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白天,康澹别了刘丰山后穿过一楼审讯室,下到地下一层,立刻能看到一扇关的紧实的防火门,看起来沉重却能轻易推开,穿过去走不远看见一条岔路,左转便是停车场,右转一条几乎没有门的走廊,最深处便是康灵所在的验尸间,或者说溪城司法坚定科研中心,康澹熟悉的向右走去。
今天这里的大人物们也都在外奔波,验尸间里只有康灵一个人,康灵正拿写字垫板,对着一具已经由检查方法医解剖过的尸体进行二次校验。康灵拿着锐利的手术刀,割开那平躺着的尸体上已经失去弹性的皮肤,活着的皮肤割下会感到压力和反弹,而尸体割起来好像在割皮革,割开的刀口连血都没流出来,红色肌肉随着开创暴露在空气中。忽然康灵耳根一抖,她听见走廊里有声音,忙走到门前——刘丰山刚走不会立刻又回来,警局的人也很少在这个时间下来,康灵立刻想到怕是只有一个行踪不定作辍无常的家伙了。她掏出袖珍梳妆镜反射出走廊的样子,心叫一声果然,清晰的看到远远走来的康澹,康灵一皱眉,吧嗒一声合上盖子,转身开始脱衣服。
今天康灵穿的是包臀短裙,不方便行动,康灵忙脱下了,把门轻声快速的拉上反锁,从门前跑到休息室,拿出牛仔裤换上,把蓬松摇摆不止的刚烫好的秀发用皮筋绑了,又快速来到天窗前,正见到房门磨砂玻璃后面康澹的人影。
康灵毫不犹豫,手脚利落的抬起大腿,一脚踩在尸体的脸旁,接着迈上来站到移动床上,用力一跳,抓住了天窗下的梁子,双脚在尸体的脸上荡来荡去。咔嚓两声,门外传来康澹在外面扭动门把手却被锁阻隔的声响,须臾的安静后,康澹隔着门道
“康灵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康灵屏息不没发出声音,运动员似得空中翻个身,用脚勾住了梁子,腰身用力,引了上去。康澹又拧了两下,仍不见开。仅静了一瞬,只见人影蹲了下去,听到外面撬锁的声音。康灵眯起眼睛,哼了一声。
康澹速度很快,也就几秒的时间便撬开锁,但仍满了一步,不过半秒的差异,康灵已然打开阖上打开的天窗,转身摔了下头发,走掉了。还没走多远的街上的刘丰山背对着大门,恰好没见到潇洒而出的康灵。
康澹推开门进来,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找了一遍没见到人。想了想,走到停尸床,瞧见上面有淡淡的鞋印,于是缓缓抬头看向天窗。
“……混蛋。”
康澹真的很想知道康灵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又知道些什么,遗憾的心想看来这次也无功而返了。没有办法,康澹只得悻悻而归。
离开警局已经过了下午三点,距离晚上约定和李建业调查队的队长见面只剩三个小时,算掉车程今天已经没时间做别的事情了,康澹不得不先放掉康灵这边的事情,回到家中整理心绪开始着手为晚上的见面做准备。
上次追击秃鹫的时候太鲁莽了,就算是康澹自己这样不羁的性格也意识到实在过于急躁了,康澹需要更全面的准备。
康澹所住公寓十分窄小,公寓房一到黄昏时间,就会被昏黄色的光芒充斥,好像整个房子都浸泡在金水之中。回到家里时,已经变成这副景象,金色光芒照映下,他走到床头柜前,抽出抽屉。拿出一把点四五手枪,外形规整手感沉重,外型跟真枪无异,但这是一把高仿枪。想要弄到真枪实在太难了,康澹把**放在上衣口袋里,并反复练习几次迅速拔枪的动作,感觉熟练后,康澹又蹲下去,从床底下拖出一只鞋盒。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高仿枪只是威慑用,如果事态真的失控,出马的——康澹打开鞋盒,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戴在了手臂上——将是这件特制便携短弩。
二十公分左右长,能佩戴在前臂上,不容易被发现。射程四十米,射出的是三毫米粗的钢针,单匣容量五枚自动填装。这弩是康澹和康灵以及康澹的老师汤都郡共同的工艺结晶,完全自制,连钢针都是康澹自己磨的,是康澹人生里少数的几个自豪点之一。作为以自卫防身目的制造的武器来说,射出钢针实在是太过了。钢针可以轻易取人性命,但毕竟来自三个业余人士,提供核心技术的康灵想不到能不扩大整体体积情况下使用其他发射物来保持自动填弹功能了,而且,用康灵的话来说,她喜欢钢针作为发射物,能保证单次射击的质量。更少的射击下,更大的概率获得瘫痪敌人的效果。
虽然无法完全同意,但康澹还是接受了这一观点。
待短弩装在臂膀上的实感传来,沉重感也在康澹心里形成,引得康澹不由得想,如果他学会了林伏逸那样的绝技的话……要借助外物才能保护自己也好,担心过分伤人也好,是不是就都不必再为之烦恼了……
如果能像林伏逸那么强的话……
康澹穿上风衣,宽大的风衣成功遮住它,在镜子里看不出任何凹凸不平的感觉。很好。康澹拿出磨刀石,嚓嚓的打磨钢针的尖端,半小时后,康澹踏上地铁,向贫民窟而去。
晚上九点多。
康澹在兴盛区下了车,溪城的城中村,最糟糕的街区。大部分人也许真的是迫不得已,生活不利不得不住在这里,用最廉价的消费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但也有不少数,只是纯粹的渣滓。他们盘踞此处,让兴盛区变成罪犯的温床。
今晚的约会就在这里。
