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秦柔两姐妹居住的小别墅里，秦钰正在调试着他为秦柔带来的设备。从小下肢瘫痪的秦柔不会走路，普通的义肢不起作用，即使在虚拟世界中也离不开轮椅。而秦钰在林煜的藏身之所找到了虚拟实境技术的一整套技术和设备，其中本就有不少医疗方面的研究，或许可以帮她实现走路的愿望。

　　别墅里只有秦钰和秦柔两人，他是趁着秦柔的姐姐秦月不在的时候悄悄来的，免得自己的行踪被那群熟人知悉。这已经不是秦钰第一次来这里了，他熟练地调整完设备，帮秦柔装好了辅助义肢和虚拟头盔，模拟好了眼前的环境，然后扶着她开始慢慢行走。在完全的虚拟世界中倒也能学习行走，不过在秦钰带来的设备虚拟出的现实环境中学习，效果更好。

　　扶着小女孩般边走边笑的秦柔，秦钰不禁想起了两人的因缘由来。初次相遇是在失落神殿第二宫的探索任务中，秦钰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十四岁小女孩拖住了脚步。她不过是个看过秦钰的战斗影像然后对他有些崇拜的小姑娘，也只是因此想要见他一面，竟然就独自闯入迷宫中、如有神助般前行拦在了他的前面。而后仅仅是简单的寒暄问好，就让秦钰有一种无法忽视她的感觉。那或许就是皇族的气质吧，本就出身西方皇家的她，倒是比姐姐更有成为女皇的素质。而十四年艰辛的生活，更给了她非同一般的成长，让人看着都有些心酸。及至之后又几次相遇，一向自以为无情的秦钰居然主动提出帮她实现走路的愿望。

　　“钰哥？”

　　“怎么了，小柔？”

　　“没什么，只是很少看你像现在这样笑。”

　　“是吗？嗯，的确很久没笑过了吧。有时候会觉得，在帮助你的时候，自己也在被救赎，内心里压抑的东西仿佛在慢慢消散。”

　　“那就太好了，等你解开心结了，是不是就该跟我姐姐还有白灵姐姐她们见面了？”

　　“呃，这个好像还要再花些时间……”

　　“唉，钰哥，你总是这么……”

　　……

　　秦钰准备走的时候，一直很活泼的秦柔忽然安静下来，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

　　“小柔，有心事？”

　　秦钰轻声问。秦柔又是一阵犹豫才下定决心般从轮椅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他。那是一封恐吓信，信纸周围印着一圈红色的“死”字，正中间更是一行血字。

　　“我将来取走十四年前该死之人的性命！”

　　“这是？”

　　秦钰看了看恐吓信，又回头看向秦柔。此刻的秦柔表情严肃认真，完全不像个十四岁的小女孩。

　　“以前给钰哥讲过的吧，我们一家遇害时候的事。十四年前，回家探亲回来的途中，我们一家遭到了杀手的伏击。车子在经过一座桥的时候被杀手所埋的炸弹炸毁，母亲当场重伤，父亲抱着杀手落到了桥下的另一条马路上，父亲摔死了，而可能受了重伤的杀手却逃掉了。最后只有姐姐和我活了下来。姐姐一直在追查那个凶手的下落，我曾经偷看过她收集的资料，那个让警方都很头疼的杀手犯案的时候总会寄恐吓信，字迹与这封信上的几乎一摸一样。”

　　“也就是说，十四年前那个凶手又找上你们了？你姐姐知道吗?”

　　“姐姐还不知道，那封信是在我平时一个人散步的路线上找到的。而且我有种直觉，凶手的目标还只是我一人，所以不想让姐姐也陷入危险之中。一直像父亲一样照顾我们的方医生和他的警官朋友都看过这封信，现在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察在暗中保护我和姐姐。”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秦钰倒不觉得自己比警察更有用，不过秦柔既然对他说了这些，应该就是想请他帮忙的。

　　“钰哥，下个月我就要动最后的手术了，如果成功，我就能和大家一样走路了。因为这封恐吓信，我和方医生决定把手术放在他家里秘密进行，对其他人甚至姐姐都只说成是例行检查。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我想，钰哥，那天你能不能守在我身边？”

　　秦柔并没有露出恳求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却忍不住显露出些许期待。秦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道。

　　“好。”

　　－－－－－－

　　市区近郊的别墅里，秦钰正和主人方源医生聊着虚拟实境技术在医学方面的应用，虽然研究过不少林煜留下的资料，秦钰还是有些跟不上方医生的思维，而方医生仿佛没注意到似的只是很高兴地给他讲着医学领域将要产生的诸多变化。这已经不是两人初次见面了，秦钰提供的虚拟技术的设备曾帮过方医生的忙。直到方医生的妻子同时也是他助手的林女士过来告诉他手术的准备完毕了，他才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开。

