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一众高官在太和殿内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忽然听得一声洪亮的道号响起。
“无量寿佛!”只见站于帝座台阶下的一名身穿百寿道袍,手持拂尘,须发皆白的一名老道士稽首高呼。
李时立刻向那老道拱手道:“国师你来评评理,这徐东能不能再封爵了?”
严嵩一见那老道站了出来,立马不做声了。因为这老道就是邵元节,当朝国师,嘉靖皇帝最信任的道士。出身于龙虎山上清宫,如今是万寿宫的掌宫道人。此人年逾八十,倒是童颜鹤发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嘉靖帝见到邵元节站了出来,心中暗叹一声。他心知这邵元节对徐东将武当青城两派的道人荐入万寿宫心存芥蒂。恐怕这次又是来拆台的。
“国师莫非也认为徐东加封之事不可行?”嘉靖帝无精打采的问了声。
邵元节走上两步,脸上笑眯眯的道:“圣上也知道,贫道向来不喜过问朝廷政事。不过这次贫道却要来说句公道话了。贫道认为严大人说的对,开疆辟土乃是大功!封徐督帅一个侯爵也不为过……”
此话一出,殿内众官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李时严嵩等人更是目瞪口呆,连嘉靖帝也意外的很。
“哦!邵师是说……赞成徐东封爵?”嘉靖帝忍不住又问了句。
邵元节严肃道:“此等大功怎可不大加封赏?不然往后谁还愿意为我大明奋勇杀敌啊?贫道提议,加封徐东为东莱侯,太子少傅,同尚书衔。”
嘉靖帝大喜道:“难得邵师深明大义!朕心慰之!”
连殿外侧首凝听的徐东也吓了一跳,嘴都张成了O形。心道这邵元节莫非得了失心疯了?
邵元节又躬身道:“如此一来,徐大人才不至于埋没在庸庸武人之列。不过徐大人毕竟是武官出身,并没有经过科考及第。为了徐大人将来入阁作打算,贫道以为,应该让徐大人在国子监入读几年。平时也可作为几名皇子的伴读,入宫随读。至于徐大人卸任下来的荡寇水师提督一职,贫道提议可以让贺芝南将军接任。圣上以为如何?”
徐东一听,当时就暴怒了!这他妈太毒了!老子辛辛苦苦建立的水师,如今终于开始赚大钱了,你麻痹的就来摘桃子了?给几个虚职闲爵就想让老子乖乖呆在京城读书?
嘉靖帝也是眉头一皱,邵元节大概是想多了,这荡寇水师虽是徐东一手建立的,但大股东可是嘉靖帝啊。更何况如今嘉靖帝每月从荡寇水师拿到的红利高达200万两白银,一年可就是超过2400万两银子啊!而邵元节提议的那个贺芝南,却是内阁首辅夏言的人。嘉靖帝心中也是怒气难忍,竟将手插到朕的钱袋子里来了!
而殿内的李时等诸臣俱都心中一凛,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殿外的徐东虽知道嘉靖不可能同意邵元节的提议,但实在是忍不住怒火。于是冷笑一声,大步走入太和殿内。
嘉靖帝皱着眉头正要说话,抬头却见徐东一脸怒容走入殿内,心中一喜,装作低头沉思没看见。
“弟子徐东拜见帝君!”徐东稽首行礼道。
“哦,东儿回来啦!快快免礼。朝臣正在商议给你封爵的事呢。”嘉靖帝微笑道。
“呵呵,加不加爵弟子倒是无所谓。不过弟子刨了土,流了汗,种了树,浇了水,最后结了果却他妈有人恬不知耻的跳出来想偷桃子!帝君您说弟子我这心里难不难受?”徐东两眼死死得盯着邵元节,一股道君巅峰的威压向邵元节汹汹压去!
邵元节见到徐东出现,本来还一副轻蔑的神情,此时则凝重了起来,缓缓说道:“如此年纪竟已经是道君巅峰境界。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凭此就想在本座面前放肆,还不够啊。”说完道袍一振,一股更加强大的威压席卷而出,反向徐东压来!
