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澹一瞧执事已经走了,在妓女面前也没什么好装的了,随即起身,向这个包房独立卫生间里去了。反手锁上门戴上耳机,打开耳机电源,立刻传来王冷的声音:“你终于上线了。”
声音带有杂音,沙沙的听不太清“我进来了,你能看到我的位置么。”
“清清楚楚,我的人已经等你很久了。唔恩……运气不错,你的房间东北角有通风口,进去向东第二个气窗出来,隔壁就是机房。出发吧,我的人会直接去机房前面找你配合你下载数据库里的资料。”
康澹对着空气点点头,走出来,两个丰满的人并没有眼巴巴的等康澹,倒是已经怡然自得的嘬起酒来。康澹笑容满面的叫两人去洗澡,好顿应付过两人娇声要一起入浴的请求后,把两人推进浴室里,转身用椅子顶上了卫生间的门,康澹走到换气窗下,打开翻了进去。
“哟,看来福利不错啊,不亏是有钱人玩耍的地方。”刚才的事都被耳机里的王冷听到了。
“别扯那些了,我现在行进的方向对么。”
“正确,保持下去。”
康澹在里面匍匐前进,小心翼翼不发出声响,耳语道“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里?”
“作为非法组织犯罪活动的基地,戒备实在是太松懈了。我进来的时候连搜身也没进行,到处都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服务人员我谁也没见到。”
“也许是单纯的有恃无恐,他们可能有什么绝对自信的防卫机制。”王冷的声音越来越听不清,好几次康澹都只能听到电子噪音的刺啦声,信号似乎在变得更差。
康澹到达目的地,确认没人后从通风管道出来,定神打量一番,眼前是间办公室,电脑还开着,灯也亮着。出来到走廊果然见到唯独一扇没有门牌的门,想必就是机房了。然后直到此也是一个人都没看见,完全没有看到警卫模样的人。
即使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但事到如今目标就在眼前也没有退路了。正想着突然间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感,这不是平常那种被人盯着的如针扎的感觉,而是仿佛身置水中时掠过水流。康澹一惊,浑身的汗毛竖立,猛回头不见一人,环顾四周仍然是刚才一样静谧,康澹不禁一阵疑惑,是心理过敏?
“我的人来了。”
半公里外没有察觉到康澹异常的王冷继续在耳机里推进行动,他说完没多久果然见到一个穿着民工服装,身上沾满灰尘的人从走廊拐角出现。那人见到康澹,听了一下,小跑过来。
“就是你么,参加今晚行动的人。”
康澹点头与他打过招呼。工人快速的四下瞧了瞧,掏出钥匙打开了机房门。康澹一看,这门用的是电子锁,是撬不开的,如果这人不来,自己可进不去。
两人轻手轻脚进去,关上门工人又催促道:“赶快行动吧,施工还在进行,如果拖的久了,肯定要怀疑的。”
康澹同意,跟王冷交流后,赶快跑到服务器前,插入了王冷给的电子设备,设备上的进度条亮起来,一格一格的读条。到底那晚为什么会发生猎杀事件?为什么林伏逸和自己会被抓?是谁又为何时隔几个月突然开始追杀幸存者?一直以来缠绕康澹许久的疑问,也许、只是也许——就要在今天解开了。
康澹看着设备上的光条,能切实的感到胸口传来的兴奋引起的悸动。
蓦地康澹手机铃响,呼吸都听不到的寂静中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声音不小,万一被人听到可就惨了,通过门缝把风的工人不满的看乐他一眼。康澹忙按了静音,定睛一看却是李建业的号码。
李建业?为什么突然在这种时候来电?光条还在读,康澹的迅速斟酌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还是接听了电话。
李建业的声音随之传来,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和无力:“康澹么?群里的消息你有没有看?”
“卫文达被袭击的事么?看到了,怎么了,怎么这大半夜的打电话来?”康澹竭力压低声音,远远听起来像悉悉索索的杂音。
“就是要跟你说卫文达被袭击的事,不仅是他,我也遭到攻击了。昨天有人闯到我的家里来……咳咳……我刚刚才处理完公司这边,立刻就联系你了。”
“你们都被袭击了?果然刘俊只是第一个,工厂的幸存者们在被追杀…不过我可能很快就要有头绪了。”
“你在做——么?你已经找到线索了?无论如何——那——滋滋———不重要,我有更要紧——事要说——咳!——”
手机和无线耳机一样,信号一直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也越来越重,康澹想听清对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勉强。
“绿——家伙——危险——”
“喂?喂?你说什么?”
“你必须——不然,死——”
信号越来越差,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几乎同时,康澹忽的发现眼前变暗了,多年积累的敏锐直觉像线一样瞬间绷紧,康澹瞬间什么判断也无法做出,本能的侧身一滚。只听耳边咣当一声巨响。康澹忙重新摆好架势,只见工人手里拿着一把榔头狠狠的砸向刚刚自己所在的位置,康澹千钧一发躲开了,锤子却打中了在传输数据的设备盒。康澹仿佛看到心里希望之火被浇灭的情景。
“你!你做什么!?”
