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再度融洽后不久,西条大河与樱正造便先后提出要去洗手间,并且都拒绝了艺伎的陪同,声称自己要到外面抽根烟。老板娘山仓多惠也出去接待另一拨熟悉的客人,于是整个雅间中便只剩下了真一一行六人、龙圆与两名艺伎。
和叶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与真一稍稍熟悉,于是便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藤原你可真是个气氛破坏者。”
真一摇头轻笑并不作答,红叶则连连摆手称真一君说那些话肯定有他的理由。
平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轻敲和叶的后脑勺,嘲讽着说道:
“笨蛋,藤原只不过是想试探…啊不想让龙圆师傅提到那天晚上的事罢了。”
见房间内仍有外人在,平次急忙中途改口。和叶则捂着脑袋便与平次开启了日常的互怼模式。
见惯了这二人的相处模式之后,真一也见怪不怪了,转而回忆起之前樱正造与西条大河回答弁庆问题的表情与举止。虽然他们都有可疑之处,但并不明显,还需要继续观察。
龙圆却在此时讷讷开口:“那个,说出那天的抓捕行动,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他摸着光秃秃的脑袋,表情也有些疑惑不解。
真一回过神来,轻声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警方现在仍严密封锁案件的细节,我们谈及此事时最好稍稍注意几分…”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内心深处,真一猛然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细节,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而龙圆闻言十分惊慌,连连道歉认错,称自己之后会注意守住口风。
平次顺势向龙圆询问道:“这三人在佛像丢失的三天内有到过山能寺吗?”
龙圆回忆了片刻,然后摇摇头,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那几天很多寺里的熟人在得知了佛像被盗的消息后都来问候,我一时之间记不清楚,好像这三位都有来过吧。”
“什么嘛,这等于没说一样。”平次对龙圆的回答颇有不满。
红叶注视着正在凝眉苦思的真一,目光中充满了温柔,她语气轻柔地说道:
“真一君是不是有些闷,之前看表演的时候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确实有些,而且我也一直思索着有关暗号图的事。”
真一放弃了思考。狭窄而密不透风的房间确实使他胸口发闷,思路也不顺畅。
定子夫人自嘲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看来现在只有我这种老年人才喜欢歌舞伎表演了,年轻人都看不习惯了。”
“母亲您还年轻着呢。”真一赶忙奉承道。
定子夫人闻言笑了起来,抬手虚指真一的额头。随后她打开窗户,一股清新微凉的春风涌入屋内,令真一憋闷不适的胸怀为之一畅。
“真一觉得屋里沉闷的话,就出去走走吧。外面鸭川流淌,樱花绽放,风景正好。偶尔放松一下心情,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定子夫人如春风化雨般的话语自真一耳畔传来,真一重重点头,便欲起身出门。红叶也随之站起,示意自己也想出去散心。
静华夫人见状便提议平次与和叶也一同出去游览鸭川盛景。
正说之间,房门被拉开,原来是西条大河、樱正造与山仓多惠三人一齐归来。
真一点头致意,领着红叶与他们错身而过。
在即将步出房门时,真一不经意地回头扫视了一眼。此时,平次与和叶刚站起身,准备跟随真一、红叶的脚步。樱正造正一边谈笑一边在艺伎身旁盘腿坐下。西条大河面带笑容,弯膝俯身,右脚向后拖了半步,跪坐在榻榻米上。山仓多惠则连连告罪,称自己待客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平次倏忽停下脚步,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一下子来了劲头,又回身坐下,抱歉着说道:
“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就不出去了。”
和叶跺了跺脚,气哼哼地转头不顾平次,跟上前挽住了红叶的胳膊。
真一默默地向平次投去一道让他谨慎小心的目光,然后迈开大步走出了房门。
……
真一刚走出茶室,就立刻掏出手机喊了一队藤原家的保镖过来。
“怎么了?”红叶面露疑惑,不解地问道。
真一摇摇头,瞳孔中流露出一丝忌惮,含糊其辞地解释道:“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和叶见状也歪头思考起来,语气则有些忐忑:
“那三人有什么嫌疑吗?我看平次也很在意,是那位古董店美术商樱正造吗?之前他回答你的问题时似乎有些心虚的模样。”
“不,相比于他,另一位西条大河先生才更可疑一些。”
真一轻轻否认,紧蹙着眉头,透露了内心的怀疑对象。
“为什么?”和叶讶异地瞪大了双眼。
“真一君是在我们要出门时观察到了什么细节吗?我注意到最后你与服部有过一番眼神交流,而之前服部本来打算和我们一起出来,却突然临时变卦留在了房间内。”
红叶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娓娓道来。
“不愧是玩歌牌的,果然眼力敏锐,连我对服部使眼色都能发现。”
真一不禁由衷地赞叹起红叶的观察力。
红叶俏脸稍稍泛红,眼神躲躲闪闪地不敢对视。
她哪里是眼力敏锐,只是无时无刻不在留心真一的举动罢了。
真一也不再卖关子,斟酌词句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是坐姿。西条大河在跪坐的时候,右脚先往后拖了半步才缓缓坐下。这叫做拖半足,练弓箭的人有时会因习惯而采取这种姿势落座。而在山能寺,服部问他们是否练习过弓箭时,这三人当时都摇头否认。”
解释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用带着些许遗憾的语气说道:
“可惜这并不是有力的证据,只不过是我的一些猜想罢了。再说也并不能排除他确实没练习过弓箭,只是偶然用了这种姿势坐下。所以在一切还未清楚的情况下,我只能召保镖来保护我们的安全。并没有逮捕他的意思,否则我喊的就该是警察了。”
最后,他又解释了自己与平次的眼神交流:
“我想服部应该也是注意到了这点,所以他才临时改变主意留在屋内,想着能不能找出西条大河的破绽。我示意他注意安全并且不要打草惊蛇,然后我则是负责到茶室外喊保镖过来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