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若晶的声音传进楚歌的耳朵,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扭过头去。
看着秦若晶慌慌张张,似乎随时都可能摔倒的背影,楚歌喊了一声“慢点”,不过秦若晶就好像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厨房。
再看着那扇被秦若晶关上的房门,楚歌不禁莞尔,原来秦若晶也有这样娇羞的跟个小女生似的时候啊?
秦若晶离开了厨房,并没有返回卧室,而是直接冲进了卫生间,“砰”的一声关上门,打开了水龙头,用凉水使劲洗了把脸,脸上那种被火烧似的滚烫感觉才好了一些。
呼……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让他陪我演场戏么?
就算晚上真和他睡在一个房间,也肯定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既能摆脱妹妹的盘问,又能让这场戏看起来更像是真的,而且就算母亲对楚歌还不是特别满意,她也只能认下这桩事情,不再逼我找男朋友结婚,这样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秦若晶抬着头,看着镜子中的脸上依旧带着红晕的自己,十分理智的给自己分析着。
然而就算她给自己找了这么多合理的理由,一颗心还是以比平时快许多的频率跳动着,就好像打鼓一样,连她自己都能清晰的听见这密集的心跳声,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心不在焉的擦干了脸上的水珠,秦若晶拍了拍脸,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然而因为她心情纷乱的关系,却并没有注意到,在她擦脸的时候,秦若莹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姐,你干什么呢?”
“啊!死丫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想要吓死我啊!”
因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关系,秦若晶突然在镜子里面看见了秦若莹,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打了个激灵。
作为一对双胞胎姐妹,妹妹的身材相貌和她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她刚才第一眼看到镜子,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其实这种情况对于她们姐妹来说是很常见的,只不过她现在毕竟心情颇不平静,所以才被妹妹给吓着了。
“拜托,我叫了你足足三声好不好?你也不回一句,我还以为卫生间没人呢,咦?你反应这么激烈干什么,是不是刚才偷偷做了什么坏事呀……”
秦若莹神色古怪的瞅了秦若晶一眼,很无语的对姐姐解释着,说着说着,她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去你的,这么大了说话还没个正形!”
见秦若莹脸上露出了调侃的笑容,秦若晶刚刚平静了一点的心情又变得慌乱起来,表面强作镇定的训了妹妹一句,立刻从卫生间走了出去。
秦若晶刚一推开卫生间的门,入室门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秦岩走了进来。
“爸,回来啦。”
秦岩点点头,难得的笑着“嗯”了一声,换上拖鞋返回了自己的卧室。
然而刚一进屋,他脸上的笑容就消散一空,点了根烟,皱起了一对浓眉,宽厚的额头上凝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秦父回家没几分钟,秦母也打麻将回来了,同时楚歌也正好搞定了最后一个菜,将四菜一汤端上了饭桌。
饭桌上的气氛依旧不错,秦母打麻将赢了钱,满脸笑容的说着自己都抓了什么什么好牌,秦若莹也开开心心的说着下午买衣服时候的事情,一个劲的夸楚歌懂时尚,有品位。
不过秦若晶却明显吃的心不在焉,好几次都有些走神,别人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而最反常的,当属一向不苟言笑的秦岩了,虽然话还是很少,但他眼神难得的和蔼,甚至破天荒的主动帮楚歌夹了好几筷子菜。
在秦母和秦家姐妹看来,父亲应该是对楚歌十分满意,所以心情不错才会这样,但是在楚歌看来,秦岩的心情显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貌似开心的笑容中,也暗藏着一抹常人根本察觉不到的苦涩。
一顿饭吃下来,秦岩和楚歌都喝了不少酒,等到秦母和秦若晶开始收拾碗筷了,秦岩又递给楚歌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的抽了两口。
呼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秦岩拍了拍楚歌的肩膀,“小楚,跟伯父出去溜达溜达?”
见秦岩的身子微微有些打晃,楚歌赶忙扶了一把,道:“诶,伯父您慢点。”
秦岩推开了楚歌的手,“不,不用扶,我没事,还年轻着呢!这么多年,那么多罪犯都没能让我倒下,喝点小酒算个球?”