冷笑浮现在工人脸上“清除非法入侵者。”
“清除?!你……!王冷!怎么回事!?”康澹猛地意识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友军,急切的向王冷寻求解释,可耳机那段哪有一点声音。没法判断是和电话一样完全被屏蔽信号了,还是被单方面停止了联系。
“切!”康澹怒气冲冲的把耳机丢在地上,急忙转身逃向出口。用力一推门,门像是和空间结合在一起了一样纹丝不动。门被锁住了,从这稳固程度来看,绝对不是平常锁那样一根钢条固定的那么简单。怕是整个门都插入了墙壁内——这种高科技程度的建筑,跟废弃工厂很相似。
工人面带杀意的笑着慢慢走过来,高高扬起榔头,如降雷劈下,速度很快,但如此意图过分明显的动作对康澹来说要躲开还算轻而易举。榔头打在墙壁上,混凝土立刻陷下拳头大个坑。康澹一看寒意直冲脑门,后怕不已。
那人追着又是狠狠连挥几下,追击着康澹不断闪避后退,铁托贴康澹面挥过,呼呼生风。
格斗的黄金规律,距离。要想让对方无法攻击到,要么像康澹这样保持远距离,要么贴近敌人。人把手伸直时的约肘关节以内的距离,都是正常人无法进行攻击到的距离,这个太近了,没法施展,无法用力。在这种对方有武器而自己没有的情况下,拉近距离会是很好的选择。工人连打几下不中,冲劲见终,一连串的攻击后身体需要缓冲动作进入短暂的迟缓,康澹见准时机,猛地冲上去,用肩膀顶住工人的胸口,康澹贴着他,撞的他连退几步。这人力气很大,一般人现在应该已经被康澹撞倒了。
突然的缩短距离,让这工人一愣,也瞬间让工人手里的榔头失去了效用。那人胡乱的乱挥了几下,发现根本打不中,忙一把丢掉锤子,刚想打康澹,又发现两人紧贴在一起,自己除了像猩猩捶胸一样外根本打不到康澹,那个打法又怎么可能打疼了人。这一犹豫又丢失了两秒宝贵的时间。这反应全在康澹意料之内,康澹一个侧步,泰拳似得夹起手臂,用肘迎面痛击。肘击这个动作,由背发力,整条手臂兼具上身力道一致,所以劲道刚猛。工人结结实实吃了这一击,脖子一下伸出老长,简直脑袋也要从脖子上被轰飞了。口中飙出鲜血。
康澹又接着一脚踢在工人的膝关节侧面,这一脚感觉好似踢在钢管上,工人强壮的不可思议,但毕竟关节薄弱处。工人还是身子一歪,眼看要倒下。康澹在瞬间脚蹬地、腰侧扭、重心前送、拳直击,标准寸拳动作一气呵成,正中工人腹部,打的他整个人翻滚出去,滚出两三米,倒在地上。
短短几分钟,康澹已经把所有的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要是敌人再强一点,今日又要重蹈追寻秃鹫的覆辙。
身体还恢复,刚刚强烈的运动让康澹全身伤口俱痛,一阵晕眩,康澹心知必须速战速决,这人不是伙伴的话,恐怕行动也早就暴露了,得赶快离开这里。工人还倒在地上不见动静,康澹忙上前摸那人腰带上的钥匙串。刚碰到,工人忽地抖了两抖。猛地从地上暴起,一把抱住了康澹。果然这人力气和体格都强壮的惊人,完全不合他身形的强壮。双臂像老虎钳一样死死铰住康澹,康澹立刻赶到无法呼吸,痛苦不已,仿佛五脏都要从喉咙挤出来了。
康澹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咬在那人肩周附近,工人一声嗥叫松了手。康澹已经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一口吐掉嘴里的血肉,匆忙后退,手里已经握着从他腰带上扯下的钥匙串,想也不想回头就要跑去开门。
插了只钥匙进门锁,用力扭了两下,咯噔的响,打不开,康澹忽然想起自己压根不知道是哪个钥匙,紧忙换第二个,还是不行,回头一看,却傻了眼。只见他刚刚被康澹咬过那侧的手臂瞬间痉挛了两下,工人凶恶的脸好像被针扎似得疼的一皱眉,接着只听血肉模糊的一声,那人的手臂突然膨胀,血管中绿色的血液饱胀,整个手臂瞬间增大,像一只长在肩膀上的巨大肿瘤一样猛然膨胀起来。
康澹脸色一青,大骇,手忙脚乱的又试了两个钥匙,仍是不对,却回头看时,康澹脸也绿了。工人单一只手臂已经增大到比其他肢体粗上至少一倍,显得格外异样和不协调。他站着就能用那巨大化的手臂碰到地面,他绿色的手臂一砸地,扬天发出野兽一样呼啸,绿色的液体从他吼叫的嘴角流出来。
咔嚓一下,门终于开了,康澹夺门而出,跑了不到五米,只听背后一声巨响,铁门被撞的歪扭了,其他身体部位也在不断膨胀和变色的两米巨人冲了出来,也许是变化的过程让他很痛苦,冲出来后立刻跪倒在地上,大小不同的双手抱住头,一阵嘶鸣。
康澹抓住机会忙逃,一连转过三四个弯,眼看入口就在眼前,忽然身边人影一闪,满脸皱纹的执事一个箭步拦在康澹前面,抓住他的手腕:“哦呀哦呀,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康澹先是一惊,心想难道自己的身份还没暴露?忙故作镇定“晚了,该回去了。”
执事眼睛一细,瞧了眼康澹满头大汗“是么?您其实完全可以住在这里,不过话说刚刚听到了一些声响,您有注意到什么么?”
