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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四节 背离

暮洛书签 焦糖布朗尼 5839 2025-01-11 03:48

  “喏,这个人偶就交给你控制了。”楚茂陵重新戴上面具,走出实验室,手上牵着一个学生样貌的人偶。

  说她是人偶,实际上是由真正的活人“改造”而成,已经是一具不会腐烂的尸体,但说她是尸体,却只有一副皮囊是来自本人,支撑皮囊的本质,则是冷冰冰的金属构件。楚茂陵为了凸显人偶的特点,还专门设计了球形关节,以至于这个似人非人不伦不类的人偶变得格外的诡异。

  苏芜变幻出书签,人偶身上的牵引线立刻动了起来,被吸收进书签里,苏芜晃动着书签,人偶也跟着书签晃动的方向而歪歪斜斜的走动。

  “啧。”苏芜皱了皱眉,收起了书签的能力,人偶也随即失去了动力,“哗啦啦”的瘫倒在地,落地的动静完全就像是一个散架的拼接品。

  “我是恨杨柳没错,但你也没必要把这家伙改成这副傻样吧?你自诩为神来之手就专造这等蠢东西?”

  楚茂陵的目光微暗,脸被面具遮挡,看不出表情,顿一顿后他才发出一阵哂笑。“呵呵,苏小姐如此伶牙俐齿,不去演话剧倒是颇为可惜。不过呢,我这作品可不是你口中的俗物,这物什要是能为你所用,定能为你的计划如虎添翼。”

  苏芜听了就想给楚茂陵一脚踹死,九拐十八弯的用“好”词骂自己,比直接爆粗还让自己不爽,要不是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她才不会跟这个表里不一的奸诈小人合作。

  “哦哈哈,先生说的都对,是鄙人才技不佳,无法展现人偶全部的能力。”苏芜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双臂抱胸道:“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事?你这个生意人,可不会做一锤子买卖吧?”

  “苏小姐讲话当真是不留情面,也罢。”印刻在楚茂陵眼中的幽色又浓了几分。“这个人偶会和医院中的所有活死人产生共感,利用人偶操纵活死人,围堵住蒲邵寒,不留活路。”

  “记住,不留活路。”楚茂陵又强调了一遍,像是要把这几个字掰开揉碎进肚子里。

  冷汗忽的冒出在苏芜的额头上,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惧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可杀掉蒲邵寒,怎么可能?”苏芜在心里质问着自己。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他可能忘记了,但你还记得,你欠了他一个人情,这辈子都欠了他一个人情!你不仅不还,反而要加害于他,你还是人吗!”另一个自己在心里谩骂着自己。

  苏芜罕见的犹豫了。她可以毫不留情的杀害曾经伤害她的人,可以把害死朋友的幕后主使做成牵线木偶,但是唯独不能对蒲邵寒动手。

  她是个有原则的疯子。

  混沌的内心牵扯得她摇摇欲坠,几近昏厥,在即将撞进黑色的帷幕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那是她与蒲邵寒的初遇。

  在她幼年的时候居住在市郊区,一片被新式的楼宇包围着的平房区,又称为“钉子户”,这片区域的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拒绝搬迁,与开发商和区政府作对,于是就形成了大厦群的中央地带不是精心规划的绿化公园,而是东一片西一片随意开垦的菜地,而且这些菜地就在施工中的公路周围,菜地主人的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想多要些补助。

  现在她居住的平房已经是搬过一次的家了,她的第一个家就在高楼林立的商品楼中的某一栋。不过是在楼中发生了某些变故,她才搬进了这个城中村中。

  小区里的住户几乎都知道她的母亲是个精神病,失手把她的父亲捅进了医院。实际上他们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她的母亲是疯了,但发疯的真正原因是掌控不了暮洛书签的能力,被其反噬,把她的父亲幻视成了坑骗她的人才将其持刀捅伤。

  她一开始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被书签的能力反噬,她们家连中产阶级都算不上,却突发一笔横财,这才买到了新区的高层住宅,上了当时条件最好的公立幼儿园。现在看来,那笔横财分明就是书签的能力带来的,但母亲在使用书签的初期就表现出了一定的排异性,久而久之才最终导致了书签带来的副作用完全反噬了她。

  在她的母亲被送进精神病院不久,她的父亲就和母亲“离了婚”,经济状况也因失去了书签而一落千丈,为此欠下了不小的债务,被迫搬离到租金极为便宜的城中村,她的父亲则一边打工还清欠款,一边为她的母亲凑齐治疗费用。

  当然“离婚”也是传谣中的一部分,只要碎嘴的人认为他们离了婚就该离婚,在某些碎嘴子的脑回路里,跟精神病人离婚是理所当然,并且这种概念能套用在任何人身上。

  然而她的父亲一直没有放弃她的母亲,只是每一个人信,传谣传的人多了,假话也就成了真话。

  苏芜本以为换了个地方住就可以摆脱那些流言蜚语,可那些谣言不仅没停止反倒是更加愈演愈烈,她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某一天的傍晚,等到苏芜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几个比她高大的女生关进了废弃的羊圈里。木门被她们从外面锁死,不管她怎么拼命地晃动敲打木门也打不开,只能在里面听见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冬天的晚上天黑得很快,苏芜甚至从漏了一个窟窿的房顶上看到了星星,可房顶太高了,就算是看见了外面的天空她也无法逃出去,那颗正好被窟窿圈住的星星就像是她的幻想一样,遥远,虚无,绝望,不管她逃到哪里,都摆脱不了现实的囚笼。

