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要求很简单,拓跋燕你带着麾下所有的人马立即全部离开陈府,从今以后,你也不许踏进陈家一步,更不许利对陈勇打什么主意,对陈家在江南的那些桑田和家产,从今以后你也不要再惦记了,你也莫要存了心机,先行答应我之后,过段时间待我离去再对陈勇和陈家下手。”
“拓跋燕你要清楚的知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好,那数千亩桑田背后牵扯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还要深,陈家这百年来的哑巴亏你以为是白吃的吗,一年数百上千万两银子,背后的盘根错节要牵扯处多少人来,你以为凭你就能快刀斩乱麻了?”
“你也不想想,若是陈家真的这么好欺负的话,这百年的时间,陈家还不早让洛阳甚至江南的知情者,给吸干吃吃净了,怎么会轮到你拓跋燕来割肉。你以为陈家是家道中落,无力收回祖产,其实那些桑田就是陈家的保命符,只要那些桑田的归属不变,陈家若是遇到危险,朝野之中自然会有人出面,来保陈家,就算你拓跋燕当上了阀主,也根本撼动不了这股势力。”
“再说了,你拓跋阀拓跋燕的名头或许可以在洛阳皇城畅通无阻,但是到了江南之地,真正遇上了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别说你这什么四大门阀,就是皇命又如何呢,你所求的又不是在其中插上一手,赚些散碎银子,而是想要直接将陈家的桑田划到你拓跋燕的名下,若是让你真的得逞的话,到时候拓跋阀就会在朝中树敌无数,立即变成众矢之的,拓跋阀就算这么亡在了你的手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许行轻轻拍了拍拓跋燕的肩膀,像是一个慈祥又眼里的长辈,对待自家晚辈训话一般,老气横秋的说道。
“是!是!先前都是晚辈鬼迷心窍,不知道陈家竟有前辈,啊不,仙长您这样的真神庇佑,从此以后我拓跋燕绝对不再迈进陈家一步,包括晚辈在内,所有拓跋阀之人,就算见到了陈家之人也必定退避三舍,绝不招惹!”
只要这个“许行”肯提要求,拓跋燕才能真正放下了心来,这也说明这位诡秘的人物并没有杀人灭口的心思,否则的话以他的那道灰光,直接把在场众人都杀了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还要这般的多费口舌呢。
“哦?你以为我许行今日是为陈家而来的?”
“你他娘的不是为了陈家,总不能是为了那个叫独孤煜的小子来的吧,我昨晚一时兴起才想出了利用这个落魄皇族,拉拢陈勇的计策,今天随便找了几个并未出府的武师就临时来了,正好许行和温言同时在场,我也不好厚此薄彼,便一同带着来了,连我都不知道今日会带谁来陈府教训这个独孤煜,你许行却能未卜先知,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啊!”
拓跋燕虽然心中对许行暗骂不止,但哪敢真的说出来。
只好苦着已经鲜血直流的脸,充满着无限恭敬的模样,试探着向许行问道:
“前辈您若不是陈家的供奉,那您是?”
拓跋燕本来根本就不想打探这个“许行”的来历,对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世外高人,你对他底细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拓跋燕巴不得在答应了他的要求之后,这位高人就立刻放他们滚蛋,但是这会许行主动开口,他又不好冷落了他,只好装着胆子,顺着许行的话问道。
“拓跋燕啊拓跋燕,你好歹也是即将成为我拓跋阀阀主的人选,怎么就这般小觑了天下人,也小觑了拓跋阀的百年根基呢?你以为拓跋阀自大燕建国之日起,立足百年而不衰,是仅凭几个武艺超群的武师吗?就许他宫中有个老祖宗,活了一百多年都不死,你拓跋阀难道就没有几个老妖精吗,我许行今日是专程为你而来的!”
“拓跋阀的老祖宗,前辈您说,您今日来陈府,其实为了我?为了我拓跋燕?”
