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澈的别墅里,宁明远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沙发山,裹着毛毯,他没有睡觉,而是大睁着眼睛,凝神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整个别墅里并没有其他人,宁明远也没有在防备谁,他不担心有人出现,倒相反,他只是迫切的希望能听到开门声,听到有人打开门锁,进到屋子里来的声音。
——自从李銮突然回到家匆匆领着李沐晴和司马怜跑掉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冰箱打开着,被打开的食品袋和撕破保鲜膜的盘子伴着一堆食物渣搁在冰箱前的地上,化掉的冰水满地都是,客厅落地柜抽屉里的零食全都被放在了茶几上,被打开掏空了——自那之后两个星期,宁明远已经吃光了着房子里所有剩余的食物,宁明远已经两天没有正经的吃过什么了。就算被发现也好,他衷心的期盼有人回来,带点吃的给他。
自然,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宁明远想不通为什么没人回来,就像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父母从来没有找到他,抛弃了他一样。他哀然的扔掉毛毯,又在别墅里转了一圈,确认果然没有任何食物了之后,他打开卧室的抽屉,拽出玄关的零钱盒子,尽可能的翻了翻房间里的背包和衣袋,找到了为数不多的几百块钱。
他拿着这些钱也离开了,从这空荡荡的家,从这不可能永续的庇护。
“哟,张哥最近还挺好的么?”
李建业从酒店离开,边打电话边在酒店的自带的花园中散步,稍微侧眼还能看见身后酒店窗户中,大摆宴席庆祝的范璟和在台上婆娑起舞的妖娆女子们的身影仍清晰可见。
“老板您这么称呼就见外了,有您给我这么好的福利能过的差么。”
电话那头传来张国栋的声音。
“我前两天看你手上都起泡了,还一直咳嗽,工作重要可也得注意休息啊。”
“谢谢老板关心,已经好多了。”
“身体是本钱,我老是给你那么多脏活累活,你可别累坏了。”
张国栋又唯唯诺诺的恩了几句。
“诶,对了,你儿子这两天怎么样,在戒毒所里还安分?”
“还不错吧,上次把护理人打伤都是六个月前的事了,六个月不给我惹事,好像也就他一岁之前有过这么久,哈哈哈。”
李建业也非常有老板范的笑了几声,接着他听到电话里传来滴滴的提示音,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上面显示出范璟衣服上定位器传送来的坐标讯号,李建业满意的微微一笑,重新对电话道
“看来新造的设备功能运转良好。”
“是啊老板”咔嚓,张国栋那头传来门锁被撬开的动静,李建业甚至能想象出张国栋撬开房门,一人也没有的未开灯的昏暗房间在张国栋面前慢慢打开的样子。
“我这边也已经进到范璟的办公室里面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很好、很好。”
李建业说着来到白天休息的凉亭处,白天下的国际象棋棋盘残局,还放在凉亭的石桌上。他提起国王,郑重的前进一步,落于棋盘之上。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阳光满撒在大地上反射出昏黄的光辉,使得太阳初升的清晨,反有种已是日暮的错觉。
康灵穿着黑色的西服,在殡仪馆的告别厅内走动,她在寻找康澹,今天是安登的葬礼,康澹应该不会错过,然而康灵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他。
康灵立于人群之中,望着安登的遗照,胸口中满是说不出的哀痛。
千里之外,狭窄的乡间小路上,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颠簸的前行着。车里除了前面开车的司机,仅有一个坐在车中,一顶圆帽斜挂在头顶,双眼紧闭着,正在睡觉的人。
他头发很短,切都已经被压的贴在头上或是打了结,有些黑眼圈,身上衣服的袖口裤管口也满是泥土,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看起来已经奔波了很久。
男人醒来,挠了挠头,发出一阵手指抓在稻草上才会发出的声音。
又过了会,男人在身上的背包翻弄起来,从里面掏出件跟衣着毫不相符的高科技产品——是一件gps定位器。男人看了看,确认了下现在的位置,又把它放了回去。
之后又去掏背包,想那点什么东西打发时间,忽然手摸到两张卡状物,男人拿出来一瞧,是两张肖像相同,名字却不一样的**和一张保存完好的折叠起来的信纸。
他打开来,纸上内容跃入眼帘:
亲爱的日记:
今天的心情真好!外面正下着大雨,暗无天日的,但我现在心里却只有藏在妈妈子宫里一样的安全感和高兴劲!因为!因为!今天呐,我遇到了一个特别特别合得来的男生。从小到大每次我滔滔不绝的谈论自己喜欢的事物和历史时,这些男生总会退避三舍,我把他们都吓到了!他们除了想到处乱摸以外一点耐心都没有!可他不一样,我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在如此物质和浮躁的时代,还有并在追求充足的文化底蕴的人了!当然啦,他还很帅!嘿嘿。他有双我从未见过的好像能看穿人的眼睛,真美。我有预感,非常良好的预感,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诶嘿嘿,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总之现在我们还在接触,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等一切都确定了,事情彻底的定下来了,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告诉她,妈妈!你再也不用再担心我了!你特立独行的闺女如今找到好人家安顿下来啦!啊,我已经快等不及了,到时,到了通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一定会兴奋的不能自已的!
呐,抱歉呐日记桑,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没写,净写了些那个男生的事情,不过我真的真的好高兴啊!祝我好运把,日记先生!为了我和他星币一般的未来!
康澹的胸腔在颤抖,他强忍住仿佛要从内而外吞噬到自己的那份悲伤,将信纸小心翼翼的叠好重新放回胸前的口袋。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理出来,他捂着脸放声哭泣,好像激烈的感情激起了什么,他的脖动脉闪过几丝蓝色的光芒。少倾,他挪开手,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两张**,心里涌起一阵沧桑。
两张证件上,一张上面的名字写着汤有为,而另一张上面写着康澹。然而,照片却都是一样的。
康澹黑洞般无光的眼睛看着**,眼神失去焦点。片刻康澹收回散乱的心思,将汤有为那张收好。打开车窗,将写着康澹名字的**丢出车外。
**在地上弹了两下,摔进草丛,失去了踪影。
而车仍在不停息的前进,那行进的前方,是苍莽雄壮的深山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