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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洗尽 浮华

二律背反 缺省 5364 2023-08-28 12:45

  康澹焦急的沿着河这边上去又下来,毕竟是断了条腿,忍痛在地上爬行,说起来简单,但花费的精力和忍受的痛苦,非人理能言。

  心里愈急,愈难一下成功,一上一下吃了不少苦头。终归,康澹绝望的确认了,河这边一点痕迹也没有。那就是说,当时那大汉是带着昏迷的自己过了这条河,把自己丢在了这边。要想继续寻找痕迹,得过河才行。

  必须要过河。

  康澹绝望的看了眼十米宽的河水,要怎么能拖着跳短腿从这么宽的河过去?

  先不说河水深度,就这个水流速度站着也未必能安全通过,何况现在。他可以顺着河流移动,寻找河岸边的村落,或是找到河流窄的地方过河。可河如果没有窄的地方呢?下一个村落又要有多远?康澹能坚持到么?这里可是山林最深处的地方,从一开始康澹就知道了,因为林伏逸介绍给康澹的,本就是三个出世之人,早已远离尘嚣。如果在遥远的地方过了河,又还能找回这个地方,继续找到下个痕迹么?

  怎么想事情也不可能简单的解决了,康澹咬咬牙,无比可惜的看了眼对岸,只能硬着头皮,向河流下游方向去了。

  在河边喝了口水,洗了把脸,康澹费尽力气的爬回林中,靠着树休息片刻。期间,不管是拖着碰也不敢碰的短腿变成坐下姿势,还是重新回到爬行姿势,都让康澹折磨不已。

  得赶快想办法站起来才行。

  康澹像一条蛇一样,边匍匐,边瞪圆了眼睛,一个劲搜寻头顶够矮的树。总算,爬了许久,他找到一棵够矮的树,爬在地上竭力伸长手臂,碰不到。

  他不得不靠在树躯干上,用手掌抓着树干,一点点的拉起身子,尽可能变成半蹲的姿势,因为一条腿用不上起来,感觉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手上,只挪动几下,手上已经扎进了木刺,好不容易蹲起来,以断腿为源头立刻电流一般痛意刺遍全身。康澹沉重的呼吸两下,强行忍住,终于变成半蹲的姿势,伸出手,重重的抓住了一根树枝。

  一只手用力掰了两下,有人手腕粗的树枝纹丝未动,可这已经是康澹能碰到的几根树枝里最细的一根了,最矮的那根,足有人肘腕粗,根本不可能弄断。康澹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一从树干上拿下,整个人立刻一歪,就要倒下,康澹赶紧抓在树枝上,一下变成两只手抓着一根树枝吊在树下的样子。

  脚勉强点着地面,康澹吊在那儿,额头已然全是汗水。

  康澹借着全身的力气,用尽全力上下的晃动,树枝却不见裂痕。康澹又使劲弄了几下,心想不行,手臂快没力气了,马上就要抓不住了。于是飞速扫视了一眼地下,看到一片尖锐的石头。

  他便又松开一只手,伸长到胃都感觉到拉抻的去够地面上的石头片。

  手臂伸长的直的像条木板,但是还是碰不到,康澹仰天重重的出口气,收回手,两手抓着树枝,像是玩单杠一样,左右手交替着,悬吊着身子往石子方向移了移。随后再伸出手,眼看就差一点,康澹使劲的拨到手指,总算指尖碰到了它,手指按在石片上面,蹭着地面挪了过来,随后用手指夹住,拿到了手里。

  几乎已经筋疲力尽的康澹,使劲喘两口气,抡圆了臂膀,把石片砸向树枝,被用力砸到的树枝剧烈的摇晃起来。

  康澹满头大汗,汗水流进了眼睛里也不敢擦,干脆闭上一只眼,瞪着另一只,铆足了力气再次抡过去。

  接连打了几次,树枝仍未断,康澹却感到肌肉已经开始痉挛,最后一丝力气都快要溜走了,手指不断的发抖,五脏都在翻涌,心悸不已,康澹已经连思考的力气都要没有了,任何一秒都可能会无法控制的松开手,康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康澹一咬牙,用一只眼恶狠狠的看向树枝,豁尽最后全部的力量抡过去。最后的一击,呼呼破风而去,还没打中,却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康澹扑通一下跌倒在地。

  康澹手里紧紧抓着那断掉的树枝躺在地上,脸上盖满了掉下来时候激起的泥土,心力交瘁之下,康澹终于把另一只眼睛也闭上了,躺在那里,只是喘。

  晚上。

  康澹找到一棵朽木,扒开里面找了些虫子吃掉,又用手头树枝打树果,吃光了一棵野生桑葚树上的果子。

  随后把断腿处的骨头位置对准,找了些细小的树枝用野草编成的藤蔓缠在短腿周围,做固定用,并把拿到的树枝对折,也用草绳缠好,当做拐杖用。有了拐杖之后,这下终于能站起来,一站起来,康澹立刻去又折了几根树枝。随后康澹花了大概整整两个小时在河边磨一块手掌大的石头,磨的够锋利了,手掌也起泡了。

