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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太平局(上部) 第三十一章、献宝卖身

大逆当道 星极 7585 2022-10-29 08:59

  冯铁炉来到院门前,看赵承乾带人匆匆逃走,不屑一笑,转回身来,对萧湘子颔首一礼,“师兄,幸亏你来的及时”

  夜酩、赵甲也上前躬身相谢。

  姜副尉见是萧湘子,急道:“萧道长,承方情况怎样?”

  萧湘子道:“十绝之地变数颇多,我已将他送入其中,一切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小姑娘听两人提到赵承方名字,忽冲上来抓住姜副尉,急道:“姜叔,我哥哥到底怎么了?他人在哪?”

  姜副尉哑然,萧湘子也没有说话。

  小姑娘见两人默不作声,又扑向夜酩,“酩哥哥,你倒是说话啊,我哥他到底怎么了?”

  夜酩放下竹筐,从里面将赵承方托付他转交的扳指递给小姑娘,道:“惜惜,这是你哥托我转交给你的,对不起……”

  接着,少年硬着头皮将与赵承方相遇的前后经过都说了一遍。

  讲到赵承方临死那一枪,夜酩十分愧疚,“当时情况危急,我真的只是想帮他,但没想到那一枪威力会变得如此之大,很抱歉”

  小姑娘将扳指死死攥在手里,愈听眼神愈发空洞,痴痴道:“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说着,她整个人忽然向后倒去,虚空中留下两道似虚非实的残影。

  萧湘子见状,并指朝前一点,两道残影随即倒下,重新融入赵惜惜身躯。

  夜酩和赵甲急忙扶住赵惜惜,连声呼唤,过了好一阵,只见她缓缓醒来,却目光涣散,反应迟钝。

  萧湘子道:“这是尸落之兆,她时日无多”

  姜副尉急道:“萧道长,好人做到底,你再帮帮忙,给这孩子看看”

  萧湘子摇头:“浮魂无根,飘泊如飞尘,分散随风而转,这是她的命数,没用的”

  夜酩想到当初小姑娘转化浮魂时发生的事,急道:“萧道长,可有法子助她修行,重塑真形?”

  萧湘子道:“有倒是有,但我这却没有”

  赵甲和冯铁炉异口同声道:“那哪里有?”

  萧湘子道:“九行之中,唯有花月楼有补魂之法,但你们去不顶用,一切都得看她自己”

  夜酩道:“道长,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萧湘子无奈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夜酩又看看姜副尉、赵甲和冯铁炉,几人脸上也都露出无奈之色。

  这时,忽见赵惜惜站起身,脚步虚浮的朝寺外跌撞走去。

  夜酩一把扶住她:“惜惜,你要去哪?”

  小姑娘双眼空蒙,仿佛再不认识他一般,轻轻推开他的手,低声道:“我要活下去,等我哥回来,为全家人报仇”

  看赵惜惜这般模样,夜酩沉默片刻,没再横加阻拦。

  若人人好命,这世间又哪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

  ……

  几个人跟着赵惜惜来到城东,和夜酩设想中的不同,花月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片占地颇大的院落。

  黑漆大门,歇山卷帘的门头,两侧是撇山照壁,壁心雕着神女飞天,门上有块匾额,以金漆写着“承天”二字,石阶下还竖着一块石碑,上书“非请勿入”,乍一看倒有些像是个庵堂。

  门前没有人声喧哗,只停着几辆马车,有几个一看便是富户人家的小厮正聚在墙根下,围着一个长相俏皮的丫鬟窃窃私语,不时传出几声低笑。

  小姑娘来到门前,一不敲门,二不作声,径直往石阶前一跪,往发髻上插了根草棍,就那样等着。

  “唉?你谁呀?”

  正坐在石墩上磕瓜子的俏皮丫鬟看门口来了个小姑娘,忙扑打衣衫,上来询问。

  “我叫赵惜惜,原崇民巷赵家长子赵天鹏之女,蒙难诉之冤而死,今下走投无路,来此卖身,肯请仙子姐姐通禀一声,求诸女仙菩萨广开善门,收下我这条贱命,我愿为花月楼当牛做马!”

  赵惜惜冷冷淡淡说完话,声音虽不大,却令周遭围观众人哗然,一个个瞠目结舌。

  要说这太平城四街八井、坊市里巷住着的有头脸的人物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想将名字都记住有些难,但若是提古城四大家族却是无人不知、没人不晓。

  赵天鹏的闺女要卖身?

  那这小姑娘岂不是赵氏家主赵唯庸的重孙女?

  这是开什么玩笑?

  围观众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俏脸丫鬟也有点懵:“你是谁?”

  “赵惜惜,原崇民巷赵家长子赵天鹏之女,这是我的见面礼”

  小姑娘重复一遍,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翠玉扳指,递给俏皮丫鬟。

  夜酩在旁看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觉得面前的赵惜惜已再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仿佛一瞬间长大了。

  姜副尉、冯铁炉、赵甲都有些看不下去,唯独潇湘子面色古井无波,只平静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闺名“婵儿”的俏脸丫鬟觉得今天可能要出大事,转身快步走回院中。

  与此同时,墙角有个灰衣小厮也扭头钻入胡同,飞奔向赵府。

  ……

  没过多久,春婵去而复返,来到赵惜惜面前:“今儿是我奴儿姐当家,她让我问你德言容功你占几样?”