只见许行伸出右手凌空一挥,校场之上瞬间升起一道罡风,这罡风看似是直奔温言而去,但在接触到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昏倒在地的温言之前,突然分做四道,分别吹向了先前被许行手中灰光所斩杀的四名武师的尸体之处。
四道罡风一个盘旋,几乎同时,四具尸体的脸皮全部飞离尸体,并在罡风之中化为齑粉,露出四个模样与四名武师,完全不同的人来。
看到这里拓跋燕不禁感觉背脊处一道寒风,瞬间冲入了脑海之中。
“这是人丨丨皮面具!刺客!”
听到许行说出“我拓跋阀”四个字时,拓跋燕心中便是顿时一喜,意识到许行这名杀人于无形之间的高人,也许真的是拓跋阀的供奉。
但在许行的面前,他又不敢有任何的放肆的神态,便这股狂喜全力压力下去。等到那四张人皮丨丨脱离了四名武师的脸上,拓跋燕这会就算再傻也应该看明白了,这四人分别是杀了四名武师,把他们的脸皮割下,扮作他们的模样,混在拓跋府中,寻找机会行刺他拓跋燕的!
而许行之所以出手,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独孤煜,或者为了刺杀他拓跋燕,而是为了救他!
“多谢前辈相救,多谢前辈相救,拓跋燕枉活了这般年纪,竟然连身边藏有刺客都不知道,还要让前辈替我担心,前辈救命之恩拓跋燕必定结草衔环,永世难忘!”
前一刻,拓跋燕还在担心这名装作许行的高人,会不会一个喜怒无常就直接用那道神秘灰光,无缘无故的就取了他的性命。
下一刻,拓跋燕却发现这许行其实是拓跋阀的人,是自己人!
他所以会突然出手,斩杀四名武师,其实是在替他清理门户,而死在灰光之下的四人,也并不是他的亲信,而是四名刺客潜伏在他身边,伺机行刺的刺客。
大惊大恐和大喜大乐之间,转换的实在是太快,任凭拓跋燕向来沉稳老辣,也经不起这般的突然变故。
但理智还是指挥着拓跋燕,立刻跪倒在了许行的身前,开始再次磕起了头来,刚才磕头是在求许行饶他一命,完全是逼不得已情势使然,虽然表面上不敢有丝毫的表露,但是心中怨恨却是无以复加。
这会拓跋燕向许行磕的这几个响头,却是几乎完全出自拓跋燕的真心,几乎都忘记了方才磕头时留下的伤口,竟比刚才更用力了至少五分以上。
“你这头磕的确实是发自真心,但却并不是为了感激我。帮助你杀了这四个刺客,我说的没错吧。”
“若没有前辈您的出手相助,小子拓跋燕早晚也会死在这四名刺客的手中,况且在前辈您这样的高人面前,小子我就算懂什么心机,也不会瞒过前辈您的法眼,我又何必冒着得罪前辈的可能,去动什么心机呢!”
“你这话说道倒是有点自知之明,不过我说的并不是这个,你这感激嘛,有一半可能是为了感激我替你杀了刺客,至于更多的嘛,还是知道了我其实拓跋阀的人后,要多是为了要拉拢我,甚至要我日后为你所用吧。”
“晚辈绝对不敢!像前辈这般超然物外的高人,又岂是能被我等凡人所驱使的,晚辈绝没有想要利用前辈的心思,绝没有想要利用前辈您的心思!”