　　“不错啊，少年。多学几年，你必定有所成就的。不过，要娶我们家小柔，我可要先看到实绩。”

　　方医生走的时候还说了这么一句，林女士笑他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跟人开玩笑，方医生则说，都准备近十年了，到现在又何必紧张呢。

　　秦钰的确听秦柔说过，自从十四年前还是婴孩的她重伤后，就一直被方医生照顾着。方医生好像与她们的母亲有些因缘，为了治疗秦柔的病症到处奔走，直到这方面技术逐渐成熟才终于有了彻底根除那场爆炸中所受损伤的希望。单从这次手术而言，方医生家的手术室准备得比医院还要周全。

　　秦钰静静地等在手术室外，慢慢回忆起秦柔所说的恐吓信的事。如果秦柔的直觉没错，现在与姐姐分开，正处于重大手术中的她，或许正是最危险的时候。秦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枪，忽然又想到曾经的疑惑，秦柔曾说杀手的目标只是她。想想两姐妹的区别，难道是细心而且常年在家的秦柔察觉到了什么？秦钰曾听说她们姐妹以前是被父亲的好友兼同僚抚养的，直到最近两年，秦月才主动要求让她们姐妹俩搬出来住的。难道……

　　“咻……！”

　　长长的口哨声犹如警铃一般打断了秦钰的思考，他警觉地拔出了手枪。

　　“是谁？”

　　“啊！”

　　“啪啪啪！”

　　“啪啪啪！”

　　别墅外护卫的警察已经和敌人交上了手，听枪声对方绝不止一人。想想之后秦钰没有出去帮忙，只是在手术室前方的墙角躲好了。

　　正门处警察和杀手还在交锋，后门方向的敌人却已经摸到了手术室旁，还好秦钰主要防范的就是这个方向。

　　“啪啪啪！”

　　秦钰毫不犹豫地开了三枪，潜来的三个握枪黑衣人没注意到墙角的他，走在最前边的一人被一枪致命。后方两人也有一个肩部被打伤，但立即和同伴一起举枪还击，两人的手枪连发打得秦钰几乎不敢伸头。两个杀手没有后退，受伤的一人压制着这边的秦钰，另一人则准备打开手术室的门。

　　秦钰与压制他的杀手对射了几枪，不仅没打中子弹还用光了。眼见对方快要闯进手术室了，没时间换弹夹的他一咬牙，抽出腰间的小刀突然冲了出去。奔跑之中用力将小刀向举枪攻击自己的人扔出，闪着寒光的小刀居然正中敌人头部。秦钰立刻改变角度冲向还在开门的杀手，杀手眼见同伴中刀身死，再次举枪射来。虽然有过在游戏中正面向枪手冲锋的经历，但没有系统加速的秦钰感觉自己速度慢得像乌龟，敌人的每一发子弹都仿佛要要了他的命。虽然紧张得要死，但秦钰还是很自然地做着躲避动作往前冲，总算冲到了敌人身侧，挥掌打向敌人的后脑勺，直接将他击晕了。

　　总算解决了三个杀手，累出一身汗的秦钰在手术室门口停了下来。连续的枪响早惊动了手术室里的方医生，手术暂停的时间他让妻子开门出来看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

　　“真的有杀手潜进来了。”

　　“是吗，是你把……”

　　“咻……！”

　　林女士还没说完，又是一声口哨响起，秦钰刚想回头，林女士先一步将他扑倒了。

　　“嘣！”

　　一颗手雷在秦钰侧后方爆开，林女士为爆炸所伤，昏迷了过去。秦钰扶起林女士，自己先冲向了手雷的方向。但他发现的却是三个黑衣人的尸体，三人都被利刃划破了喉咙，地上还有一张用他们的血写成的字条，用刀划的这行血字竟然与恐吓信上的字迹很相似。

　　“永新桥！”

　　刚才的两次警铃似的口哨声，以及眼前死掉的三个黑衣人，秦钰只能猜测，难道是那个送恐吓信的杀手，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怎么回事？”

　　听到门口发生爆炸的方医生也出来了，看到靠在墙边受伤昏迷的妻子，立刻赶过去检查她的情况。

　　“她为了救我被手雷炸伤了。”

　　秦钰跑回来对方医生说。

　　“还好没有外伤，只是昏迷了。”

　　方医生联系了还在外边交战的警察朋友，然后叫了救护车。

　　“手术怎么样了？”

