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军之将,前来请罪。”
黔县的点将台军帐之中,两位守军扣押着一名上身赤膊的中年男人,来到了徐行的面前。
这名武将和徐行同姓,单名一个牧字,身材高大魁梧,相貌雄毅非凡,眉宇之间,杀气和霸气并存,活脱脱一副猛将英姿。
“这是玩哪一出?负荆请罪?”
徐行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出于对这个世界历史的尊重,他选择了另外一种回应方式。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搞这种形式主义。”
话音刚落,徐行一个瞬步移动到了徐牧的身前,以非常快的速度,解开了他身上的荆棘条,让在场的众人都惊讶的是,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就好像是一个精通捆绑之术的大师,在破解一个非常简单的捆绑一样。
这让钱开等人,不自主的,在脑中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奇怪幻象。
深邃黑暗幻象。
“徐将军,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徐行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这位中年男人,心里只觉得可惜。
像这样魁梧忠心的武将,纵然是不敌自己的大军,放在其他战役,对战普通人,也绝对是一骑当千的狠角色,可惜,这样的人才,却要为了庸主卖命。
无能者,居于庙堂,有能者,却遭排挤,这个世界,早已逆反。
“唉...”
徐行叹了一口气,假装出心事重重的模样,那徐牧,毕竟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戎马半生,也经历过许多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自然是了解徐行的想法,于是赶忙行礼,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尊称一声。
“城主伟岸,绝非末将这种匹夫糙汉可以比拟,只要城主,放过楚王仲令,那么黔县的两万八千守军,任凭城主调遣。”
徐行原本是打算讨价还价的,但是在他看到徐牧的眼眶之中,止不住的热泪,在那个瞬间,徐行就好像是动摇了。
或许,在成为吴城城主之后,徐行的为人处事,真的是越来越柔软了,在看到一些和他没有关系的悲剧的时候,也会选择性的留下眼泪,有人觉得,这是鳄鱼的眼泪,算不上忏悔,可惜,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正义,就是用勇气和暴力,确保一方水土的和平。
邪恶,就是只用脑袋想,只用嘴巴说,却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在眼前,却没有能力改变。
无能者,并非邪恶,有能者,不作为,才是邪恶。
“楚王仲令,也算是一个热爱和平的人了,如果你有办法劝他开城投降的话,我是可以保证他的荣华富贵的。”
话锋一转,徐行的态度,还是回归到了原本的坚决,毕竟,只要他退让一步,天下百姓,就晚一天,脱离战乱之苦。
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或许,每一个内心向往光明之人,都必须手染鲜血,投身黑暗。
“只要城主,可以确保楚王仲令的安全,那么末将,就一定可以确保城主,不发一兵一卒,也能够吞并滇县。”
此话一出,却是让在场的许多人,感觉到惊讶,徐牧只是一个败军之将,虽然没有派人去擒拿他,但是从结果来说,黔县很快就被攻破了,作为城池守将,这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
试问,城池沦陷,不是败军之将,是什么呢?
然而,就在刚刚徐行解开了徐牧的荆棘条束缚之后,他就好像逐渐开始得寸进尺,或者说,讨价还价。
不过,从本质上来说,徐牧也仅仅只是为了保住他的主公,楚王仲令。
“徐将军,我也没有说要吞并滇县啊,只是觉得,大楚分裂了很多年,是时候统一了。”
“哦,对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孟伯仲三方楚王,都不愿意各让一步,那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看着大楚一分为九,老百姓们,苦不堪言,我还无动于衷吧”
徐行微微一笑,盯着徐牧看了一眼,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相反,他觉得徐牧是一个敢打敢拼的人,也是一个懂得及时止损的人。
面对那么多拥有拔龙之威的弓弩骑兵,毅然决然的选择出战应对,在发现实力真的是太过于悬殊之后,及时止损,撤退回城,不久之后,在攻城锤的猛攻之下,黔县被徐行拿下,第一时间,没有去擒拿徐牧,相反,徐牧倒是非常识相,直接“负荆请罪”,封闭了徐行可能会做的暴行。
毕竟,在湘县攻防战结束之后,徐行焚杀了两万多降兵,这种残忍无情的人,必须用非常手段去应对,否则,黔县的两万八千守军,也是免不了被虐杀的命运。
“城主言重了。”
此时此刻,徐牧的想法很复杂,心中泛起许多感触,早年间,他也是大楚的忠臣良将,直到三十年前,前任楚王突然暴毙,大楚内部的局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暴躁,楚人每每提起当年的那件事,以及设计那件事的大人物,都是褒贬不一,而且两极分化非常严重。
纵然对于韩飞的评价,都是一致好评,几乎所有的大楚老百姓,都纷纷表示,韩飞是忠臣良将,代表着大楚最后的底线,最后的正义。
仔细想来,徐牧也是委屈,明明自己也是武将,明明自己也是出生于武将世家,明明自己的祖先,和韩家的祖先一样,都跟随大楚的中兴之主,重新把大楚,扩展到半壁江山的级别。
可惜,这么多年的忠心耿耿,终究是错付了。
人们只推崇韩飞为武将魁首,把所有的赞美,都留给了韩家一门,他徐牧,就成了整个大楚闹剧的一大笑话。
在军事对抗的失利,已经成为定局之后,徐牧也饱受南楚一方的冷眼。
于是,纠结的心态,诞生了,既是心中有怨恨,有对于不公不正的抗议,又心怀忠义,想要在最后的最后,保留楚王仲令的尊严。
毕竟,他徐牧,说到底,也是大楚的忠臣良将。
“说实话,城主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方诸侯,管理一方水土,其能力,其魄力,都绝非凡夫俗子抗议比拟。”
“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末将只是一个能力一般的武将,说白了,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一点,末将是有自知之明的。”
“作为一个普通人,就算拥有了一件绝世神兵,也无法运用自如,到最后,只会成为累赘,也必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徐牧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徐行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于是,徐行点了点头,也保持着沉默。
或许,在徐牧看来,这是两个同姓之人的心有灵犀。
可惜,徐行只是一个虚假身份。
毕竟,徐行本名,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