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长街之上行人稀疏。
昏黄的路灯下,周显白孤身一人,手中拿着大信封,影子被拉得老长。
这片区域的治安很差,所以入夜之后,就几乎没人出门,放眼看去,只有孤零零的两三道身影。
片刻之后。
“到了。”
周显白抬起头,看到前面闪着霓虹灯光的巨大招牌——潮人夜总会。
这就是那群混子在附近的聚集地,恶名远扬,堪称附近街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周显白面无表情,将大信封揣进怀里,拉上校服拉链,随即才迈步走了过去。
“嗯?”
正在抽烟闲聊的两个守门混子,顿时就注意到了周显白靠近:
“站住,干什么的?”
周显白一身校服,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我是来赎人的,我爸叫周世海,是在含光路开小卖部的。”
两个混子微微一怔,随即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你就是那个老傻逼的儿子?”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周显白一眼,看到他脸上的血迹和破烂的球鞋,呲笑一声:
“怎么?还跟人打架打输了?这点能耐就跑来赎人,胆子不小啊?”
周显白没有动怒,脸色毫无变化:
“你们不是要我带钱过来赎人么?现在我来了,我爸人呢?”
左边的人瞥了他一眼,打开了身后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跟我进来!”
周显白跟在他身后,走过长长的走廊和台阶,到了地下一层:
“轰!”
震耳欲聋的低沉鼓点,还有男男女女的嘶吼、尖叫,各种嘈杂声音混在一起,在射灯的五彩光线中,有种迷离颠倒感。
整个大厅光线昏暗,正中央一个二三十米的高台,数十个男男女女,正在上面摇头晃脑,沉浸其中。
周显白对这一切视若无睹,默默跟在混子的身后。
两分钟后,到了一条僻静走廊之中,周显白被人搜身之后,混子才领着他到了一扇房门前。
“彪哥!那小卖部老板的儿子到了,是过来赎人的!”
“进来!”
门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
“咔嚓”一声,混子扭开门把手,走进房门,周显白就跟在他身后。
门后,是装饰奢华的办公室,黑色的办公桌之后,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男人,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个姓周的老傻逼的儿子?”
他瞥了周显白一眼,“钱呢?”
周显白面色毫无变化:“我爸人呢?总该让我见上一面吧?”
粗壮的中年男人呲笑一声,也懒得和周显白多说什么,吩咐了一句:
“去,将那老傻逼弄过来!”
片刻之后。
两个穿着黑衣的混子,将一个人带了过来:
“彪哥,人带到了!”
周显白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有些发福的脸上,到处都是淤青,嘴角带着血迹,左眼乌黑,高高肿起,已经睁不开了。
左臂的胳膊,耷拉在身体一侧,怪异的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
“爸!”
周显白看到这里,鼻头一酸,心中情绪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冲了过去,扶住了周世海。
“小白,你……怎么是你过来了……”
周世海勉强看清了周显白的脸,眼角淌出泪水,一个劲的低声道:
“都是爸没用,都是爸没用啊……”
“好了!”
这时候,一道令人厌恶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你们要上演父子情深,哭哭啼啼,滚到外面去演!”
“现在,把钱给我拿出来吧,不然你就要享受和你老子一样的待遇了!”
周显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和杀机,沉着脸拉开拉链,取出了怀中的信封:
“两万块,分文不少。”
他将大信封放到了黑色的办公桌上: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中年男人瞥了一眼信封,根本就懒得打开,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走当然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只是赎人的钱,那一万两千块的清洁费,回头还是要交的!”
对于他而言,两万块根本不算什么,之所以抓人、砸店,不过是为了树立典型,杀鸡儆猴罢了。
周世海浑身颤抖,显然强忍着痛苦,听到这句话,面色一变:
“你……你们……”
“好了,爸!”
周显白深吸一口气,微微垂下眼睑,免得自己目光的寒光,被人发现:
“好,我们答应你,这钱回头我一定会交的。”
“哈哈哈……”
粗壮的彪哥大笑起来,目光中充满戏谑:
“你看看,这老傻逼脑子一根筋,儿子倒是识时务的很。早知道这样,何必白白遭罪。”
“哈哈哈哈……”
屋子中的其余几个混子,也都哄笑起来,看着周显白父子的眼中,充满了不屑和嘲弄。
笑完了,彪哥挥挥手,不耐烦的开口道:
“让他们滚蛋!”
周显白没有说话,扶着自己的父亲,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夜总会。
…………
一个小时之后,CA区第二人民医院。
病房之中,周世海已经昏睡过去,周显白望着手中的检查单,面色阴沉:
“左臂骨折,肋骨断裂三根,肩胛骨骨裂,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还有左眼淤血,轻微脑震荡……”
这一连串的名词,让他每念一个,目光就阴沉一分。
丹田之中,墨绿色的森荣斧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微微震动,一道道若有若无的寒光闪烁。
“咔嚓!”
忽然,病房的房门被打开,正是收到周显白电话的方晓翠,匆匆赶来了。
她一见到病床上昏睡着的周世海,泪水就无声的流淌下来,拿袖口抹了抹眼角,低声道:
“人救出来了就好,救出来了就好……”
一旁的周显白,微微眯了眯眼睛。
光是人救出来了,可还远远不够。
“有些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而且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