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约与猫
2017年9月份的时候,绞约搬到了大学不远处的小区中一个人住。
就在这个时候,他想一个人住或许会因为无人约束而变得懒散,于是,他的家中迎来了一位新成员。
新成员名字的叫做三龙哥,是一只布偶猫。
绞约将它抱回来的时候,脸上无疑挂着笑容,一人一猫朝夕相处的遐想固然美好,但这也在于绞约的确对这种可爱的生物,生不起一点厌恶之情。
三龙哥刚到家里的时候,从绞约的怀中蹦到沙发上,随后又欢快地顺着客厅窗户跑到了沙发后面又钻到了沙发底下,也是这个时候,绞约才发现这个新家的长沙发下面,竟然还有那么一小块能让猫钻进去的空当。
绞约这个时候很理解,他没有管猫,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以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玩乐去了。
但没多久,绞约就觉得这样不行,万一三龙哥一直不出来的话,那么岂不是会很饿吗?
于是他启用了强硬的手段,他研究了沙发的结构,推断出了自己将沙发推开跑到沙发后面不会碰到三龙哥以后,他就实行了计划。随后,他趴在沙发后面,看着底下的三龙哥拍了拍地板,不断用咂嘴声企图唤它出来。
这显而易见,是没有用的。
于是他将食物和水放在小碗中,将猫砂盆和以上两者一起放在了沙发后面它能看的到的位置,并不断祈祷,大哥,你快点出来吧。
随后,绞约便接着回到房间中玩乐起来。
下午十二点的时候,绞约还是觉得不妥,于是他下定了决心,将三龙哥温柔且强硬地拽了出来,并带他来到了自己卧室,将猫砂,水,食物放在了床边。
绞约开始了等待。
绞约初三的时候,母亲的朋友便送来过两只可爱的美国短毛猫,不过那两只猫在高一的时候带回了老家的房子,那之后他除了逢节过年以外,就很少能看到两只猫。
但他显然已经学会了如何和猫打交道,很快,绞约在等待的同时,迅速和三龙哥熟络了感情,三龙哥是一只相当温顺乖巧的猫,只要你摸它,他就把你当做亲人。
绞约在等待的,自然是网上购买的猫爬架,猫玩具,猫厕所,猫饮水器,猫食等等……
几天后,这些东西基本到全,绞约和三龙哥的相处,也让三龙哥不再往沙发后面跑,而是在绞约安装猫爬架的时候,跟在他的脚边,像个巡察官一样威风。
这以后就是你的地盘了,绞约说。
虽然跟猫说话是一件极其羞耻的事情,绞约更擅长在心中思考,但偶尔他还是会和三龙哥说各种话,边摸着他的身子,边喃喃自语,反正也没有人会看到。
安装完猫厕所,猫爬架等等东西以后,绞约摸了摸三龙哥的皮毛,便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虽然他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一人一猫朝夕相处或许并不会让人变得勤奋起来,但无疑,三龙哥的到来,让这偌大的空间不再变得那么单调。
绞约的一个朋友偶尔会来到他住的地方留宿一宿,三龙哥便成了宝贝,是绞约引以为傲的存在。
虽然它到处掉毛,但绞约并没有去多管多思考,现在想一想,如果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认真起来的话,那么结局或许会有所不同吧。
但是……绞约并没有因为养了猫以后有太多的改变。
三龙哥熟悉了家庭的环境以后,便开始野性起来,这是它骨子里的活泼,九月份的时候它才半岁,换算成人类来说就是六七岁的儿童,每每绞约从卧室来到客厅中,它总是跟在绞约的后面,每当绞约坐在沙发上,它总是会跳到绞约的腿上趴下,就像绞约的两条腿是这屋子里最舒服的地方一样。
绞约也很喜欢摸它,从此,绞约成了家中的雷神,整天摸完猫以后去摸其他东西就会被电一下。
但绞约还是很喜欢给它捋毛,梳毛,虽然它掉毛多,但绞约将其归咎于了布偶猫为长毛猫,掉得多长得也多。
于是很快,从最开始有情调的朝夕相处变成了一种习惯,绞约是个闲人,每天都有很多时间陪着三龙哥。
习惯最是长情,虽然绞约无所改变,但他在看着三龙哥一点一点长大,听说布偶猫三到四年才会成熟长成最好看的样子,那么绞约想自己也还有三到四年的时间去改变自己吧。到了那时,就是叱诧风云的人猫组合。
大概是一月份,绞约在客厅走动的时候,偶尔会发现三龙哥的前肢会突然抖动抽搐一下,他上网查,得出了可能是因为冷到了的缘故。
一月半,绞约开始发现三龙哥开始偶尔会摇摇头,但当绞约重视起来的时候,却已然是二月份了。
