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的差异在这里其实不是最大的。
最大的问题是强化——方砾那把武器的强化度太高,且早有准备。
对白晨而言,如果能活下去这大概是重要的一课——平时得提防小心眼什么的……不是。
清脆的噼啪声,在江鲤正想抬步走去时响起。
只见白晨的脖子上缠着一根光带,光带有渐渐收紧的趋势,看起来便是歹势——可当她的手缓缓地落在了脖子上的光带,轻轻说了小半句话后。
一阵清脆的噼啪声——
束缚顷刻消失——
白晨缓缓落地,甚至连表情都再次变回面无表情了。
这表情很微妙,它可以不具备任何意思,也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中代表着“冷静”甚至“冷酷”——
方砾感觉到了某种威胁,也是抬起握着短刀的手,猛地砍向白晨!
哐——!
一阵清脆的声音,与强大的力量使得方砾连连后退——他吃惊地抬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仍然强自镇定,再次挥刀!
白晨侧身避让,刀风仅仅削断了一丝发,那自然落在身侧的手上,五指渐渐收紧。
又一阵清脆的响声,那一瞬她仿佛抓碎了什么,带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远处的两个人,近处的方砾都愣住了,握着刀的动作僵在原地,本来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略微低头时才发现——他的刀上,那象征着强化的蓝光,仿佛从内里开始碎裂的一整块玻璃,龟裂的纹路向外延伸……
整整11道强化……这是被……
“怎么……这……别啊——”方砾仓皇无措地看着刀,一只手在晃,另一只手抬起,似乎在什么屏幕上快速操作——但一切无济于事,蓝光缓慢地,也坚定地碎裂,消散。
方砾仓皇中陡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些强化是被……
“孟小苏,只是想活下去,很多人……都只是想活下去。”白晨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把强化直接……”方砾没认真听她的话,彻底陷入了震惊当中,瞪大的眼睛旁有一块肌肉抽动。
强化是什么东西?你当砸玻璃砸砸就碎了?砸就算了——
她刚才是面无表情地捏了一把空气吧?
方砾显然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猛地挥刀——可失去了强化的武器却只被对方轻松架起,卸力!
“你——”看着白晨一双眼睛透着冰冷,方砾嘴唇抖了抖。
也是这时,那种出现在他心头的危机感更盛——像是冰锥,锐利沉重,让他一瞬脑子空白——
白晨看了看他,抽手,让他后退了两步——
“到此为止吧。”她说。
方砾一愣,几秒后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对你的组织一无所知。”白晨缓声,“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竞争有什么意义。但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
她这话说得也没带一点情绪。
搁片场里,这部剧出来了就是纯念台本的扑街级别。
但这不是片场,虽然也不是现实,可刚才那场面是接近生死级别的斗争——她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
白晨说完话后便收回了视线,一副要转身离开的模样。
因为刚才的战斗,她看起来微微有点狼狈,可此时看上去仍然带着几分从容——
“从容”这样的形容,瞬息让方砾清醒过来。
白晨她的姿态,好像从始至终都太在意似的。
什么都好,好像他不管做什么,她都只有淡淡的看不起似的。
愤怒也超越了震惊——
“你什么意思?”方砾觉得自己想笑,开口时确实带着几分笑音,“你觉得这只是个游戏?以为只是随便陪我玩玩吗?!”
从某种程度上说,白晨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她没有和这个人斗个你死我活的想法,“伤害任何一个人”这种想法也不符合她的价值观。
想到这件事情时她还觉得有些奇怪。
她其实没什么价值观这种东西,可有些事情就像是藏在灵魂深处的底线,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得。
“喂!白晨!”得不到回答,方砾暴怒地喝道,“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有本事杀了我啊?!”
白晨的脚步顿了顿。
“还不会伤害谁——你他妈是圣母吗?!”
方砾的暴怒至极,但显然也得不到什么回应,就在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话时,那被白晨捏碎的光带忽然动了动,扑过去给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人应声倒地,都没能挣扎。
“唉,丢人。”方思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朝这边走来,脸上有几分哀伤,“固执又自以为是,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呢,出去一定要把这人送星海局好好教育一下……是吧?”
白晨一怔。
“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但说的话让我没办法不相信……因为我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再托付了。”方思琳已经走到了方砾身边,缓缓蹲下,摸狗毛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如果把游戏与现实等同,那么国王之剑便是游戏里的顶级工会,也是现实里的黑丨道……甚至可以自行开启灰烬世界……而他们的意图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明白。”
“哦豁,反正已经挂了,先卖一波曾经的同事再给自己的弟弟拉点好感度,免得出去了在外面死得太惨?”白晨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江鲤已经道,“想拉好感不如直接给我说说你们的据点?帮你一锅端了反而没那么麻烦。”
“我只是不认同争斗原则,但比起其他人,国王之剑未必不值得信任,我还不至于反水。”方思琳轻描淡写,“不过……有件事情倒是可以告诉你——他们最近一直在拉拢雏鸟,并且以见习生的说法试练他们。方砾既然失败了,他们很快就会找上白晨,如果白晨符合他们的标准,那么……”
方思琳垂头看了看方砾。
“我已经保护不了他了。”她轻声。
“我看国王之剑不是还存着你的数据么,某种程度上你还算是活着?”江鲤随口刀道,“既然在这里你都帮了他,那么……”
“可我已经不再活着,现实的可能已经在我的身上枯竭。”方思琳的话令两人都是微怔,“那些美梦,总归是要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