见秦岩执意要自己走,楚歌也就没再勉强,跟着脚步有些游移,但腰板却挺的笔直的老刑警出了门。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小区里面有不少饭后散步的居民,两人每走几步,就会遇到一个朝秦岩打招呼的,从这些人带着点崇敬的目光中,不难看出秦岩在这一片可谓是深得人心。
一路上,秦岩都没有说话,只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
照理说,楚歌这个做“女婿”的应该劝说阻止,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跟着秦岩的脚步向前走着,他知道这位老刑警是想要通过这一根根烟,来排解一下心中的烦闷。
当两人走到一个相对僻静一点的地方,秦岩终于说出了出门后的第一句话。
“小楚啊,陪伯父练练?”
没有迟疑,楚歌点了点头,“好。”
秦岩显然没想到楚歌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诧异,随即爽朗的笑了笑,拉开了架势。
“小楚啊,我可告诉你,千万别小看伯父,也千万别放水,不然你可是要吃大亏的。”
楚歌笑了笑,“放心吧伯父,我哪敢呢,肯定全力以赴。”
“行,那我就来了,你小子小心了!”说完,秦岩就不再客气,挥拳朝楚歌打了过来。
楚歌十分认真的抬起了胳膊,进行了一个格挡的动作,紧接着对秦岩进行了反击,一个边腿攻向秦岩的下盘,秦岩目光一凝,身形一旋,对楚歌又展开了反击。
三分钟后。
楚歌仰面躺在地上,秦岩站在一边双手扶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脸上挂着老怀甚慰的笑容,还有那么一点点孩子气的得意。
好不容易喘匀了这口气,秦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楚啊,我说你小子真没放水吧?”
楚歌从地上坐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面的土,苦笑道:“伯父,你看我像是放水的样子么?我就会点三脚猫的招式,和您根本就比不了,您都给我摔成这样了,就别磕碜我了。”
爽朗的笑了两声,秦岩朝着楚歌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这一老一少就坐在路沿上,一边抽烟一边聊了起来。
因为多喝了几杯,又因为楚歌确实十分对秦岩的胃口,这一次,这位老刑警是真的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心中的憋闷,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大多数时候,楚歌只是静静的听着,很偶尔才回上那么一两句,而通过和这位老刑警的一番长谈,不由得肃然起敬。
原来,今天下午楚歌打伤的那个刘大旺是一个山西煤老板的儿子,家大业大,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这次到京都是来搞投资的,而且准备投的钱非常的多,多到连市里的招商局的一把手都十分重视。
所以,在秦岩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他的顶头上司非常的不满,对他提出了严厉的批评,甚至还要对他进行处分。
说完了这件事情,秦岩又说了一些他打击犯罪份子的事情,尽管他只是以极其平淡的语气将这些事情叙述出来,但楚歌却完全能够想象的到,这位老刑警一次次险死还生,危机重重的景象。
秦岩说这些事情,并不是想要在楚歌这个小辈面前炫耀什么,他只是太久太久没有倾诉过了,脱下那一身警服,他只是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男人,他也有压力,他也有想不通的事情。
当秦岩弹掉不知道第多少根烟的烟头,从路沿上站起,迈开了回家的脚步,看着他两鬓的白发,就算挺的再直,却也会显露出一丝老迈的背影,楚歌微微叹了口气。
不管是天大的英雄,也终究会有迟暮的一天。
尽管很多事情秦岩都没有说,但楚歌完全有理由相信,不管是论能力,还是论资历,到了秦岩这个岁数,都早就不该只是一名刑警了。
但是就因为他不懂,或者不屑于去钻研人情世故,什么罪犯都敢抓,什么领导都敢顶撞,所以他干了二十多年,却依旧没有得到升职,就算他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战斗在打击犯罪分子的第一线。
跟着秦岩的脚步,楚歌心中有些犹豫,犹豫自己要不要帮他一把,让他得到一些早就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尽管楚歌从来都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但这一次,他却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在内心的犹豫中,楚歌回到了秦家,一推门,秦若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特意在等他回来的样子。
果不其然,当秦父去了卫生间洗漱,客厅中只剩下他们两个,秦若晶便神色复杂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晚上,你睡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