在他有可能是已经患病的情况下,他的一月份和以前一样,追着红外线光点到处跑,也依旧会在绞约坐下的时候跳到他的腿上。
绞约年前看着不断摇头的三龙哥,心里暗自想着,等年后一定带你去好好看一下耳朵,那时的绞约,只以为是猫常见的耳螨引起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换了环境,过年回老家的三龙哥开始变得不爱动弹起来,因为老家还有其他两只猫,所以绞约回到了刚养猫的那几天,和三龙哥一直待在同一间卧室当中。
而每当绞约醒来,都会发现三龙哥静谧地躺在自己的身边,蜷着身子很是可爱。
在回老家的过年十天中,绞约改变了自己昼睡夜起的作息时间,他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绞约向父亲要了一块玉佩,希望在新的一年中保自己平安,也保自己身边事物的平安。
这大概是三龙哥生前和绞约每天相处时间最多的一段时间吧。
人类是自私的,绞约在过年的那一天很是开心,他高二的时候班级里有一个在他看来很可爱的女生,虽然他高二下学期刚开始的某天早上,就再也没有去上过课,但这个女生或许是因为两人都喜欢看动漫的缘故,绞约仍会时常把这个女生挂在嘴边。
而过年的那一天,绞约也鼓起了勇气和女生发了消息,在那之后的每一天,绞约都是这样鼓起勇气想要找到话题。
然后绞约就在过年那一天,对三龙哥说,等以后你长大了,长得更漂亮了,就带你一起去见那个女生好不好,你这么可爱是个女生都会喜欢你的。
2018年3月8日凌晨两点,是三龙哥去世的时间,或者说,是绞约选择让他去世的时间。
大年初七的时候,绞约和三龙哥回到了他俩的家,大年初八的时候,这一天绞约做了很多事,以前都是他一个人收拾的屋子,他改成了叫家政来彻底收拾一遭,随后,他还带着三龙哥来到了宠物店,诊断耳朵。
三龙哥的耳朵中,积了很多耳螨,绞约开始进一步的了解了该如何养一只猫,他学会了不应该喂猫吃盐多的猫粮,于是他换了猫粮,他学会了化毛膏,牛磺酸营养膏不是一个东西,于是他开始每天喂三龙哥吃两种必备膏,他开始了解猫还有很多学问,比如定时要体内体外给猫驱虫……他真的学会了很多。
但这个时候,三龙哥不爱动弹了,那个以前每天早上绞约都能听见客厅中的奔跑声,已经不复存在了。
三龙哥每天或是趴在猫架上,或是趴在猫窝中,除了按时去清理耳螨以外,绞约并没有做其他对三龙哥干涉的事情,绞约或许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比以前抚摸三龙哥的次数更多,更勤,更关心。
三月六七日的时候,三龙哥开始往沙发底下跑,然后趴在里面,这是它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第一个熟悉的地方。
当绞约找不到他的时候,绞约就知道他钻到了下面,不过以前绞约要拽他出来,六七日的时候,绞约只要将手伸到沙发底下摸它一下,它就很快的从沙发下面爬出来,让绞约摸它。
三月七日的晚上,三龙哥从沙发底下钻出来的时候,在里面发出了磕碰的声音,但他还是爬了出来,绞约看见它拖着一条后腿,一拐一拐地向他走来。
绞约当时胸口就有说不出的闷感,焦躁不安瞬间来到了顶峰,他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母亲说第二天开车来带猫去医院。
绞约只能作罢,他抱着三龙哥,三龙哥发出了温柔的鸣叫声。
它很少会叫,叫声像只奶猫,特别温柔。
绞约觉得自己似乎碰疼它了,于是他将三龙哥放在地上,三龙哥翻着肚皮,让绞约摸它。
晚上十一点,绞约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三龙哥又从沙发下爬了出来,这一回,它的四肢全都出现了不稳拐瘸走路打弯的现象。
绞约抚摸它的同时,焦躁不安到了极点。
他叫了车,包裹紧三龙哥,出了门到二十四小时的动物医院诊所。
去医院的路上,绞约怕得要死,回想起三龙哥的种种证况,内心不好的预感愈发滋长。
女生发了代表好运的四叶草。
检查结束。
它不过一岁,却得了传染性腹膜炎,几近晚期,三龙哥的身体情况符合传染性腹膜炎的种种情况,医生说最多缓解一个月左右,这是猫的癌症,无解。
3月8日,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绞约和医生签下了安乐针,绞约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生命真的可以脆弱到这个地步。
