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桥,斜坡,车夫刹不住车,背上惊起一层冷汗。
眼见车子就要撞上少女,一名见义勇为的男人跳了出来,一把抓住黄包车的车杠:“小心!”
黄包车险险停在少女背后一米远的地方。
锦离回头,神色恍惚,先是一愣,接着吓白了脸。
差点撞到人,赔了买卖,车夫很生气,口气很冲:“我说你这姑娘是怎么一回事,耳聋了吗,这么大声喊,让你闪开一点,听不见啊?出了事算谁的。”
“没事站在街中间做啥?”
“倒霉!”
“不…不好意思,我在找东西,没..没注意。”结结巴巴道歉。
车夫余怒未消:“找东西,不会去街边找啊,非得站在车来车往的路中间...”
见义勇为男打圆场:“行了,行了,人姑娘也不是故意,得饶人处且饶人,幸好没出事不是吗。”
“算了,算了,我还要做生意。”车夫是个拎得清的,对方不仅救了那粗心的姑娘,同时也帮了自己,撞到人,肯定要赔钱的:“谢谢你啊!刚才多亏了你。”
闵焕东不甚在意道:“顺手的事,不足挂齿。”
车夫心生好感,瞥一眼一副事故之外的姑娘,蹬着黄包车走之前,不平的念了一句:“人救了你,一句谢都没有。”
一声不吭,木戳戳的站在那里,怕不是个傻的吧。
“谢谢你。”待黄包车走远,锦离似乎才反应过来。
“不客气,”闵焕东打量了她一下,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锦离木木的摇头,显然被吓得不轻,心不在焉道:“就是有点吓到了,脚麻。”
闵焕东露出笑容:“要不我扶你去桥上坐坐,缓一缓。”
锦离略带羞涩的点头,细声说:“谢谢,麻烦了。”
说着就主动把手搭在了他胳膊上。
受洋风影响,民风相对开放,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属于旧派思想,只要不在街上做过于亲密的举动,在正常男女交往范畴内,没人会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不过,一般大家闺秀还是比较矜持的。
要保持高贵格调。
闵焕东瞥一眼胳膊上的莹白玉手,眼神晃了晃,垂下眸子:“慢一点。”
很体贴。
扶了锦离坐下,闵焕东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
度把握的很好,不会令人心生戒备,同时又不觉疏远,刚刚好。
两人坐在桥墩子上,交换了姓名,不着边际的闲聊了几句。
毕竟前一刻还是陌生人,两人都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气氛微尴尬。
锦离盯着桥下的杨柳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看一会,忍不住偷偷摸摸瞄旁边的男人,仿佛思春的少女偷窥情郎,想看又怕对方发现,小意巴巴的。
名叫闵焕东的男人大概20上下,面容清俊,五官柔和,嘴角总是噙着一丝得体的浅笑。
衣着一般,却干干净净的,透着一股被阳光照射过的味道。
整体气质仿若四月天的暖阳。
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让人心生亲近。
看着很温暖,可是他唇边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温暖的背后藏着难以觉察的漠然和冷意。
那层冷漠藏的很深。
锦离抬头远望渐渐西沉的太阳,眯了眯眼:“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闵焕东:“我送你吧。”
锦离硬生生憋了一会气,抬头,脸颊微红,摆摆手:“不用,不用,今天已经够麻烦你的了,我家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可以的。”
目光在她面上扫过,闵焕东顿了一下,说道:“我听说,九曲公园前不久从国外引进了一批新奇动物,你喜欢动物吗?”
锦离眸子亮晶晶地盯着他:“喜欢!!”下锅烹饪一番我会更喜欢...…
闵焕东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我也很喜欢动物,一直没找到机会去观园,身边没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一个人总觉得孤零零的,不如我们结个伴?”
“好呀。”鱼入网,内心小人蹦跳,锦离羞涩低头。
“那明天上午9点我们在这里碰面?”闵焕东征求意见道。
“好呀。”锦离眼波粼粼,细声细气应,挥挥手告别邻家大哥哥。
看着离开的背影,闵焕东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活灵活现装得一副名门闺秀模样,刚才在街上却是一副没吃过东西的粗鲁样。
此时,锦离突然回头,闵焕动吓了一跳,忙忙端出邻家大哥哥的温暖笑容加以掩饰,心下懊恼不已。
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厌恶,锦离回眸一笑,像是对那抹恶意毫无察觉一般,冲闵焕东笑得天真又烂漫。
直到锦离的身影消失在桥下,闵焕东才卸下嘴边的笑意,抿着唇,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瞳里泛着一股深沉的冷意。
在桥上站了一会,闵焕东返家。
这时,街道隐蔽处闪出一道娇俏的身影,技巧娴熟,隐秘地跟在他身后。
最后,远远望见他进入一个弄堂,一个举止疯疯癫癫的姑娘冲了出来,抱着他脖子傻傻笑,嘴上叽叽呱呱的说着什么,两人说了一会话,闵焕东搂着傻姑娘进了一间屋子。
...…
月嵌枝头。
锦离回到小洋楼。
推开门,便见吕芹准备出门。
看见锦离,吕芹一脸焦急,噼里啪啦说道:“艳艳,你出门怎么不打一声招呼,还这么晚才回家,我都快急死了,正准备出门找你呢。”
锦离笑了笑,避重就轻道:“在街上碰见一个朋友,回来晚了。”
吕芹拍了拍胸脯:“回来就好,下回可不许在外面逗留到天黑才回来,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嗯,我知道了。”锦离又想哭了,还很愤怒,情绪波动很大。
好无奈啊,以前二崽子的教育仿佛一下子历历在目,魂体弱压不住怨气深重的委托人。
太活跃了,情绪起起落落的,整得锦离深受影响。
吕芹殷勤的问:“饿了吧?”
不敢对视,锦离低着头嗯声道:“饿了。”
心说,照这样发展,我可能要成一个低头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