许行虽然没有直接自报家门,但拓跋燕也听出来了,他应当就是拓跋阀中客卿一般的人物,只是不论地位和能力都要远在任何的客卿之上,这种隐士高人也许只有族长再有资格知晓。
甚至有可能,就连族长都根本无权得知,只有族中那几名真正决定拓跋阀生死存亡的长老,才有资格知道。
既然许行其实是拓跋阀的人,又感觉到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拓跋燕也感觉到了额头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磕头的频率便渐渐慢了下来,但是又被许行这么一逼问,为了表露心迹,不让许行对他产生怀疑,莫说是额头剧痛,就算是头骨都柯裂了,他也根本顾不上了,立刻又埋下脸,捣蒜一般,咚咚咚的,又继续磕头不停。
在方才不过短短数盏茶的时间里,拓跋燕少说也磕了数百个响头,他自小在拓跋阀中养尊处优,尤其是习武有成,成年之后,除了父母族长之外,向来只有别人拜他,他又什么时候这般但三下四的,去跪拜过别人。
但自古能成为枭雄者便是如此,能高能低,能屈能伸,情势使然,利益使然,勾践连吴王夫差的粪便都能欣然吃下,拓跋燕面对能够瞬间取他性命的高人,磕几个头又算的了什么。
“哼,你知道就好,这次若不是族中已经看中了你,几乎决定了你就是下届阀主的不二人选,他们也不会不惜代价的把我给请出来。”
“前辈,您说的是真的!”
这天下间,要说有什么事情,对拓跋燕来说能够胜过一切,甚至远远对于自身的所有疼痛,甚至对于死亡的恐惧的话,也就只有拓跋阀主这四个字了。
拓跋阀向来制度严明,尤其在阀主一位的选择上更是极为森严,为了能够顺利的将阀中权利交接,和稳定人心,避免在竞选阀主之时,阀中任何可能产生的动荡,往届阀主至少提前半年时间,便会公开颁布下届阀主的人选。
可是如今距离决定阀主人选的日子已经只剩下了三个月的时间,下届阀主的人选,却仍然悬而未决,除了拓跋燕之外仍然有两个较为有力的竞争者。
而对拓跋燕来说,拖得时间越久,他便越处在不利的地位,三位候选人之中,以他在阀中的人望和支持最高,远远在另两名候选人之上,若是早些宣布阀主人选的话,拓跋燕当选,几乎就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俗话说迟则生变,由于族中长老对阀主之位的最终人选,迟迟没有宣布,另两位候选人竟开始私下勾结,试图组成权利和利益联盟,共同对抗拓跋燕,这两人联合起来,背后几乎代表了拓跋阀半数的力量,拓跋燕的阀主之位,也就立刻变得危险了起来。
在这个紧要关头,只要能多能够用来收买人心出数百万两银子,拓跋燕便能将阀主之位顺利收入囊中,可是拓跋阀向来对族人管教极其严格,就算是阀主也不得轻易动用阀中的资产,正是因为需要拉拢各方势力的支持,又是需要的如此迫在眉睫,拓跋燕才会没经过多少周密的准备,就盯上陈家的背后资产,那数千亩桑田,上千万两银子的肥肉。
否则的话,以他拓跋燕小心谨慎的性子,明知道在阀主决定之前是最危险的时候,剩下的三月里,他是绝对不会走出拓跋府大门一步的,比起可能存在的暗杀陷害,拓跋燕更担心,因为一时的小心谨慎而葬送了阀主的大位。
对于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来说,野心才是第一位的,性命与安全的考量,从来都排在野心之后。
没有不顾一切,以命相搏的觉悟,也就根本无法在政治的这片血海中苟活下去。
政治、官场如同危机四伏,却又宝藏无限的大海,每一个立志在官场中往上爬的蝼蚁们,便是一只只受着自己野心的驱使,永远无法停下的鲨鱼。
停下,就意味着懈怠,懈怠就意味着死亡。
如今许行竟然一语解开了他心中的死结,盘踞在心中数十年已久的重石终于被挪走。
拓跋燕立时变得神采焕发,几乎重生一般,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斗志。
权利,对女人来说,是最好的春药,不论多么卑鄙龌龊的脸庞,也能在权利的遮掩下变得英俊无比。
权利,对于男人来说,就是最好的良药,直接唤醒心中最深处的欲望,焕发出无限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