  她的指甲已经抓出了血,却依然没有撬动木门分毫,不过是门的缝隙变大了一点点,冷风顺着缝隙钻了进来,像尖刀一样刮在她的脸上。

  “连风也在嘲讽我吗?”她颓然地贴靠在门板上,双腿一软,瘫软在地。

  由于门缝变大,月光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这时她才借着光亮看清了与她视线相对的一团物体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山羊的骷髅头,骷髅头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死死地“瞪”着她,一股强烈的怨念陡然充斥了这间屋子,或许是山羊的,或许是她的,或许她就是山羊呢?

  再这样下去,她的父亲肯定要因为到处都找不到她而急疯了。

  “不能这样放弃,再喊一阵子,万一有人听见呢?”她自己鼓励着自己,又对着门缝开始了呼喊。

  直到她的嗓子快要哑了才隐隐约约听见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踮手踮脚过来了一样。

  可是这地方荒郊野岭,又是晚上,会是什么人呢?

  她从门缝里看见了一个和她同龄的男孩坐在山坡,仰头看着天空,虽然不知道男孩在做什么,而且举动莫名其妙,但是起码来了个人,万一能救她出去呢?

  见男孩在往羊圈的方向移动时,她不由得加重了拍门的力度,一开始是拍门,怕男孩听不到又开始砸门。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引起了男孩的注意,男孩从外面敲了敲门,确认不是错觉。

  “求求你救我出去!”她更加用力地砸门,边砸着门边控制不住的哭泣起来。

  “哎哎哎,你别哭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开这门,我试试好了,等我一下!”男孩听到苏芜的哭泣声顿时慌了神,压根没问苏芜为什么会大晚上锁在这个废弃的羊圈里,直接开始着手利用周围的工具去撬门。

  门是被一把铁锁锁起来的,男孩早就看见了随意丢在地上的一把钥匙,但折腾了半天发现根本怎么也打不开,一时间很是气馁,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男孩的目光锁定在锁孔的位置,男孩灵机一动,摸了摸口袋里的物件,有一根铅笔和一把削笔刀。

  男孩把削好的铅笔屑吹进锁芯里,接着插入钥匙再转了转,随着“嘎巴”一声脆响,门锁弹开了。

  紧闭已久的木门四敞大开,死里逃生的苏芜这才看见了久违的光亮,她用胳膊挡了挡月光,甚至觉得有点晃眼睛。

  一阵冷风忽的刮了过来,冻得苏芜打了个寒战,也顺便激灵了混沌的头脑。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和灰尘搅和在一起泥里泥气的脸,视线对上了面前同样灰头土脸的男孩。

  男孩想来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见到她出来了才长出了一口气,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

  “终于把这门打开了,说起来,你怎么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苏芜下意识的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见这个男孩似乎人畜无害的样子,还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男孩。

  男孩听了眼里闪过一丝同情,继而云淡风轻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那些人还真是可恶,找机会可得给他们好好教训他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听着男孩的口气,苏芜疑惑的歪了歪头。“新仇旧账?难不成你也······”

  “他们白天总是给我捣乱,往我的画纸上乱涂乱画,这不才大晚上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画画。”男孩的口气很是无奈,但自始至终都是笑着说的,看样子那些人不是一天两天欺负男孩了,可男孩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嘻嘻的。

  “既然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那我们两个就结盟吧,两个人一起总能收拾他们一顿!”男孩笑得更开心了,向苏芜伸出了手。

  “我叫蒲邵寒,你叫什么名字?”

  苏芜看出了蒲邵寒眼里的炽热,像是一束光,突然照进了冰封万年的洞窟里。可冰与太阳注定是死敌,太阳的高温定会将她烧灼得体无完肤。

  她像是一只飞蛾,火光对她有着自然而然的吸引力,令她情不由衷的想要靠近,可一旦靠近了火光,她只会被烧得魂飞魄散。

  可她太久没感受过温暖了,纵使飞蛾扑火,又如何呢?

  她承认她很贪婪,贪婪这份意外照进她内心的炽热。

  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将手放在蒲邵寒的手心上。

  “我叫苏芜,很高兴认识你。”

  这便是她和蒲邵寒的第一次相遇。

  她怎么可能伤害蒲邵寒呢?就算她自诩是个疯子,也做不到如此冷血无情,何况她对蒲邵寒,还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私心。

  “不过只要不影响计划,放水也是无所谓的吧?谁没有个万一呢?”她这样想着。

  楚茂陵当然也不可能对蒲邵寒下死手,但只有当他被逼到无路可退之时,才能更大概率的激发原初书签的真正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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