　　“第一阶段结束了，不过没有小美的帮助，今天的手术，到最后，可能得终止。”

　　方医生说着，将妻子放下，又要转进手术室了。

　　“我能帮上忙吗？虽然医学方面的知识不够，不过我对这次手术也有些了解。”

　　秦钰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并不是因为对自己的自信，而是为了小柔。今天的事件让秦钰终于明白了，明明马上就能够做手术彻底摆脱病症的秦柔，为什么会因为因他的帮助得以提前学会走路而那么开心。她其实知道，自己的身边潜藏着危机，很可能活不到手术成功回复正常行动能力的那天。

　　方医生神色凝重地与秦钰对视，最终肯定了他的决心。

　　“好，你先去做准备。”

　　－－－－－－

　　第一次近距离站在手术台旁的秦钰压抑着紧张的情绪，谨守着方医生的叮嘱，严格按照着他的指示行动。在方医生都不禁松了一口气之后，秦钰知道，漫长的手术终于结束了。

　　“总算成功了，接下来只要好好疗养两天，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你在这稍微照看一下，我先出去看看情况，再来安排将小柔送回房间。哦，小秦，有没有兴趣当医生啊？有你这样沉稳的医生执刀，患者也会很安心的……”

　　方医生出门许久没有回来，倒是麻醉中的秦柔竟然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穿着手术服的秦钰，秦柔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勉强笑了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秦钰本想待她康复后再说明今天的情况的，但看到秦柔那沉静的眼神中蕴含的坚强，终于还是缓缓抽出了那个杀手留下的纸条给她看。无论多么危险，每个人都有必须去面对的命运。

　　“去吗？”

　　秦钰简单的问。十四年前的凶手既然帮助他们杀死了眼前的敌人，恐怕就是想要单独了结曾经的恩怨。其中的危险不言自明，但是如果不去赴约，秦柔恐怕再也没有报仇或者了解事件真相的机会了。

　　秦柔显然也被那张血字纸条所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的她，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凝重地对秦钰点了点头。

　　秦钰小心地抱着秦柔坐进了自己的车子，趁着方医生等人在处理大门处的问题时，从后门方向敌人炸出的缺口溜了出去。目标地点的永新桥，就是秦柔父母被杀害的地方。

　　“小心。”

　　在快上桥的时候，后方的秦柔勉强出声。

　　“我知道。”

　　不用她提醒，秦钰一路上都保持着最高警惕，而且他已经看到了明目张胆地安在桥上的炸弹和桥边的人影。

　　“嘣！”

　　秦钰在炸弹前方停下，爆炸并没有伤及他们。停车后秦钰抢先迎上了走过来的杀手，那是个枯瘦如柴的人，仿佛路都走不稳了，唯有眼睛却异常锐利。杀手抢先攻向了秦钰，枯瘦的身体却爆发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第一拳就将抬手格挡的秦钰打了个踉跄。杀手的格斗能力远超秦钰的预想，若不是身体虚弱不堪，或许只需一拳就能将他击倒。连续接下四五拳的秦钰最后被一个飞快的扫腿给扫飞，在他爬起来之前，杀手已经冲向了车子。

　　“钰哥！”

　　勉力靠着车门站起的秦柔看到秦钰被击倒，而后杀手朝自己冲了过来。虚弱的她没有逃跑，只是用凌厉地眼神瞪视着冲过来的杀手。或许是为秦柔的眼神所摄，也或许是想起了十四年前的场景，杀手在她前方停了下来。爬起的秦钰趁机赶上，从后方将杀手抱住了。而杀手也很快反应过来，转身想要甩开秦钰。

　　“小心桥边！”

　　两人数番较力，渐渐取得优势的秦钰却没注意到自己被对方带到了桥边。杀手突然发力，两人一同摔下桥去。下落之中，反应过来的秦钰转身甩开了杀手，翻身后总算安全着地。而杀手仿佛用尽了力气，被秦钰甩开后就那么头朝下落下，当场身死。秦钰去检查对方的状况时，发现杀手的脸上竟然还有一丝诡异的笑容。

　　“钰哥？”

　　拖着虚弱地身体爬到桥边的秦柔大声向下喊，秦钰赶紧回到了她身边。

　　“那个人怎么样了？”

　　“死了。他就是十四年前杀你们一家的凶手。”

　　“恩，我也看过他的通缉像。”

　　“那这段恩怨总算完结了吧。”

　　秦钰这么说着，但就他自己所见，事实并非如此。意外的是，秦柔也对此有所察觉。

　　“钰哥，其实这个人并不是来杀我的，对吧？”

　　“嗯？”

