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我背下来的。”紫月眸光微沉，略带怀念地说，“曾经有一回我出任务，任务对象是一个很喜欢对联的中年男人，他实力很不错，我为了接近他，特意买了十八本对联大全，将里面的对子全部背下来了，背完那书里的对联，我已经能融会贯通，动动嘴皮子就能对出下联了。”

　　“那你刚才还问我？”百里颢辰问。

　　紫月挠挠头，说：“都过去一千多年了，我没记起来有这回事嘛，她一出上联我就想起来了。”

　　侍女打算说第三联时，忽然被坐在琴旁的霁月打断了，她缓缓起身，望向二楼雅间，道：“我出第三联，若楼上的公子能对出第三联，那么今晚，奴家将兑现诺言，陪公子彻夜长谈。”

　　百里颢辰挑眉，瞪了一眼紫月：“你看看，你出的馊主意，她要和我彻夜长谈！”

　　“三个人也可以谈，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原谅我不纯洁地想歪了。”颢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轻笑着说。

　　紫月的脸霎时羞红：“小狐狸，你不能这样！”

　　“江河湖海清波浪，请公子对下联。”霁月的话一出，顿时引起台下一众才子的惊叹。

　　“江河湖海清波浪，都是水字偏旁，这可难对啊！”

　　“啧，难，真难，谁能对出来我和谁姓！”

　　正当大家挠头撞墙都想不出来之际，纷纷流露出期待的目光看向二楼东边的天字雅间，期望他能再出佳句，谁料那边的男子迟迟不肯对。

　　霁月略带失望地说：“看来公子不能对上下联了？”

　　“不是不对，而是……”那男子似乎有隐情，“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能否应允？”

　　“你若将下联对出，你的不情之请，只要我力所能及，不违背道义的，奴家愿意为你效劳。”

　　男子的声音磁性而悠扬，还带着丝丝缕缕的仙气，听得渊映楼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心花怒放，耳朵怀孕，“在下已有佳人在侧，来此渊映楼，实乃夫人兴致所至，方才的两幅下联，皆为夫人所对，若在下对出第三联的下联，能否请姑娘和在下的夫人一聚？”

　　夫人？

　　好可惜，他居然有夫人了。

　　他刚才说什么？嘶！刚才的那两幅绝对，居然是他的夫人所做，那他夫人到底有多快的思维速度啊！

　　霁月的脸色一变，但很快又盈满了笑意：“这怎能是不情之请？既是尊夫人对出的下联，我自是愿意与之彻夜长谈，就是不知尊夫人可否出声，对一对我这下联？”

　　众人屏息以待，想听一听男子的夫人声音如何？

　　很快，他们得偿所愿。

　　那是在场的文人墨客们毕其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声音，她比之霁月那朵高山更不可攀。

　　“江河湖海清波浪，通达逍遥远近游。”

　　“好一句通达逍遥远近游。”似乎来了兴致，霁月说，“奴家再出一对上联，恳请夫人出下联。”

　　“霁月姑娘请。”

　　“千载招魂悲楚仕，请夫人对。”

　　紫月的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有了下联，几乎是不用思索，令人啧啧称奇，又挑不出任何错来，仿佛神来之笔：“万人抚卷叹离骚。”

　　“汨罗沉没一流恨，请夫人对下联。”

　　“我对，湘楚长怀千古羞。”

　　“夫人，敢问夫人从何处来？”

　　“我从……”娄紫月猛地怔住，“这是……”

　　“这是端午节的对联，不知夫人的家乡，可有端午节？可知晓那投汨罗江而死的人是谁？”

　　紫月瞳孔微缩：“你，你是谁？”这个世上没有端午节，也没有汨罗江，更没有屈原，霁月方才说“千载招魂悲楚仕”，楚国？这个世界没有楚国，离骚？七星大陆也没有离骚，她们的对联，跨越了时空界限，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她们再相逢。

　　“我姓齐，名霁月，不知姑娘叫什么？”

　　紫月的心咯噔一下，说道：“我叫夜月，我曾经认识一个名叫齐霁的人，不知你可知道他？”

　　百里颢辰一愣，怔怔地看着她，会是他吗？不，那名歌姬分明是个女子，齐霁是个男人，只能说，霁月和齐霁有关联。

　　而霁月的下一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齐霁是我的情郎，我的这些对子，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陡然间，风花血域的气氛不再有，整栋渊映楼都透出诡异的风格，让人冷汗直冒。

　　舞台上，霁月还是那个漂亮的女人，可她的双瞳已经变成了魔魅的紫色，恍若最好的宝石。

　　她坐在琴旁，诉说着她的故事。

　　台下的观众们想跑，却发现脚像是黏在了地上似的，一步都动不了。

　　台上，琴声悠远，雅间内，紫月和颢辰手牵着手，透过玉做的珠帘，望向那名素衣女子。

　　“齐霁说，他曾经爱上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和他来自同一个家乡，他曾和那个女孩，一起生活，有一段非常美好的生活，同游西湖，赛龙舟，划船，竞技。”

　　“他还说，那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那个女孩离开了他，他要来这儿找他。我忍着内心的悲伤，送他去了人魔两界的交界点，让他路上小心点。”

　　听到魔之一字时，台下刚才还吟风弄月的公子们一个个抖如筛糠，恨不得今夜没来过渊映楼！

　　琴声如耳，宛如魔音。

　　哪里还有缥缈之感？

　　“可我知道，要想穿梭人魔两界，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很可能会死。”

　　“我害怕他还没见到那个女孩，就死在了穿越两界的路上。”

　　“我害怕他见到那个女孩之后会忘了我。”

　　“我也害怕那个女孩不喜欢他，让他伤心难过。”

　　“但我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死在女孩的手上。”她拨弄琴弦的手陡然急切起来，但很快，琴声渐渐和缓，仿佛刚才的杀意并不存在。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在魔界等了他数万年，奢望他能心回意转，回来和我过日子。可他没回来，最近我才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他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哀伤从琴声里淌出。

　　“那个害死他的女孩，还好好地在这个世上活着，我不甘心，我要让她去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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