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 蛇纹熊的逆鳞(上)
虫宝包给梦磊两人指明了“居合道”所在方向后,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不语。
梦磊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低着头,看不清面部表情。
投射入叶缝间的阳光突然变暗,天气开始转凉,梦磊快步走在前方,似乎没有注意到天气的变化。
黑云逐渐密布,天色彻底暗下来,开始有零星的雨滴降临大地,梦磊加快脚步,甩掉了代海,其身后的蛇纹熊有些狼狈地追着,泥泞的洼沼将蛇纹熊的四蹄染成了黑色。
天地间风雨吹打,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叶,在风雨中轻轻飘荡,随风掠过。
天蓝色的尼龙伞下,代海的白色短袖在风中轻轻抖动,有几道橘黄色气流,紧贴在他身周。
梦磊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有那么一刹那,他的心头一片迷惘,在这片雨势逐渐加大的天空下,阴暗的丛林里,他低着头,让冰凉的凄风与苦雨将其吞没……
他缓缓地,继续往前走,彻底融入了风雨之中。
在他身后,晦暗的丛林深处,一道深邃的目光,默默地凝视着。
跑了一会儿,就在蛇纹熊距离梦磊越来越远,感到越来越无力时,突然,梦磊又停了下来。
整个世界,也彷彿骤然安静了下来。
就在前方,代海身周橘黄色气旋包裹着他,双手静静地撑着天蓝色的尼龙伞。
“你怎么追上来了?”梦磊慢慢地,有些吃力地开口道。
代海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明眸似水,瞳中倒映着梦磊的影子。
雨水渐渐打湿了梦磊的衣衫,从他的发稍,慢慢凝成了小小而晶莹的水珠,淌过他束起的黑色长发,缓缓滴落,从他的脸庞悄悄滑下。
“跑什么?”代海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逃?”
梦磊沉默了一下,道:“我没逃,只是…只是想早点到居合道。”
代海怔了一下,随后噗地一声,轻笑出来,其眼波流转,那围绕着他四周的橘黄色气旋,渐渐平息了下来。
代海微笑着,伸出左手,拉住了梦磊的右臂,梦磊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风雨中,那一把小小的天蓝色尼龙伞,横了过来,挡在梦磊的头顶。
伞下,是代海沉重的喘气声。
“代海是施展了’顺风’灵术后赶来的。”想到这里,梦磊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他移开了目光,不去看他,只是那隐约的彷彿从他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汗味,却环绕在他的身旁。
“梦磊,你在担心什么?”代海静静地道。
梦磊心里一动,否认道:“没有。”说着,他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代海一眼:“你觉得我在担心什么?”
代海淡淡一笑,似乎完全看穿了梦磊,“你觉得自己是怪物?”
梦磊脸色一变,皱了皱眉道:“既然这样你还过来,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吗?神奇宝贝幻化为人型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哪种虫系神奇宝贝幻化而来的,呆在我的身边只会给你带来危险。”
代海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梦磊,梦磊心里隐约有不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什么,但觉得自己继续跟他呆站在这里的话,纯粹是在浪费时间,于是便道:“那我先走了。”
代海没有回答,梦磊便离开了他的身边,冒着大雨,继续向前走去。
可是就在梦磊离开代海撑着的天蓝色尼龙伞,又往走了三米左右的时候,身后,雨中,忽然传来代海的声音。
“小磊!”
梦磊怔住了,只有母亲才会这么叫他。
梦磊缓缓转过身子,风雨横在他们之间,雨彷彿又下大了,于是代海的面容,在雨幕里也显得有些模糊了,但代海的声音,却是这般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不怕危险!”
梦磊身体一震,回过头,强笑一声,“你别瞎逞强。”说着,转过身像是落荒而逃般快步往前,踉踉跄跄地逃开。
代海望着他的身影,慢慢低头,轻轻的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我是认真的。”
梦磊的步伐有些凌乱,在雨中如无头苍蝇般乱逛,因此蛇纹熊终于追上了他。
“叽咕!”蛇纹熊的叫声使得梦磊脚步一顿,在滂沱大雨中,蛇纹熊的叫声显得尤为尖锐,梦磊肩头抖动了几下,慢慢回过身,看着脸上全是疲惫之色的蛇纹熊,步履蹒跚,踩着深深的脚印,一步,一步,慢慢接近…
蛇纹熊见梦磊终于完全停了下来,很高兴地扑腾着四条小短腿,满身淤泥地静静靠在了梦磊的裤角,蛇纹熊原本白色部分的毛发,现在已经彻底辨认不清了,咕噜噜的叫声从其腹中响起。
梦磊心中一颤,拉开身后背包的拉链,用身体挡着从天而降的雨,从背包里面拿出一袋宝可梦食物与一碗蓝色的小盆子,梦磊撕开食物袋的口子将宝可梦食物倒入盆子中。
雨势很大,梦磊见不远处有个被茂密叶片挡住的一小片干地,可惜那片干地实在太小了,也就仅能容纳食盆大小的东西避雨,梦磊将食盆放入其中,自己退到不远处的另一颗树干下避雨。
蛇纹熊踌躇了一下,看了眼身边的食盆却没有开吃,它偏过头,望了眼要去另一处避雨的梦磊,身体突然像是触电般如筛子般抖动,它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悲伤,果断舍弃了食盆,紧紧跟在梦磊的身后。
梦磊俯视着在自己脚边脏兮兮,强忍饥饿的蛇纹熊,眉头一皱,心里感到有些意外。
“怎么了?肚子饿了要吃食物呀。”梦磊蹲下身左手挠了挠蛇纹熊全是泥水的下巴,右手指着不远处的那个食盆。
“叽咕!”蛇纹熊咬住了梦磊的裤管,它使劲地拉扯着梦磊,往食盆的方向靠近,它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梦磊都被它拖行了两米。
“哈嘁!”
梦磊又完全暴露在瓢泼大雨之中了,冰凉的雨水浇淋在梦磊身上,他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叽咕!”蛇纹熊还在用力拉扯着梦磊的裤管,其牙齿紧紧镶在了布料里面,丝毫不肯放松。
梦磊见此有些疑惑,蛇纹熊由于空着肚子现在显得体力不支,它拉扯的力度越来越弱,梦磊现在几乎不再移动,只是立在原地看着蛇纹熊如发疯般拼命拉扯着。
“叽…咕…”蛇纹熊似乎咬累了,但他仍紧紧拉扯住梦磊的裤脚,始终不松口。
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蛇纹熊,它的眼眶似乎湿润了,梦磊没有办法分辩那是雨水还是泪水,亦或是两者皆有?
雨水渐渐模糊了视线,蛇纹熊的身体也越来越无力,透过晶莹的泪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投射在蛇纹熊的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