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天穹顶端却看不见发散明亮阳光的烈日。浓厚的乌云随风而动,逐渐层积在矿区的人们目之所极的天空,深沉的云牢与灰暗的阴天最终支配了矿区的头顶,天上天下吹着微寒的冷风,与晴朗天相差甚远,给人一种天将生变的预感。
“要下雨了,赶快把矿区边缘的瘟疫种尸体处理掉!”
莫利高声指着附近的士兵,士兵们赶时间搬运瘟疫种的尸体,将所有尸体聚到森林中的一方土地,一起挖坑掩埋。天色变幻的极快,风云急动间,一滴突兀的雨滴从天而降,直坠大地。
啪嗒,紧接而至的密密麻麻的雨滴拍打地面声响彻矿区,干燥苍白的地表很快为灰暗的湿迹侵染,地面全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水后,针尖般的雨水一头扎入积水之中便会绽开一朵幼嫩的水花。
矿区地面的防涝能力非常一般,只在大型开矿设备和地底通道周围有良好的防涝措施。而这场早有预兆的雨下得意外的大,一开场就没有简单停息的意思。
十分钟、二十分钟,矿区的护卫兵和矿工们眼睁睁地看着地表的积水缓缓升高,升到能包裹半只作战靴的高度,一脚轻轻地踩下去会溅起不小的水花。
高远穿着透明的雨衣站在营帐外头,他微微仰头,凝视着并不遥远的对面的大山,任滂沱大雨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自己身上,毫不在意。
他们的营帐在矿区里占据高点,积累在地表的雨水最终都会顺着地势的高低差流向下方,所以他们暂时不担心积水漫延到营帐内部。
另一方面,但凡是阴雨天,动物一般都是提前预知到天气的变化,向高处或自己的巢穴移动,就算它们异变为瘟疫种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天降倾盆大雨时,大概率不会有瘟疫种袭击矿区。
高远抬起手掌,看着击打在手掌心的雨水,听着躁动却有一种独特的宁静的雨水声。
对高远而言,雨水声并不是噪声。作为一名狙击手,他善于潜伏在一个隐蔽的点,可以待在深山老林,任雨水浸湿自己的吉利服,一动不动。
现在他的手掌包裹在透明的雨衣下。高远深知这些雨水内都蕴藏着浓度恐怖的异能病毒,如果冒雨之人的身上有裸.露的伤口,或者不幸感冒,那将比荒野的暴雨还要致命。
高远徐徐转身,掀开营帐的门帘走进营帐。营帐内,吴奇、郭柏柏、克瑞斯、七月围成一圈,难得有时间休息并享用一天的午餐。
“情况如何?”吴奇问道。
“有些糟糕。底下地面累积的水线很高,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雨势,再过30分钟左右,雨水就会严重影响地底通道的使用。”高远如是道。
“嗯。”吴奇咬下一口面包,应道。
他不担心开采矿石的机器是否损坏,但担心地底通道能否挺过这场糟糕的大雨。若是地底通道因过量雨水渗透而坍塌,那他就失去了“那件东西”出土前提前解开它真面目的机会。
“呜......”
小红狐忽然呜咽了一声,它把脑袋垫在两条交叉在一块儿的前腿上,两条后腿叠在一侧,毛茸茸的火红色耷拉在地。
阴雨天能影响人的心情,小红狐好像也被阴雨天影响,变得没什么心情。
小红狐七月是唯一能引发吴奇宠爱心的生物,他轻轻把手放到小红狐毛茸茸软乎乎的后颈上,揉了几下,嘴角带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
郭柏柏坐在吴奇的对面,目光落在吴奇侧目微笑的脸上,一时看得发呆了,双手递面包到小嘴里的动作都变得很慢。克瑞斯无意间瞟到郭柏柏的动作,很自然地撇过了头。
时间的流逝仿佛被外头大雨的嘈杂声响影响,变得很慢。吴奇一行人打从进入矿区参与矿区护卫任务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自然地让身体和头脑休息。
吴奇抚摸了一会儿小红狐,眼睛重新摆向正面。他不经意地看到郭柏柏注视自己的眼神,唇未启,郭柏柏抢先一步。
“吴奇。”郭柏柏下意识地掩盖自己盯着吴奇看了很久的事实,叫出对方的名字。
“嗯?”
“昨晚和你说的事,你现在有新进展或想法了吗?”
昨晚郭柏柏把自己用“心灵感应”异能窥视矿区护卫队全员内心的结果告知了吴奇,她说的就是这件事。
吴奇摇了摇头。其实他更倾向于护卫队里没有策划者,但这个方向的推理是死胡同。除非除了矿区护卫队以外,还有其他人潜伏在矿区内外,并掌握这额外的电磁动能步枪。没有更多的情报,推理就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真要说多出来的电磁动能步枪,我干掉杜恩并埋掉了他的尸体和枪支,可这件事除了我以外无人知道细节......”
吴奇似乎陷入了沉思,郭柏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明明现在是难得休息机会,因为她的“失误”又让吴奇开始思考了。
正当众人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宁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响起又戛然而止,异常的古怪。吴奇登时起身,高远迅速抬手示意吴奇先别出去,由披着雨衣的他到外面看看情况。吴奇点了点头,高远遂走出营帐。
高远走到高地的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矿区的场景。只见一名穿着雨衣的士兵站在空地上,他神情惊恐,紧紧抓着胸口,身体四肢的动作看起来很是僵硬,宛如痉挛一般。
高远黑褐色的眼睛荡漾开一圈剧烈的水波,快速上下打量了一遍模样异常的士兵,然而却看不到其他奇怪的地方。
这时,其他营帐里各有士兵走出来查探情况,那名身体僵硬的士兵看到其他人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抬起手抓向触摸不到的眼前人。他张开嘴,仿佛说出几个零散的字已尽全力。
高远距离那名士兵有两百余米的距离,加上暴雨声烦,听不清士兵求救时说了什么。那名士兵说完几个字后突然眼睛翻白,手臂和身体齐齐坠向地面,砰的摔在积水到小腿深度的水潭里,溅起一大圈水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