他蹲在厕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离别之际,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那么漫长,绞约将三龙哥交给医生的时候,喃喃自语“不选择,不用选择”。
签了安乐针,绞约没了力气,他脑里的无数想法当中最多的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看着三龙哥,三龙哥就像刚来的时候那样乖巧。
这是绞约自己的选择啊。
一个生命,就这样迎来了人为选择的终点,或许它还能坚持陪伴别人一段时间?但有时陪伴也是极其痛苦的,绞约忍受不了这样。
绞约是个自私的人,三龙哥离开后,他没有勇气去看它最后一眼,也没有勇气去亲手埋葬它。
安乐针不痛苦吗?
不,绞约知道所有死亡都是痛苦的,但他不想让三龙哥去忍受那虚无缥缈的一个月,看着它痛苦来折磨自己。
会有这样的结果,本就是绞约的错。
医生问绞约要不要将它的出行箱子拿走,绞约无神地摇了摇头。
离别真的可以很简单,一个人第一次的独居,适合一只猫,当这只猫要离开他的时候,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一样,转瞬即逝。
凌晨三点多,绞约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将四叶草还给了女生,
他五点睡的,看着德云色的直播录像,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绞约是自然醒的,梦里结尾有只猫,那只猫没有挠绞约,没有挠绞约,绞约抚摸着它的皮毛,就像以前一样。
绞约自然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多,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母亲说等会儿就到。
绞约去打了个狂犬疫苗,给三龙哥检查身子的时候,他被咬了一下挠了一下,猫的牙齿很锋利,绞约想起最初去猫舍带回三龙哥的时候,手指就被其他的幼猫咬了一个小洞。
三龙哥也很喜欢咬绞约,每当绞约摸它肚子的时候,它总是像抱着玩具一样,抱住绞约的手,轻轻啃咬没有伤口,这一次,三龙哥依旧没有在绞约的手上咬出伤口。
人,真的可以很自私。
打完疫苗以后,绞约和母亲将三龙哥以前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家里瞬间空旷了很多,干干净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绞约问自己,有什么权利去轻易地决定一条生命的去留。
没有答案。
下午的时候,宠物店的姐姐发来了安慰的话语,三龙哥一定是转世做人了。
或许吧,猫粮并不好吃,所以绞约不后悔离别的时候没有喂三龙哥猫喜欢吃的东西,或许是绞约也相信三龙哥此时正在吃着人类母亲的乳水,然后茁壮成长,在未来吃更多人类的美味。
但绞约真的不后悔吗,他想起了医生的话,明白了为什么医生说很多牵安乐针的主人为什么会后悔了。
但,三龙哥和绞约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三龙哥给绞约好好的上了一课,它让绞约意识到了背负一个生命的种种快乐和痛苦,它让绞约更加成熟,它也让绞约意识到自己还远不够成熟,要学会的东西还有很多。
命运弄人,绞约和三龙哥的相遇始于绞约想要改变自己,结果却是三龙哥和绞约的分离,让绞约得到了改变。
绞约是个自私的人,他虽然很懒,但是每当写作的时候,绞约总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即使写作的时候会笑,会哭,但也只有写作能让心中的情绪有所进展,哪怕结局是悲伤的,不愿意做故事主人公的人也会继续走下去。
三龙哥不能再陪着绞约了,三龙哥不能再长大了,三龙哥不能再长得漂亮去见绞约喜欢的女生了,三龙哥的命,已经背负在绞约身上了。
三龙哥走了。
但三龙哥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