康澹竭力让执事看不出来的咽了下口水:“没有啊,听错了吧,我什么也没听到。”康澹说着有些紧张的瞥了眼背后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康澹迈步要走,却被死死拉住。
“别急嘛,夜还长着。先生您停在两条街外的车不错啊。”
康澹心里一凛,没想到这都被发现了,情况的险恶程度已经越来越超出康澹的想象,不觉愈发紧张。
执事一拽,把康澹丢向来的方向,随后立刻七八穿黑西服的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各持着手枪把康澹团团围住。
执事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又边整理领口道:“伪装成你同伴的家伙,从刚才就没有反应,看来是被你干掉了。啊,可惜啊可惜,我本来还想尽量用温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你偷偷跑到机房去做什么?快说,趁着你还有机会。”
康澹一听,心道,切,果然没那么好运,还是被发现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偷偷跑去了机房?又怎么知道我的车在什么位置的?”
“哈,你可听说过eoh?”
“那是什么……?”
执事一咧嘴,做出一个弧形“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把情报告诉一个将死之人。你以为我们在演电影么?坏人能一枪崩死主角,就不是不开枪非要一五一十的把计划都说出来?好笑。”
康澹眉头紧皱。
“每次的每次,电影里面的反派都要向主角解释计划,每次一看到,我就觉得……真他么煞笔。反派一直竭力隐秘不让人知道辛苦为止奋斗那么久的计划,suddenly反派就为了装一次逼就全说出来了?反派为毛要在乎主角知不知道?主角动不动被抓,反派为什么就不能一枪崩的他脑花四溅非得弄个能解除的炸弹?”
执事声音变得尖锐,脸色越来越阴暗“真是蠢得不能再蠢了。”执事一撩西服,抽出一把刀身轻薄的匕首,猛地插进康澹的大腿,鲜血迸溅而出。
“呃啊!!”
“快说!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谁派你来的!?”
康澹咬紧牙关,冷汗直流,但被无数枪口包围下,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而执事的逼迫忽的戛然而止,执事突然停了下来,康澹一看,他正瞪大了眼张着嘴看着自己身后。包围着康澹的众人的目光也全都一齐看向同一方向。回过头,完全无需怀疑,站着的是两米高的绿色血管凸起的庞然怪物。
康澹暴起,拔出腿上的刀,削向执事,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及闪躲被一刀削出一道浅伤,康澹边砍边一下跃起,趁着执事被削中惊愕的这一瞬,冲到执事后面一把揪住了他,用刀低着他的脖子,向入口退去。
一帮手下全慌了神,枪口对着一步步紧逼过来的绿血也不是,回头对着被抓住的执事也不是。
“别管我!先制住那个怪物!”
众人获令,立即枪声四起,对着绿血狂扣扳机,绿血坦克一样的怒吼着冲撞进入人群,抓住一个撕成两截,内脏、肠子和血浆泼水一样洒满地面。
康澹管不了这么多了,拖着执事退了几步,一脚蹬在他屁股上,执事一得释,立即掏枪转身想要攻击康澹。康澹早料到对方不会老实的让自己逃走,蹬的一瞬,马上一拉袖子,短弩露出瞬间弩弓咔嚓一声自动张开,钢针笔直的射了出去。执事还来不及瞄准,只见一点寒芒一闪,慌忙要躲,还是射中了手臂。
“啊!”
射完一下,弩弓弹夹立刻自动填装上下一根,康澹随即紧接着又是一发,执事脸色一沉,跳向一旁躲开了。
这两下两人距离愈来愈远,再也追不上,康澹终于跑到入口,夺门而逃。
蹬蹬的狂奔上那狭窄的楼梯,刚回到街上强撑住的大腿一软,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忽然间,身后车库打开,一辆银色车急速从康澹身边驶过。车子刚一转驶上十字路口,霎时间一辆黑色轿车飞也似的从旁侧冲出来,狠狠的撞上银色车的侧身,强行推着那车横移了十几米,撞击声、金属摩擦声、车轮空转声,杂作一团轰隆隆不绝于耳。轰然撞在了路边墙壁上,银色车被夹在黑色车与混凝土之间,无法动弹。机器过载的热气从银车中溢出。
黑色车门碰的一声打开,王冷从里面跃出,抬脚跳上了车盖,咚咚的用力踩着抢到银色车窗前,接着俯身一拳打碎了车窗,把手伸入银色车的车内,揪着驾驶座上那人的衣领一把拽出来。那是一个在强烈的震荡下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的,额头沾着血污的面色白嫩的成年男性。
王冷声音洪亮的对着一副半死模样的那人叫到:“哟!别来无恙啊安德烈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