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请救救我把……”
朦胧之中,一段朦胧的声音在脑内响起,漆黑的视野逐渐亮起微弱的光。
段洪猛的惊醒,这是VESS系统的影像,关于科圣的心理治疗的一段影像。
连日的疲惫让他精神恍惚,但还是勉强认知到了自己只是一个观察者的身份,不介入,不感受,仅仅冷血的阅读此人的记忆而已。
灰暗的氛围,父母模糊不清的面孔,争吵,玻璃、瓷器摔碎的声音,金属落地声……这些杂乱的声音交杂着刺击着耳膜,一种压抑的平静笼罩着身体。
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仅仅是这样日常的景象。
“神啊,救救我吧……”他轻轻念着无感情的台词。
他不知道,只是在平日的周末见到过附近教堂做礼拜的人时常会说的话。
是在求助么?
那为什么自己反复求助之后,那个叫“神”的人并没有出现。
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这句话本身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救,什么是救?
神又是什么?
万能?
怜悯?
他不知道。时常会听母亲流着泪说父亲的不是,可每次的结果都是以父亲的毒打收尾。
直到那一天,杂乱的声音过后,母亲再也没有醒来为自己做饭。
地上淌着粘稠的红色液体,让他感到有些新鲜。
父亲总是一脸衰相的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每当自己抬头回应父亲的视线时,受到的回复却是一脚猛踹。
那一次,他被父亲踹倒,后脑狠狠撞在了墙上,一阵头晕目眩,鼻子中传来一阵“香甜”的气息……
粘稠,炙热,又迅速的冷却下来,散发出一种生锈的铁特有的气味。
液体从鼻孔流入了口中,微咸却意外的让人上瘾。
爸爸平时是不是喝的就是这个,妈妈身上就有,为什么还要花钱买?害的自己饿肚子。
和母亲一样。
恩,原来我是母亲的孩子,所以身体里面都有着一样的东西。
但那个男人不一样,他对我和母亲一点都不好,说不定他身体里有不一样的东西。
要不跟父亲商量一下,让我也看看?
但是一旦自己看父亲的眼睛,就会被打。
那就偷偷的取吧……
或者,抢来也行……
只要用这个……他拎起了放在母亲身边的厨刀,朝熟睡的父亲走去。
要从哪里取呢?
曾经见到过邻居的屠夫杀猪的场景,几个人拉住猪的嘴巴,然后另一个人拿刀子刺入猪的脖子,这样血会出的很多。
大概人也一样吧。
不过,我不会都取走的父亲,只要一点点就够。
他缓缓靠近,举起刀,除了有些重以外,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学会了之后,找隔壁的叔叔帮他处理吧,之后还能够替他杀猪,这样就会有钱买吃的了。
计划完美。
他笑了笑,手起刀落。
鲜红的血占据了他的视野,出血量远比他之前见到的多。血溅到身上,腥臭的味道让他有些无法忍受,和父亲经常喝的东西一个味道。
果然,他不是我父亲。
惊醒的父亲用手捂着伤口,瞳孔之中映照出了一副麻木的表情和一双冷酷的眼神……以及一个微微扬起嘴角的笑容。
很快,父亲就老实了,不在乱动。
有些失望,父亲的血和母亲并不一样。
好吧,家里太脏了,还是离开吧。
他伸手推门。
房门打开了,而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被手铐锁了起来。
他被关在了一个矮小的栅栏里,虽然只要伸手一撑就能简简单单的翻出去,不过身后站着两个拿着枪的人,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面前的人似乎在讨论着怎么,似乎是在商量怎么惩罚自己。
不不不,不对,该被惩罚的是邪恶,是父亲那样的人,为什么自己会被惩罚?
你们所谓的神,不是应该回应弱者的祈祷么?
为什么要让弱者受苦?
真是,毫无信仰心!
众人拥戴的神,应该是救善人于水火,将恶人送入地狱的人。
他回过身,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栅栏,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去。
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推上金属支架与地板碰撞时,发出的刺耳声音。
一面镜子出现在走廊尽头,镜中之人的影子逐渐清晰。
谁?段洪努力保持着心智。
镜中科圣的面容随着靠近逐渐被放大到了整个视野,扭曲的笑容和布满血丝的眼神出奇的清晰,一个仿佛环绕在耳边的的低沉而怪异的声调清晰的响起。
“你说呢,段警官?”
段洪猛的睁开眼,浑身的汗水以及干涸的嗓子让他真实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房间内一片黑暗,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跳动着,身上的毯子随着他的起身滑落到地板上。
原来是梦。
他摸着身下劣质的皮质沙发熟悉的质感,这是刑侦科的办公室,是现实。
时间刚过四点,从史童凡那里回来,不过刚刚睡着三个小时,又被昨晚看过的影像侵入了梦魇。
几段影像糅杂在了一起,最后仿佛接受到了科圣那仿佛提示一样的“挑战书”……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信息太少,谜题太多,除了他是个有强迫行为倾向的杀人狂以外,什么都不知道。连这几段VESS记录信息都没办法看到他的深层次想法,那么恐怕也不会有别的办法了。
除了对其实施强制执行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段洪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单纯的将嫌疑人处理掉是行不通的。
“神啊,救救我吧……”
他口中念起了那段在VESS记录里,还是在梦里都反复听到过好多次的话语,也许谜题的答案就在这里。
看似科圣行事疯癫,毫无逻辑,但反过来想,他并不是一般精神失常的杀人犯,他有着完整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也就是说,他的行为在某种意义上是符合逻辑的,不过这个逻辑并非常人的逻辑。
就算能够理解科圣的逻辑,想要完全阻止他还是几乎不可能,得到的信息不同,手中资源不同,采取的行动也不会相同。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一个被牵扯着手脚的木偶,每一步动作,似乎都在对手玩弄在鼓掌之中。
就算是这样,也只能跟着对方的脚步,一步不停的追逐,他没有退后或者停下的理由。
不论嫌犯的过去多么值得同情,越过了法律的界限就要受到制裁。
他不能退却,因为,他是这个城市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