  康澹仍不停息,把几根树枝尖部磨尖,仍想着去扎鱼,试了两次便放弃了,一来,即便是河边浅滩,康澹一只手拄着拐棍,另一只手刺,小心不发出声音的时候,又要保持平衡,又要瞄准,诸多动作十分难以协调,刺起鱼来难上加难。二来因为过劳而开始产生呕吐感,这让他知道,不得不休息了,身体已经开始拉起警钟,一整天不知疲倦的运作,肉体已然吃不消了。

  于是康澹在转头,在树边干呕了两声,回到了林子里,找到一些杂树枝,杂草把自己盖在下面。康澹有些担心晚上的捕猎者,现在有没有能力生火,至少这种程度的伪装保护还有有必要的。

  晚上不敢离开太远,睡觉的地方离河很紧,耳畔能听到水声,就这么在河流的声音洗涤中,沉沉的睡去了。

  隔日。

  森林阳光明媚,麻雀成群的站在树上,叽叽喳喳不停,到处弥漫着一股草壤的味道,一片灌木丛下面的草堆动了动,上面的草叶滑落下来,接着一只握着拐杖的手从下面伸出来,借着拐杖康澹从草堆中升起,眯了两下眼睛,仰头迎接新一天的太阳。

  康澹一个劲的舒展后背,在森林中睡了一晚,浑身瘙痒难耐,半睡半醒间康澹就曾感觉到虫子爬上身体,后背又痒又抓不到。康澹拄着拐杖小跑的向河边冲过去,噗通一声扑进河里,洗了个痛快。

  “下次,不能就睡在地面上了……”

  康澹自言自语道。

  待身上的虫子感觉都洗掉了,康澹爬上河来,脱掉上衣拿在手上,四根树枝做的矛夹在腋下,光着身子,露出肩颈强壮的斜方肌和胸肌,继续拄着拐棍,沿着河流向下去了。

  走了大概半小时,康澹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康澹开始想象要是包在身边的话会怎样——至少可以用下GPS,就不用这么无头苍蝇毫无目的的行动了。手机在也好,好歹可以看个时间,康澹可以更科学的安排行动和休息的间隔,可以更高效的行动。野战刀在就更好了,一点点锐器在山林中的用处,大的超乎想象,比如昨天削树枝的时候,对付野生动物的时候。

  感觉走了很久,全凭感觉觉得累了,看天上的太阳也变亮了,于是康澹找地方休息。据康澹自己估计应该已经走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大概有多少的步程?按照自己的速度,应该有两公里了吧?下一个村落又会在多远,这条河到底是往什么方向延伸而去?

  未来一面茫然。

  毫无变化的景色,千篇一律的场景,看不见进步的行动,渐渐让康澹的心里蒙上一层焦虑,康澹不喜欢这种焦虑,结果还没太休息好,就立刻又再次站起来,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却又铿锵有力的坚定的向着远方而去。

  又过了快两个小时,康澹在河边停下,准备去弄些食物。

  康澹拄着拐棍趟进河里,小心翼翼的杵下拐棍,待棍子在河底压实了,才往前走,随后在一个不算远也不算近的位置停下,等待来往的鱼。

  昨天尝试过两次,康澹意识到自己行动终究是太不方便了,与其花费大量力气只移动一点追赶河鱼,不如就这样守株待兔。精力都用在瞄准上说不定陈功率还高上一些。

  康澹真的不是很有自信,只听说过扎鱼不能直接扎看到的地方,因为在河面看到的鱼的位置和河底是有差异的,但是差异究竟多少,不知道,只能亲自尝试。正想着一条细长的鱼游过,康澹用力投出去,嗖的一下,树枝做的矛斜插进河泥,那鱼一慌,飞速的游走了,没刺中。

  康澹舔舔发干的嘴唇,因为拄着拐着,脚不能动,伸长手臂去够那丢出去的矛,好不容易摸到末端,收了回来。

  再次集中注意力,低头看着流动的河水中,要经过的鱼只。

  右边,一只肥且体型宽的鱼向康澹游过来,游的速度也不快,康澹看着他在眼底游近,心知这只的概率要大,得抓住机会。

  紧盯着它一点点游过来,康澹攥了攥矛,仔细的观察。刚才那只扔出去的矛打中了鱼上侧,这次再偏下一点,偏下一点就好……

  鱼终于游过来,康澹一下投了出去,矛的尖端擦着鱼身而过,康澹甚至清楚的看见矛尖打歪了鱼身上的背鳍,刮出了一道血痕,被伤到的鱼同样惊吓中逃走。然而正在康澹盯着那鱼心想可惜的时候,却只见那矛碰到河底后一弹而起,没有像上次一样刺进河底,原来刚才打中的河水下面是一块裸露的岩石。矛这么一弹,横在水面上,被水流带动着就要冲走。

  康澹一惊,条件反射的就要矮身去抓那要跑掉的矛,一低头第一下却没抓到,一下子更是慌,赶紧更伸长了手臂,这下脚底一轻,整个人就歪倒下去,朴的一声跌倒在河里,一下全身都浸泡在河水中。

  康澹只见太阳一下变成一个模糊的光团,眼前都变成了淡蓝色,他慌张的想要起来,河底湿滑,连抬了两次拐杖都点不住下面,却又不愿放手让拐杖也被冲跑了,一只手又难以顶着河水的力量撑起身子,于是只能在河里发狂的往岸边爬。

  直连呛了两口水才终于爬到河边,千钧一发几欲窒息间从河里冲上水面,落水狗般拄着手臂在河岸边猛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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