　　“他的出现，反而像是在提醒我，十四年前的事件还没有结束。”

　　被秦钰扶着的秦柔靠在桥边，看着下方杀手的尸身说着。

　　“嗯，就我所见，这个人曾经帮我击退过想要袭击你的杀手。或许，跟那个案件有关联的凶手有两波。一个是眼前这个职业杀手，另一波则是至今仍然想要杀害你们一家的人。就我个人判断，操纵这两波杀手的幕后黑手，并不是事件当时最后被迫下台的你父亲的政敌，而是……”

　　既然秦柔也有所察觉，秦钰也就说起了自己的经历和想法，不过最后的话被秦柔打断了。

　　“而是父亲的好友俞叔叔？”

　　“你早知道了？”

　　“我和姐姐在俞叔叔家住了七年。姐姐经常住校还没什么，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上学，一直呆在家里，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当时我倒宁愿不知道这些事，俞叔叔的势力很大，我既没有能力为父母报仇，更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姐姐。”

　　秦柔只是轻声述说着，秦钰则怜惜地抚着她的头。一个几岁的残疾女孩，得知了自己悲惨的身世，却还要瞒着所有人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怪不得她成熟得那么快。

　　“后来还是姐姐跟叔叔家的儿女合不来，才要求让我们搬出来的。那之后对我们的监视就松了很多，原本有些怀疑我知道真相的俞叔叔，也最终没了行动。直到最近的一次社会名流的聚会，俞叔叔又对我起了疑心。”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或许有些对不起父亲母亲，但我并不想因为报仇而让自己、姐姐还有身边的人陷入危险之中。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吧。”

　　秦钰扶着秦柔在那里站了许久，秦柔又一次看向那个杀手的尸体。

　　“钰哥，你说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们呢？”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只凭猜测，我觉得他其实自认为自己该在十四年前的那场案件中死掉吧，所以才在今天又一次模拟了那时的状况。”

　　秦钰想起自己所知的这个职业杀手的信息，同样决心一生潜于黑暗之中的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人的人生，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路。

　　从小习武、立志为国的他，却最终因为当权者的暴行而失去了一切。手刃仇人的他最终成为了杀手，而且专取贪腐、暴虐之人的性命。然而，时间的流逝和心中黑暗的累积，渐渐让他迷失了自己。二十年后，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会有人称颂为“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英雄，而只是个被政客们用习惯了的杀人机器。直到那么一天，他在眼前这座桥上，等着那个好大喜功的目标人物和他那娇生惯养的皇族妻子出现。炸弹爆炸，他用手中的短刀将车子上冲下来的政客砍死，而后走到车边要杀死这一家人。一个小女孩在拖她重伤了的母亲，而看到他走过来，母亲将女儿拉到了身后。本身已经重伤的母亲还抱着个半身染血的婴孩，无法行动的她瞪视于他。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是他所注意到的只是她的眼神，那眼神既不含恐惧也不含愤恨，却异常凌厉，完全不明白生活在腐败的贵族社会的女人怎会拥有这样气势的他，竟然被那眼神给制住了一刻。而就在那一刻，背后一个巨熊般的恐怖黑影冒起，经历无数生死早已麻木的他竟然一时恐惧不已。黑影扑到他身上，将或因一时惊讶而动作失常的他拉得东倒西歪，最后一起掉下桥去。掉落之中，他的身体自然反应般甩开黑影、安全着地。然而他的心却还在动摇，这一刻他被这两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打败了，无论是夸夸其谈的男人还是娇生惯养的女人，在保护亲人的时候，却都爆发出了令他都恐惧的力量。那一天他逃了，但之后的几年里他渐渐感到，自己早已在那天死了。

　　虽然多是猜测，但秦钰有种真相离此不远的感觉，还有一种，自己的人生也离此不远的感觉。

　　看到远处亮起的车灯，秦钰知道他联系的秦月带着警察赶过来了，正准备先行离开时，却被秦柔从后抱住了。

　　“还是要走吗？”

　　“嗯，我不方便接受调查。”

　　“还会来看我吗？”

　　“嗯。”

　　“我会一直等你的，等你一生。”

　　回头扶着秦柔靠在桥边，本想取笑一下她的秦钰没能开口，她的表情很认真。

　　当秦钰开车在黑夜中奔驰的时候，他才想清楚秦柔所想表达的真意。那是她对他一生的承诺，无论是他疲累、迷茫甚或被心中累积的黑暗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都愿意成为他心灵的支撑。秦钰忽然意识到，人生中有她的存在，自己或许就不会走上那位前辈的老路，最后得到以死亡为结束的结局吧。（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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