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时间过得很快。
但这段时间在夜酩感觉里却很漫长。
他在拿到圜梦草后,第一时间就做了梦占,没费力气就击败了不自量力的赵承乾。
但第二天再梦占,却发现梦里的赵承乾换了招数,正好能克制他在前夜梦中所用那招。
这事有点匪夷所思,夜酩不动声色,佯装落败,又在第三日梦占,在梦中再次打败赵承乾,可最后一天,这厮又变了应对。
从这一连番的试探中,夜酩能确定赵承乾背后必有高手相助,心中已有一番计较。
正日子,按照事前约定,三个少年上午来到无极宫。
赵承乾已经带着人志得意满地等在入口,看到眼圈发黑的夜酩,调笑道:“夜酩,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看你无精打采的?”
夜酩皮笑肉不笑:“等打赢你再睡不迟”
赵承乾嘴角微勾,又扫视三人一眼:“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冯铁炉把脸一横:“鹿死不死关我屁事,能收拾你仨就好”
赵承乾嗤笑:“行啊,冯猴子,这两天长了不少能耐,不过一会输了,可别像小时候那般哭爹喊娘”
韩四和刘祛病闻声齐笑。
冯铁炉被揭童年伤疤,脸色微僵。
赵甲上前一步:“费什么话,功夫不在嘴上,谁好谁孬场上见”
赵承乾冷哼一声,忽然从怀中摸出一颗金灿灿的蜃珠捏在指尖,迎着旁边光亮处照照,神色中带着三分感慨,又有七分寂寞,轻叹一声:“说得对,就是不知你们有多少本事可以拿来赌?”
冯铁炉和赵甲见势都是一惊,他们虽然不常来无极宫,却十分清楚一颗金色武技珠的价值,双眸立时好似要喷出火来。
甚至就连刘祛病和韩四也都是一愣,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夜酩也是心头一提,他虽然没有在梦占中窥得这种情况,却是在预备万一时,想到过赵承乾有可能会拿出金珠,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这恐怕不是你的本事吧,怕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吧,一会输了可别赖账”
赵承乾淡淡一笑:“你管怎么来的,在我手里就是我的,倒是你们三个,全部身家攒起来怕是也抵不上我这一颗珠子吧?”
夜酩冷哼一声,探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一下倒出三颗金珠:“既然你想赌大一点,我乐意奉陪!”
这一下,包括赵承乾在内,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地张大嘴巴。
那可是三颗金色武技珠。
若是拿到外场去卖,绝对是千金难求,就算去客全来索命处里买两条人命都不为过!
“你哪来的这么多金珠!”
赵承乾面露惊骇,说话的声音都随之发起颤来。
他身边的两人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夜酩亮了下家底,又迅速把金珠放回袋中,将姓赵的刚说过的话原样奉还。
“你管怎么来的”
赵承乾吃瘪,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之前只用圜梦草梦占过赌斗,并没占过眼前的事,犹豫片刻道:“好,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赌技无情,买定离手,就算你老子真是城主也没用!”
冯铁炉心中既震撼又激动,呵呵冷笑:“说得对,一会输了,就算你跪下给我仨舔脚趾也没用”
赵承乾再没心情口角:“那就场上见!”
说完,转身带人先进了无极宫。
冯铁炉和赵甲相视一笑,又都转看向夜酩,一起暗挑大指。
广场上人多眼杂,三人并没多聊,也随后走了进去。
……
无极宫四层,一间装饰豪华的套间内。
赵承乾毕恭毕敬站在范焱身前,将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额头已满是冷汗。
他不是白痴,先前梦占数次,早已知道夜酩背后也有高人,但怎么都没想到今日这家伙竟然能一下拿出三颗金珠。
这场比试已不再是他们几人之间的较量,他手里那颗金珠是范焱给的,别看他嘴上硬气,心里却一点没底,如果这次输了,他根本赔不起。
一旁的刘祛病和韩四也面露胆怯,他们倒不是怕力所不敌,而是这次赌码太大,已完全超出他们能承受的范围。
但范焱听后却喜上眉梢,一拍桌案:“不错,不错,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赵承乾不明所以,微躬着腰:“小舅,以防万一,您能不能再指点我们几招?”