泥土路通向阴暗胡同里的一个三流ktv,墙壁都破败了,墙体剥落掉了颜色,一进去五光十色的灯光震耳欲聋的歌声不在话下,ktv里面到处贴满了酒红色墙纸,有墙纸脱落的地方,能看见里面连基本装修都没有的毛坯房的粗糙墙体。康澹找到越好的包间,敲敲门不等有人回应便推门进去,包间里没有歌声没有其他房间里的热闹气氛,只一人坐在沙发上,不时吞云吐雾,那人似乎对康澹的行为并不介意。
那是一个面庞线条坚硬,身穿凝固了的血一样暗红的夹克之人。具康澹所知,他就是搜查队的负责人了。如李建业所说,此人不是李建业集团直属人员,是某个安保公司的,记得好像是叫什么恒世集团。
康澹走到那人面前,那人面沉如水,双眼微闭,怎么说也没有亲切随和的感觉可言,看不见的墙壁挡在两人之间。
一般这种情况康澹当然会在对方面对面坐下,但这是ktv,沙发座位都于单侧靠墙,康澹只好站在对方的前面,这只让气氛更加紧张。
“啊——烦死了。”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一句,那人抬起头,好像真是看一眼康澹都麻烦得不得了的似得,慵懒的瞧了一眼。
“前两天才来问过一遍,又来了,真够烦人的,拜托你们把内部交流处理好好么。”
说的是刘俊吧,刘俊就是在跟调查队交流后出的事。
“没有办法,上次来的人,她已经死了。”
红衣的家伙无动于衷,似乎对这类事已经司空见惯了:“嘛,这也是常有的事。我们这边遇到的阻碍也越来越多了,显然,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具体进程怎么样了?”
“你自己来看吧。”那人略显略显鲁莽的,把自己的手机当板砖不怕摔坏似的一丢,手机从桌子上滑过来。康澹一扬眉,心想现在这一行还真流行丢情报。康澹也不再客气,配合红衣的粗犷豪迈的风格,抬手薅起半人高的沙发,腾空拽起一把置在身后,保持和红衣面对面的架势坐了下去。
红衣不冷不热的呵呵一笑,随后指示康澹该看他的手机的那些图片。
“这话我估计你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确是事实。犯人是专业中的专业,没留下蛛丝马迹,没露出任何的马脚。好像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们顺着所有有关秃鹫和姚玥伊这两个名字调查过,什么也没有,这就奇怪,是在太奇怪了,和秃鹫口供有关的东西推测着进行调查也没有结果。一般而言都是非常不寻常的情况,不过我们也不是吃素的,稍稍转移了一下调查方向,毛线头还是被我们找到了,看这张图——”
他指了指手机“这是在废弃工厂废墟堆里发现的晶体管碎片,我们向考古队一样几乎把整个工厂都翻了个个儿才找到的。原本这家工厂建造于八十年代,废弃了少说有七八年,那时候这个晶体管还没出生呢,这是近两年的新技术产物。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那个工厂可是经过了大量高科技改造,很多**的表皮就只是表皮而已。
我们搜查了这个晶体上刻有的编号,这种命名方式是美国一家公司使用的。于是我们立刻联系那家公司,想要调查该批货物走向。结果立刻就被拒绝了,不过对方这样的反应也让我们立刻心里有了底,说明方向肯定走对了。所以——我们不得已,只能把那家公司的经营主管送进了医院,才知道了这批货的情况。”
红衣貌似真的很无奈的耸耸肩,康澹对此一脸狐疑。
“这整整一批货,没有详细出货用途、没有交易价格、没有甲方信息,全都没有,这笔幽灵账的所有成本和利润被分摊进之后的七笔其他交易里。账簿上那七笔名目后面标记的红圈是这笔交易唯一的证明——经营主管给了我们一个名字。安德烈,华裔美国人,英文的直接音译名字,这小子的全名太长,姑且就这么称呼他。跟美国这家公司进行交易拿走这批幽灵货物的就是这个安德烈,这个安德烈在溪城注册有家企业,是该公司的法人。”
“企业的注册地址是接近郊区的位置,我去一看,妈的那栋楼里什么也没有,连安德烈公司的毛都没看见,是个皮包公司。后来我又调查,发现这个安德烈的银行户口在每月固定向一个名叫周永鹏的人的名下打钱。”
红衣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用力的吸口气,又接连不止的说“自然不必说接下来我们又去找这个周永鹏。结果只是个一般市民,之所以他会收到安德烈的汇款是因为他在溪城里有两栋房子在出租。”
“就是说安德烈住在那,而且是短期的。”康澹说,一个公司法人,又经手和姚玥伊有关的活动,肯定不会缺经费,在溪城一定有固定窝点,但他选择租房子,一定是有短期逗留的需要,这样想比较合理。
“恩,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待一段时间。他是做什么的?来溪城又要做什么?查到这里,我们猜想距离事件核心已经不远,而安德烈也必然是重要人物,庞大幕后的一环。也是同样原因,我们没有鲁莽行动,而是选择跟踪他,看能发现斜什么。果然接下来就有趣了,没一个月,我们发现他经常到一家神秘的俱乐部。”
“神秘?为什么会这么形容。”
红衣不怀好意的一笑“这么说吧,那是家提供、组织和发起人类猎杀活动的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