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陆华啧了啧嘴,惋惜地按住自己还想再来一件暴击装备的手。回头一看闻弦自己买了个二踢脚,冲着他无辜的笑了笑。
“另当别论,另当别论。”
“行了行了,就知道会这样。”周陆华说,“你秀你的,我杀我的。”
五人再次出门,向山上前进,很快来到了二层。朱雀却嗖的一下不见了。
“你不去探高?”王思琅问。
“探高”指的是游戏中,具有远距离上升技能的角色提前上山探路。这是朱雀这一角色非常大的优势,因此面对朱雀,许多队伍会出强控角色阻拦朱雀乱飞。现在闻弦却要舍弃这一优势。
他嘴角不自觉蔓延开了一丝不太真诚的笑容:“经过刚才的事,我发现了一个更好玩的玩法。”
“干什么?”王思琅边问边做着推进,把野怪和各种资源让给两个C位,试探着草丛的动静。
“搞匆匆。”闻弦说。
所谓四一分带,这个“一”一般指的是游戏中单挑能力较强的战士或者坦克,而其他几人自成一路,在另一个方向进行推进。单独出动的角色不断骚扰对面,侵占资源,分散敌方注意力,使得剩下四人可以更快行动。总之,前提是这个“一”不要死,有独自作战的能力。
不过,更重要的一点是,剩下的“四”无论遇到的是敌方几人,都有随时开战的可能。敌方会趁着那个分出去的角色不能及时赶到的时候发起进攻,打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四一分带的隐患。
而现在,飞扬战队主动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隐患,甚至还不自知。
朱雀悄悄离开,看见峡谷阴影中一闪而过的黑色影子,追了上去,却扑了个空。匆匆黑色的翅膀鬼魅一般消失了。山脚下,其他四人却仍然前进着,仿佛匆匆一开始就不在这地图之中。
“这……”闻弦嘴角抽了一下。
“咱们能直接看下一局吗?”黄河问,“有选手cut或者第一视角吗?选肉坦阵容让打野单走,这教练赛前怎么安排的,我从网游里随便抓五个人都比他们配合好。”
“你安静。”莫怀说,“如果他们配合好了,咱们就该让位了不是吗?”
黄河若有所思,不说话了。
不过也不能怪黄河刻薄,听到敌方居然不报团推进,也不拎出中路,而是让匆匆和朱雀玩捉迷藏,王思琅的表情和黄河是一模一样的。
半晌,他重复了一遍之前周陆华说过的话。
“到底是我们强了,还是他们菜了?难道是他们没进去季后赛就没认真打?可是趁着现在正好磨练一下阵容啊,想不明白。”
“嘘,会被收进赛后语音的。”阿亮说,“谨慎点。”
“后期大哥,如果你听到这段话,千万别剪进去哦。”闻弦说,“千万别,不是故意的,大哥你听到没,万分感谢。”
朱雀追着匆匆乱跑,那边四人看见了大部队后毫不畏惧,周陆华杀红了眼切着帽子先生,取得一个四杀。而匆匆却在慌忙逃窜的过程中撞到闻弦怀里,被朱雀一爪子拿下。
“我的五杀。”周陆华沮丧地说。
不过却没人理会他的要求,剩下三人一鼓作气爬山推水晶,取得第一局的胜利。
“Nice!”众人欢呼道。
取下耳机,看着观众们的欢呼,回到休息室。闻弦觉得自己手腕酸痛,脖子也疼。无力地倒在椅子上。
“争取2:0。”王思琅说,“稳一点,为了季后赛。”
孙教练拿着水过来,“大家表现不错,我没什么要嘱咐的,都好好休息吧。下一局周陆华稳一点,闻弦也稳一点,别让对面找到破绽……”
话还没说完,忽然狭窄的走廊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别管我!”
“不能这样啊,不能这样啊。”一个女声好像是在劝他,不过没用,有人跑了出去,把门重重摔上了。
阿亮年纪小,好奇心重,偷偷跑出去,顺着门缝窥探,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他回头冲着大家挤挤眼睛,用口型说了两个字:“飞扬。”
“谁啊?谁?”周陆华问。
“看不清。”阿亮把门关上了,“真吓人。”
闻弦听着觉得无聊,论吵架这种事,他在AA一队是见识过的。在那天之后他加了一队一个替补的QQ,有时候聊起天来,和他疯狂吐槽队内种种不合,听得闻弦是目瞪口呆。现在这种吵架,已经算是“小场面”了。
队伍代表什么?团队,荣誉,还是朋友?
什么都不是,它只是一个团体,随时可能流动的团体。没什么能把几个心思各异的年轻人捆绑得没有任何异心,所以一旦在队伍中拥有过真正的友谊,闻弦就特别珍惜。
心思又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去上个厕所。”他起身。
次级联赛的舞台很小,每到有比赛时,任意选定一个队伍的所在地,找一个体育馆或者剧场,作为固定比赛点。恰好这几次都轮到AA二队做东,他们也免于坐着车来回奔波。不过简陋是真简陋,他穿过那条狭窄的通道,路过飞扬战队的门口时,里面的声音还没停歇。
厕所里也没什么人,观众的厕所在外面,工作人员又没几个。可是闻弦听见了持续不断水流的声音。他走进去,看见一个人把脸埋进洗手池,水龙头大开着,拿手搓脸。
闻弦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那人看上去很激动,又迟迟不走。
过了好久,闻弦都害怕那人用手把脸搓下一层皮来,他忽然停了。
“你,滚开。”他关上水,含糊不清地说。
“大哥,让让,洗个手。”闻弦说,“只有一个洗手池。”
那人抬起头,水珠顺着短发流下来,衣服湿了一片,表情明显地变了,不用说话闻弦也能解读出来:我都哭成这样,你居然不走,还在这看着,还想洗手?
闻弦打开水,简单地冲了一遍,无意间看了一眼那个水人,忽然夸张地叫了一声:“啊,你是赵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