范焱看看赵承乾,又左右扫视一眼刘祛病和韩四,轻轻摇头:“不必,你们的戏已经结束,一会在这里观战即可”
“啊?”赵承乾一愣,茫然抬头。
范焱轻笑一声:“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你以为前几次梦占,夜酩是真的技差一筹吗,真是够蠢的,不过也幸好你蠢,才能让他这条鱼咬钩”
尽管被人说成蠢货,心里很不舒服,赵承乾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只是很迷惑这心机诡诈的范焱到底想怎么做。
范焱并没解释,而是对着身后两个随从吩咐道:“你们去准备吧”
那两个先前几日曾陪着三人一起试炼的靶子点头应是,转身走入内间。
不一会,两个和韩四、刘祛病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中走了出来。
把真韩四和刘祛病吓了一跳。
赵承乾心眼转的快,马上想通范焱用意,脸上骤然浮现出惊喜,忙躬身一礼:“多谢小舅成全”
范焱轻笑:“现在明白了?”
赵承乾小鸡啄米般点头:“懂了,有您和这两位高人出马,这比试必万无一失”
刘祛病和韩四闻听也幡然醒悟。
范焱看了三人一眼,忽又将脸一撂:“此事绝不可对外人说起,若是让我听到一点风声,小心你们的脑袋,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赵承乾骤然感到一股恍如实质的寒意侵身,忙恭顺道:“小舅尽管放心,这事我们绝不会对外人说”
范焱站起身走入内间,再出来时,已变成赵承乾的模样。
赵承乾一见,心头一阵激动,想到从家中老祖口中听到的惊天秘闻,若是能得到那部神秘阵法,将枪法补全,将来有一天他们这赵氏一支若能回迁中土,认祖归宗,那他在宗族中的地位必将如日中天。
妖枪分子午,合璧可惊神。
他真没想到那个族中长辈们都觉得不光彩,隐晦不愿提及名讳的老祖,在史书上被骂作殃祸大秦的阉人宰相,其实竟是春秋时期赵国王室后裔,为了报灭国之仇,才自愿入秦宫为奴,卧薪藏胆三十年,最终成为权倾朝野的宰相,杀尽秦王宗世满门,可以说大秦帝国的覆灭便是他家先祖一手所为,而且这位先祖不但能文还能武,个人修为不逊于当世顶尖高手,在兵法推演、排兵布阵上也颇有建树,这套子午惊神阵法便是其久居深宫时所创,单打独斗威力骇人,若是以三百膂力出众的健卒操练,可惊天地、泣鬼神。
赵承乾眼前仿佛已经看到夜酩输光金珠时的恼愤神情,脸上快意愈浓:“小舅,您既早有妙计,为何不事先跟我说一下,我刚刚也好多为您赌兑些筹码”
范焱轻哼一声:“你懂什么,圜梦草其功殊异,若是我五天前就牵扯其中,那今日就结局难料了!”
赵承乾一怔,若有所悟,微微点头。
……
另一个包间内。
夜酩从沉思中回神,脸色有些凝重。
两天前,他得到陈瞎子用周天大衍律算出的命迹,却意外得知冯铁炉和赵甲这半年是一片空白,陈瞎子也不明所以,推测槐根留下的这套算法不完整,只能算些大事,对于一些小事无能为力。
夜酩没办法,只能将赵承乾用圜梦草梦占的事情告诉了冯铁炉和赵甲,为应对不测,又传给两人三招。
但赵承乾接二连三追加筹码这事却让他感觉有点蹊跷,倘若只是这厮依仗背后有高人撑腰,想要算计他还好,就怕他也是受别人指使,那这事情就有些麻烦。
敌暗我明,防不胜防。
好在他还备有一个以防万一的后手,至于动用与否,就要看第一场比试的情况如何。
三个少年收拾停当后,各自凝出幻身,来到无极宫专为庄家间赌斗而设的擂台上,在这里唯有比斗双方能看到擂场上的情况。
赵承乾三人也随即到场。
双方一番商量,赵承乾出乎预料地同意了夜酩的赌斗方式,并没有如梦占里一般抽签。
这无疑加深了夜酩心中的怀疑。
之后,当双方将武技珠放上赌技台时,赵承乾再次给了夜酩一个意外。
这厮竟然也拿出三颗金珠与其对赌。
只是当夜酩与其相互检查印有赵家妖枪和子午惊神阵的武技珠后,提出要先检查一下金色武技珠中的内容时,被其一口拒绝。
夜酩没强求,但心中已经笃定这场比试必然有诈。
最后,为确保绝对公平,防止有人临场提醒,除去头场比斗的冯铁炉和刘祛病外,其余人全都退回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