的审判能轻易杀死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生物。

  但现在的绘梨衣露出了让人陌生而不适的一面,折断别人骨头的手段简直是主宰世间的暴君,不假思索、轻而易举。

  楚子航?

  许朝歌忽然一怔,瞳孔震动骤然尖锐,维持的审判领域蓦然一松。

  在压制下喘不过气的龙形尸守发出兴奋咆哮,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把龙息倾吐在许朝歌头上,但他这一次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金红色的火焰完全笼罩了许朝歌的身形,在这种温度下以许朝歌的肉身强度也应该被烧成飞灰,毕竟以单纯的人身龙王也无法在喷发的岩浆中游泳。

  炽热的龙息底下,一种迥异于审判的力量骤然升起,许朝歌忽然顶着火焰直起身来。

  别说是肉身化作飞灰了,甚至连许朝歌身穿的衣物在龙息中都完好无损。

  “这种情况下都还能变身?”

  本想施以援手的李赤皇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让人心惊肉跳的气势在许朝歌身躯中酝酿,他挑了挑眉大力把长槊掷出插进龙形尸守血肉中,自己脚底连点迅速后撤。

  许朝歌眼中的金意忽然收敛了,世界静谧下来,李赤皇讶异地仰起头,原来并不是因为所有人都聋了,而是风声凝结成了巨大的风轮,那些紊乱的气流不知道是被何种力量生生梳理掌握了。

  空中浮现出灰白色的圆弧轮廓,龙形尸守身长超过了百米那这道风轮的直径更是超过了千米。许朝歌手中虚转,举动就像真的握住了风轮的轮盘。

  风轮也跟随他的手势开始旋转,这种转动是无声的,无声中却带着将一切一分为二的霸道。龙形尸守最后嘶吼出声,火烛般的黄金瞳暗淡下去,它身体的每一块血肉都害怕地想挣脱骨头经络的束缚,它也想要振翅逃离但它无处可逃,风轮转动就是命轮转动,命轮的下一刻度就是它的死亡。

  “风王之瞳?”李赤皇惊呼出声,“风伯之类的言灵也不可能做到这种恐怖的地步吧?”

  “不是任何已知的言灵,甚至这股力量还是不是言灵我都怀疑。”

  三度暴血状态的许白帝神情中有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想要去伸手触摸近在咫尺的风轮,这种状态下言灵的再生能力可以把自己从云爆弹中心拉回来,即便自己豁出一只手掌也能接受。但本能如针一般扎在她的肌肤上,拼命告诫她立刻收起这种逾越的尝试——那真的会死,谁也救不回来。

  风轮撕开了龙形尸守的背脊……甚至不能说是撕裂,直径超过千米的风轮触碰的瞬间根本就是在碾压。

  就像中医用药碾子把那浅浅一凹的草药碾碎,巨大的尸守之王、饱经炼金药物沃灌的巨龙,它根本无力反抗这种碾压,身躯从中间裂开成两半,之后裂痕顺着那道深渊级别的伤口蔓延向四方,龙形尸守和一个玻璃娃娃一样破碎殆尽。而海面上的其他尸守和鬼齿龙蝰则粉碎了,它们的碎块坠入海底,底下应该会聚集起大片的鱼群享用美餐。

  一击屠龙!

  但许朝歌的头颅开始止不住地疼痛起来,那是过度动用极诣导致陌生记忆即将取代自身意识的征兆。

  许朝歌没有停止向极诣索取力量,他已经等不及再发动快艇重回须弥座,只见身形一个恍惚冰面上迅速留下一连串的残影,极诣这次赋予了他超乎想象的速度,极速之下赋予了极强的张力,他甚至踩在海水之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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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许朝歌胡乱地在倒地不起的楚子航身上摸索,一道巨大的伤口撕裂了他的身躯,鲜血在他身躯下以放射状喷射,可能超过一半的血液都被泵出,胸膛里面的心脏化作了糜烂的血肉,脉搏和呼吸都显示楚子航已经神仙难救。

  “极诣极诣极诣。”许朝歌手掌摁住那道伤口,伤口迅速愈合在一起完好如新,但这只是把破损的地方重新缝合起来徒有空壳而已,楚子航的灵魂已经踏上了黄泉之路又要如何拉回来?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一道道灵魂没入许朝歌身体,时光甚至在楚子航身上倒流,糜烂的血肉重新拼凑在一起,血管重修连通脏器,神经骨骼再度就位,微弱的心跳一点点复苏。

  但许朝歌的神情在无尽向极诣索取的过程中也越来越疯狂,狂风越发猛烈,他的理智如滔天风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直到楚子航极轻极细地吐出一道微弱的呼吸,许朝歌脑海中的某一面屏障终于彻底破碎了。

  “干的好啊冕下,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耳旁传来了女人轻盈的笑声。

  许朝歌忽然眼前一片虚无。

  久久寄宿在他体内的薇拉终于得到了机会,他松开摁住楚子航胸口的手掌起身轻轻地喘息,黄金瞳重燃,血统跨越一度暴血的界限直逼三度。

  鳞片开始逐层生长蔓延,背部隆起巨大的鼓包,一对漆黑的大翼舒展。

  “回见。”薇拉微笑起来,震动双翼迅速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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