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世界已经被黑幕完全笼罩,狭窄的病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奚珞简单的尝了几口,剩下来的盒饭就再也吃不下去了。所有的食物似乎都经过特殊的处理,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实际上的滋味却寡淡的厉害。
胖球不在身边,奚珞只好自己尝试着调动系统程序,对面前的食物做成分分析——无盐,无油,经过低菌处理,为满足人体需求而诞生的最低等能量产物(内含微量止疼、镇静等相关药物元素,不建议长期食用)。
奚珞对这个结果没有太大感觉,只是觉得自己要是继续这么能干下去,胖球离下岗又要进一步了。
收剩盒饭的是一位带着双层口罩的工作服中年男人,他的脚步放的很轻,途中一语不发,很明显的不想搭理人,低着头只干自己的事情。奚珞也不会自讨没趣,安静的坐在床边休息。
“2033号奚珞。”工作服男人刚走,另一个脚步声紧接着过来。
奚珞睁开眼睛,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眼熟。
“我是封苳,你接下来的主治医生。”封苳站在门口,高大的身体很容易让人产生压迫感。昏黄的灯光打在他冰冷的面容上,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没病。”奚珞一听到名字就想起来这位的身份了,下午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带血的白大褂。当下换了衣服,宛如换了个人,身上的煞气反而更重了。奚珞也猜得到是进来时采集的血液标本起了作用,自己目前的身体素质或许在星元纪排不上什么名次,可在这个时代却是绝对特殊的。
封苳好似没听见奚珞的话,自言自语道:“十分钟后,我带你去做颅脑CT,顺便测试下你的脑域发达情况。”
“我不去。”奚珞灰白色的头发随着抬头的动作,落在了在耳前,和银色的瞳孔相互辉映,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你还有8分钟,我建议你可以少喝点水,去趟厕所,检查的时间会比较长,我不希望中途有任何事情打扰到我们的进度。”封苳看了眼手表,声音不留半分情面。
呵,这货听不懂人话,鉴定完毕。
“我拒绝。我要换郭妤娥当我的主治医生。”奚珞突然想起来,这两人之间貌似有矛盾。
提到郭妤娥的时候,封苳的脸色果然差了不少,这要是换成其它的病人,他估计掉头就走了。可是想到奚珞远超于常人的多项指标,第一次有些犹豫。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封苳正了正神色,终于正面回答了奚珞,“有的人可不能光看表面。”
“是吗?”奚珞浅笑,“那我还要告诉郭医生,你背后说她坏话。”
封苳瞪了瞪奚珞,还是咽下了自己差点骂出去的脏话。
你以为郭妤娥会信你的鬼话?
妈的,还真会!
“你知道郭妤娥为什么会到这家疗养院吗?她可不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既然已经被威胁了,封苳干脆破罐子破摔,“郭妤娥是在自己原先的医院混不下去,被好几个家属围堵了一年多,没办法才辞职过来的。正好她家里有点人脉关系,把她弄进了这里。刚巧,她的海外求学履历确实很适合装点这家疗养院的门面。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不懂。”
封苳深吸了口气:“郭妤娥的手术开的很烂,她来到这家疗养院不过是避避风头。”
“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八卦。”奚珞表现的有点吃惊。
封苳的冷静快维持不住了:“你当我对这个感兴趣吗!每次她开烂的手术,就两种解决办法。要是人还活着的,就送重症监护室,对家属说手术一切成功,但是由于各种原因需要送去重症监护室再养养。没几天病人死了,正好责任全推监护室。也有些蠢的不行的人就信了她的鬼话,当重症监护室有仙气,吸两口人就能好的。还有的就是手术中,人就撑不住的,她就用医院设备不够先进为借口,往我在的医院转人,好几次都轮到我来收拾她的烂摊子。最后,我们医院的人看到她的名字就慌。都一个三十多岁了的医生了,那些主任也只敢让她在手术台上递递针线,就她这样还能混得下去?”
“这家疗养院本来就有很多病重、病危的患者,急需手术。好几次她想上台都被我拦下来了,她觉得是我怕她抢了风头,所以私下一直在和我较劲。她这种人根本就不是这一块的料,偏偏想凑过来吃这碗饭,倒霉的是那群碰到她的人。”
奚珞听完了封苳的话,觉得有点意外,又觉得事实本来就该这样:“既然她是技术不行才来的孝悌院,那你呢?你要是技术好,为什么还在这里。据我所知,国家对医生这个行业,特别是手术医生极为看重。除了基本工资奖金待遇外,还有高额的补贴金。你又为什么要转行?”
“你想套我话?”封苳也不傻,警惕心瞬间就提上来了。
“胡说,我分明是在拉家常。对了小伙子,有对象了吗?阿姨给你介绍啊……”奚珞不慌不忙的用上了套路,据说相亲是在公元年间两个有年龄差的陌生人间最常见的搭讪方式。
看样子,封苳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面上的不自然褪去的很快。
“十分钟到了,你跟我走吧。”封苳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小伙子,阿姨腿脚不好,眼神也不好,走不了,你找个轮椅先?”奚珞悠哉的靠在墙上。
封苳没想到奚珞会这么麻烦,皱了皱眉,还是老实的用钥匙开了附近的一处轮椅。
奚珞坐上了久违的轮椅,顺带着突然来到陌生时代的郁闷也消散了大半,抬头只能看得见天空中的一轮月亮,星元纪的地球的夜晚有时都能看到满天星空,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奚珞轻叹:“小伙子,你追星吗?”
封苳抬了抬头,天上分明什么都没有,这老太该不是傻了?
不对,自己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傻子聊那么多。
也许她只是单纯的想上天?
“我以前很喜欢一位翻译家,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他翻译《童话》时,摘录在首页的一句话:童话镇里总有一条河,上游是爱河,下游是冥河。”奚珞不留痕迹的打探着自己想知道的讯息。
“钟点!”封苳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