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岚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意识不到自己存在。他好像变成了一种高于一切的存在,只是毫无无意识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白花小队的败退,黄贤的生还,巨人猎手的部署,卡修和竹鞘的秘密,但凡发生在这个世界一角的事物都毫无遗漏的进入了他的视界。
但他的大脑,似乎无法思考,他意识不到这些“现实”到底有何意义,只能继续毫无感情的注视着。
渐渐的,一股莫名焦躁仿佛有型的阴影一般,在他的视界之中,产生了大片的噪点。
那些“毫无意义”的片段在即将进入他大脑的瞬间化成了碎片。
无法理解的内容,终究没办法成为自己的知识,他目睹着一切他希望获取的知识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殆尽,最终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
“稍微一点,把意识还给你。”一个空灵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一个身着白裙的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岳岚发问。
“我是你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基础,也是你现在还没有去往往生的根源。”少女开口说道。
“我发生了什么?”
“有人切断了你和你身体的联系,本来你的灵体要随着离开身体而消散,是我把你的意识保存了下来。”少女说道,“怎么样,有没有想要对你的救世主表达感谢的冲动。”
“对于这个事实,我表示感谢。但我想你的救援,并非只是单纯的善举。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得到了什么?”
“小家伙,太聪明可不是好事,这是我讨厌的一类人。”
“很遗憾,我并不以为我的智慧足以让我感到骄傲,更遗憾的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似乎是一类人。”岳岚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的我虽不说是否在生死边缘,我的焦虑虽不是以愤怒的行事表现出来,却也毫无疑问出自他人。”
“真是让人不快的言论,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愤怒,在某个时间点突然平静了。并非因为自己得救,而是因为他人的出现。”岳岚顿了顿,“是因为它么?”
不知何时,一头身形巨大的白色巨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静静的出现在少女身后。仿佛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只是恰巧方才,岳岚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他能认知到我,拉菲丘尔。”巨龙口吐人言。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维斯海娜。”
“我来解答你的疑惑,年轻人。”巨龙继续回答道,“现在的我们,处在阿西恩特省的上层。你以前看到的所有事物,都是存在于上层的事物所形成的的投影,这就是为何你不会因为在下层的阵亡而死去的原因。而这个跨越了一切空间和物理法则的上层世界,正是由你面前的少女所创造的。她的本名为拉菲丘尔·尼兹库【RaficulNitsuko】。”
“她为何会以我的阵亡为代价诞生?”
“这并非创造,而是投影。任何上层的事物,都无法轻易在下层现世,而你正好被选为了她的投影。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灵魂的相性和一个凡人相近,但这就是事实。在此之前,因为你在现实世界受到的伤害,你的灵体被固定在这个世界的抑制力被削弱,正是因为这一时的衰弱,让拉菲丘尔得以获得夺取你在阿西恩特的存在能力。”
“据我所知,我在现实世界遭遇不幸的时候,并没有通过某些手段进入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对于灵体的吸引力,要远高于你所存在的现实世界,想要进入这里手段并不唯一。”
“我明白了。那我何时能够回归自己的身体?”
“现在还不行。至少你要等到你的身体能够重新获取足够的力量,才能将你的灵魂拉回你的身体。在此之前,如果你尝试挣脱拉菲丘尔对你的控制,都很有可能造成你在现实世界的死亡。”
“或者……”岳岚突然开口道,神情恳切,“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传达,哪怕让我能在阿西恩特省和我的朋友会面,哪怕只是极短的时间。”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巨龙开口道,“有几个原因,其一,你的灵体并不强大而且不稳定,贸然现世会然你遭遇危险。其二,现在你的朋友处在一个现在的你无法到达的地方。其三,你的朋友正在经历他不得不跨越的试炼,你的出现只会破坏他的试炼。虽然有些私心在其中,但我不想冒这个险。”
“我不明白你究竟有多少计划在里面,但这件事真的非常重要,我有的朋友甚至因此丧命,甚至会有人遭遇更多的危险!”
“你真是傻,除了自己的性命以外,还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么?”拉菲丘尔出言讽刺。
“有!”岳岚毫不犹豫出言打断了对方,“更多人的安危!如果能救下更多的人,我现在所处的风险根本不算什么!”
“愚蠢之人!摈除自我以外的欲望,绝对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美德,到头来只会让你懊悔!”
“没错,我的确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思考对策和方针的工作,我可以放心的交给我所信任的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在困难之前退却,睿智和坚韧一定可以让他战胜困难。但当他遭遇挫折,警惕他可能会忽视的风险,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段在的沉默之中,岳岚的声音在空荡无边的黑暗之中回荡着。
“他这么说,那你打算怎么办,露希?”巨龙低声说道。
“傻透了,简直愚蠢之极!”露希低声喃喃,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愿你在抵达终点的时候,不要懊悔。”
“这么说,你愿意帮他一把喽?”
“随你吧,交给你了。”
岳岚看到拉菲丘尔松口,急忙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快……尽快回到那边!”
“抱歉,”在拉菲丘尔的身形消失的刹那,巨龙开口说道,“我还是不能让你回去。”
“为什……”
“但,我可以帮你个小忙。”巨龙顿了顿,“正如你所说,自我背后有更伟大的存在,你所见的大局背后,还有更加重大的考量,我不能为了个别人的欲望而破坏大局。现在请你稍安勿躁,拉菲丘尔的双眼,就是你双眼,请跟随他的视界暂时守望这个世界吧。”
“等……等一下,你可以告诉我你会如何帮助他吗?”
“我只是去除了部分可能导致失败的偶然因素而已。而且在我们对话的这个时间点,我已经完成了对你的承诺。你的同伴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援助。我还不能把全部的事实告诉他,也请你相信他,如果他真如你所说一样,值得信赖的话。”
岳岚没有回话,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的意识里回旋。方才俯视一切的感觉还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去,方才巨龙的话语仿佛某种真理,以极其隐晦的形式展现在了自己面前。
即便方才的话语不合理到如同谎言一般,但在这个超脱了时间空间的上层世界,也许巨龙真的有能力知晓,并管理一切。
“好,我相信他,”岳岚顿了顿,“但我并不完全相信你,一个有益隐瞒真相而不作为的存在。即便你所说都是真实,但最终你的目的也极有可能和我们大相径庭。”
“没关系,少年。到某个时候,或许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又或许会站在我的面前与我对抗,都请遵循你自身的意愿。但请你相信我,我无法干涉人类,只能干涉来自这个世界的住民,我不会为了一方而损害另一方的利益,即便这个承载着太多重要之人的世界,终将会走到终点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