徐东心中大吃一惊,面上却冷冽依旧,寒声道:“道尊境界!龙虎山上清宫道统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凭这就以为吃定我了?老狗你想多了吧!”只见徐东麒麟袍如同被飓风鼓动,猎猎飘飞。徐东此时宗师境界的气势毫无保留的蓬勃而出,裹夹着道君巅峰的威压山呼海啸一般压向邵元节。
“你……竟是道武双修!宗师境界!英雄出少年啊!老夫不愿与你为敌,就此罢手如何?”邵元节沉声道。
两人的气势威压在太和殿内互相冲撞碾压,却不伤到殿内的任何人。两人都是第五境界的高手,都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气势凝成一道,压向自己的对手。此番无声的交手,邵元节的道尊威压比徐东的宗师气势要稍稍强一些,不过加上徐东的道君巅峰的威压,两人其实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么僵持住了……
徐东冷笑道:“老家伙!你想与我作对就作对,想罢手就罢手?真以为我好欺负吗?就看你这把年纪能顶到什么时候?老子就等你在这太和殿内出手,然后理直气壮的干掉你!”说罢奋力催动气势强压过去。
邵元节差点被徐东的话给气死,你他妈也知道太和殿内不可以动手啊!竟还公然说出来!实在是太嚣张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邵元节怒气勃发,左手一翻,掌心出现了一块龙形玉佩,玉佩发出微微的红光,似乎有条小小的蛟龙虚影正在玉佩周围游动。看来邵元节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杀意了!
“你竟还有法宝!呵呵,就让我瞧瞧你龙虎山的道法威力如何吧!”徐东眼中闪过一道杀机,诛仙剑匣突然出现,“呯”得一声插在太和殿内,“咔擦”机簧弹开,十二柄飞剑缓缓悬浮飞起,剑尖指向邵元节!
殿内空气仿佛都被凝结,杀机一触即发。众官员们都吓得面如土色,背靠着墙壁尽量躲两人远些,只恐祸及自身!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嘉靖帝一拍御桌,怒声喝道:“成何体统!都住手!”
随着嘉靖帝的怒吼声中,一股阴冷的气势突然出现在殿内,直插徐东与邵元节之间!徐东与邵元节只感到浑身一冷,毫毛根根竖起,一股大力袭来,两人各自退了两步。骇然望去,只见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太监,鸡皮鹤发,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徐东面露凝重,这个老太监他见过。从前去嘉靖帝的宝库中挑选宝物时见过。当时就觉得这老太监深不可测,如今徐东已是宗师境界,但还是吃不透这老太监的实力。看来这皇宫之中,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邵元节朝嘉靖帝稽首道:“圣上恕罪!元节殿前失仪了!只是这竖子咄咄逼人,贫道不得已为之……”
徐东怒道:“你个老杀材!你再敢骂一句竖子!拼着帝君降罪,老子也与你不死不休!”
“够了!你两人都是仙家道统之人,却如此不识大体!在太和殿内这般胡闹!俱罚俸一年,下不为例!”嘉靖怒道。
徐东撇撇嘴,朝邵元节道:“老子一年俸禄174两,禄米35石。你多少?”
邵元节背着手傲然道:“贫道乃万寿宫掌宫,同尚书衔。年俸306两,禄米120石。”
徐东大怒道:“凭什么一个老杂毛的俸禄能比我多这么多?你个吃不死饿不伤的老杀材!”
邵元节怒而反驳道:“你还不知足!按理说你一个三品武官哪有那么高的俸禄!还不是圣上关照你,让你兼着数份闲职,白领几份闲钱!无知小儿!”
徐东白眼道:“你罚得比我多,你骄傲个屁啊!不知道谁无知,呸!”
“啊呀!成何体统!竟吐本座口水!我呸呸!”邵元节一个飞身躲过徐东吐来的一口痰,反口还击。
“啊,呸呸呸!”
“呸呸呸呸!”
一时间二人在极小的范围内闪躲腾挪,互相用口水攻击对方。太和殿内瞬间口水四射,许多官员直接中招。怒而凝聚口涎反吐之,战况规模顿时失控,数十名当朝巨臣之间平时总有些磨擦或是不和,正好趁此机会互相吐之!
嘉靖帝气得一甩袖子,转身就走。黄锦高声喊了声“退朝”后,慌忙跟了上去。只有那名深不可测的老太监,一脸睡意朦胧。向后退了几步,身影消失在帐幕之后。仿佛从没来过。
午后乾清宫,嘉靖坐在云床上对着站在下面的徐东大发脾气。徐东一脸郁闷的等嘉靖脾气发得差不多了,向黄锦使了个眼色。
黄锦给嘉靖递上一杯茶道:“圣上莫恼了,徐大人也是为了圣上的荡寇水师才发怒与邵国师起冲突的。这水师可是圣上的财源啊,他们也敢伸手!”
徐东赶紧接上道:“谁说不是呢!这帮孙子是看到荡寇水师如今赚着大把银子,眼红了想硬抢哪!还有那邵元节,在江西四川大肆侵占民田,还勾结地方官员巧立名目乱加杂税,弄得民不聊生!弟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嘉靖帝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良久叹道:“这些朕又何尝不知。只是元节与朕相识于微末,当年朕还在王府时,元节就在朕身边了。多年来始终守护不懈,朕实在不忍问罪。”
徐东一时无语,看来这邵元节在嘉靖心中的地位实在不是轻易可以动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