  小姑娘微楞,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一样不占”

  春婵将翠玉扳指又递给她:“花月楼不是善堂,不收身无所常之人,你走吧”

  小姑娘没有去接,而是忽然扑地磕起响头,没几下便已头破血流,发髻散乱。

  嘣嘣嘣,听得人心里直发慌。

  夜酩几人想上前拉住她,却被潇湘子挥手挡住。

  姜副尉满腔愤懑,冲到赵惜惜身前扶住她:“惜惜,跟我回白虎营,我再帮你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

  赵惜惜摇头:“姜叔,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心意已绝,你不必劝我”

  姜副尉见说不动,又朝春婵抱拳:“婵儿姑娘,求你帮帮忙,再跟红姑娘说说,惜惜尚年幼,能不能网开一面”

  春婵与姜副尉也是老相识,摇头道:“姜城,你知道花月楼规矩,什么时候改过?”

  姜副尉哑口无言。

  夜酩在人群里看着,心里很气愤,低声问身边冯铁炉,这花月楼都有啥规矩。

  冯铁炉道:“花月即是花好月圆,此间女子各个品貌才艺出众,非是一般青楼,从来都是她们发帖,邀人入幕,若没姑娘看上你,任你再财大气粗也没用,一般拜入此行之人都只能在外宅做杂役,这里是内院,但凡能进去的人,无不是被请进去的,从未听说过有人把这扇门求开”

  “那怎么才能被请进去?”

  “你不是听到了吗,德言容功缺一不可,最关键还得有姑娘瞧上你才行”

  夜酩没想到要拜入花月楼这么困难,气道:“这里还讲女训四德?”

  冯铁炉连忙拽了下他:“你小声点,全太平城就这的人最不讲理,那红奴儿是花月楼的头牌,少城主云浪的相好,厉害着呢,就算当场杀人也没人敢管!”

  夜酩抓抓头:“你刚不是说这的人都德全才备嘛?怎会不讲道理?”

  潇湘子轻叹道:“女人讲理看的是心情,心情好是一番道理,心情不好又是另一番道理”

  夜酩觉得这话有点深奥,又看看冯铁炉,两人有些莫名其妙。

  春婵见赵惜惜不肯起来,也不管她,转身回转门内。

  夜酩心思电转,忽喊住春婵,挤出人群:“这位姐姐,我这朋友年龄尚幼,虽无四德,但皆可学得,德在修,言在教,仪容女功亦可苦练,还求您再跟诸仙子说说”

  春婵打量他一眼,冷笑道:“你这小孩又是谁,连我说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就敢来插葱装象?”

  姜副尉看夜酩吃鳖,眼中灵光一闪:“婵儿姑娘,这位小兄弟乃是城主大人之子,太平城上宾,你是不是该把红姑娘请出来说句话?”

  他这样一说,场间围观众人全都气息一滞,不约而同都将目光重新投向夜酩。

  包括冯铁炉、赵甲、萧湘子在内,也都颇为震惊。

  夜酩脑门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心头暗道遭糕,没想到姜副尉此刻提这茬。

  春婵蹙眉:“你说他是谁?”

  姜副尉刚才琢磨在这跟个小丫鬟恳求终究不是办法,若能见到楼里的姑娘最好,说不定还能有余地通融,故而抬出夜酩,也不管他身份是真是假,反正跟他没关系。

  “城主老大人之子!太平城的贵宾!”

  他又重申了一遍,这下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下炸了锅。

  春婵收敛脸上轻傲之色,显得异常认真:“据我所知,城主大人只有一个义子”

  夜酩看看姜副尉,不知他要搞什么鬼,但想来定是要帮赵惜惜,只得硬撑道:“云浪乃是我的义兄!”

  春婵有些震惊,要知道云浪可是她红奴儿姐姐的心上人,她又看看夜酩。

  “你叫什么?可有什么身份凭证?”

  “夜酩,黑夜的夜,酩酊大醉的酩”

  夜酩自报名号,并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冰玉桃核。

  春婵脸色狐疑,也再不好多说什么,转身又跑回院内通禀。

  ……

  内院,一方荡漾着氤氲雾气的碧潭旁,有一栋格调清雅的阁楼,粉墙黛瓦,木棂铜门。

  堂内书盈四壁,帘幕低垂,有位衣着大红嫁衣、面遮轻纱的女子正螓首微垂,端坐在一张花梨桌案前调香,虽看不见她的面容,但单从仪态举止,也能猜出那面纱后定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春婵绕过一扇香檀白玉屏风,轻手轻脚来到房中,略缓了片刻,见女子手边不忙,才道:“奴儿姐姐,外面有个小孩,自称是城主大人的儿子,云公子的义弟,替那赵家小姑娘求情,想要见您一面”

  红裙女子素手微颤,将香炉内刚打好的香篆震掉一角,诧异道:“城主的儿子?”

  春婵迷惑点点头:“对,看着也就七八岁大,但说话却像个小大人,自称跟他娘亲姓氏,叫夜酩,深夜的夜,酩酊大醉的酩”

  红裙女子眼盯着香篆,冷道:“一派胡言,谁的虎皮都敢扯,杀了丢去花圃吧”

  春婵俏脸微僵:“我看他是跟一气观的萧道长一起来的”

  红裙女子从案上拿起一只香勺,奇道:“潇湘子来凑什么热闹?”

  春婵摇头:“不知道,他一直在旁看着并未说话,对了,那小孩手里还有枚冰玉桃核!”

  红裙女子挖了勺香粉,闻言又是一怔,看着香粉簌簌下落,微蹙眉头。

  这时,忽又听楼外传来一声直入云霄的信炮响,声震四野。

  她的手又是一抖,声音渐冷:“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春婵点点头,忙出门查探,不一会又跑了回来:“奴儿姐,是赵家的人,赵严氏领着他儿子,还带着两名赵氏供奉和四具符尸困住了潇湘子,看样子是想把那小姑娘带走,白虎营姜城放了信炮,双方正僵持着呢”

  红裙女子忽将香勺往炉内一插,泄气道:“败了,败了,悔不该跟妈妈打赌,现在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管,倒不如大笔一挥,都写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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