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呵呵呵呵……

　　彭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不管在前世还是现在，彭禹这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优秀公民，始终没有机会和公安人员以及检察院打过太深的交道，也不知道他们审讯嫌疑人那一套程序，可是，一个堂堂的大活人就坐在对面，他们居然分辨不出来男女和雌雄，这是不是有点太搞笑了？假如不管公安还是检察院，都是一贯用这套死板的让人能笑破肚皮的意识形态和别人对话的话，这是不是有点太不严肃和有损政府人员的形象呢？

　　“笑什么笑？严肃点！”中年人狠狠地瞪了田丰收一眼，面皮微红的不再纠缠这个愚蠢的问题，转而问起了彭禹的住址、籍贯和政治面貌。

　　当这些七零八碎的过程走完后，中年人直起身子，一脸浩然正气地说：“彭禹，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想必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中央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企图蒙混过关的跳梁小丑的；一切和四-人-帮反党集团沆瀣一气的行为和人员，是必须要得到清算的。现在，你必须老老实实地交代问题，把你和四-人-帮-反-党-集团勾结的不良动机和丑恶内幕，毫无隐瞒地交代的明明白白，争取党中央和全国人民对你的宽大处理，争取做一个洗心革面的革命新人！好了，现在，你可以交代问题了！”

　　哗！这大帽子扣的，能把人活活砸死啊！

　　刹那间，一股怒火从胸中燃起，彭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抬起手臂，冷静地问道：“你先等等，这位领导，你贵姓？”

　　“免贵姓胡。”中年人不明所以，寒着脸答。

　　“哦，胡领导是吧？我想问问你下面几个问题；一、你们究竟是代表哪个党中央来的？二、你们这次不远千里从伟大首都北京来到正阳，是专门来找我的对吧？那么，你们的本意是取证、调查，还是审讯犯人呢？这个你必须先给我讲清楚，否则后面的一切一律免谈！”

　　彭禹强硬的言辞，让中年人楞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坐在左面的同伴后，继而勃然大怒地一拍桌子：“放肆！你说我们代表那个党中央？彭禹，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说的可是很诛心啊！这么着？难道你盼望着龟缩在小岛上的那个蒋光头反攻大陆吗？反动，简直是反动透顶！让我看，你就是一个潜伏在人民群众中的台湾特务！”

　　不好，自己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经历的这种场面也太少；一不小心，被人家抓住把柄了。看来，下面，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才行。

　　“我说，那个什么‘台湾特务’的大帽子嘛！你先不要给我乱扣；否则，我会告你诽谤的！再说，你们也没有这个权力和资格，乱给人扣帽子。在这里，我必须提醒你们一下，那个随随便便就能给人乱扣帽子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你们最好明白这一点。”彭禹冷笑了几声，面不改色心不跳；“既然你们是我们英明的党派来的，那我就放心了；我相信，我们的人民，眼睛是雪亮的，我们伟大的党，是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和放过一个坏人的！嗯，下面，就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了；你们说一说，你们这次来的目的吧，是取证、调查，还是审讯我这个犯人？”

　　对面那小家伙的一番言辞犀利的话，让中年人冷静下来。说实话，党中央对如何处理四-人-帮-集团的那些外围人员，是开过好几次会议的；在对待彭禹的问题上，那些主要领导们普遍认为，彭禹还是个小孩子嘛，他不可能有那个心机和能力，主动参与到四-人-帮-集团的事物中来的；种种迹象表明，尽管四-人-帮-集团在无数场合大肆宣称，彭禹是他们树立起来的革命反潮流的小将和旗手，但是，彭禹并没有参加过他们任何实质性的反党活动，也没有说过任何不适当的话，就连北京都没有来过。再说他的作品，不管是音乐创作还是文学创作，都没有一丝一毫不干净和反动的成分，纯净的就像一张白纸；他的那些作品，不要说现在了，就是再过上几十年，只要共产党还执政这个国家，那是一丁点问题都没有的。也就是说，他的作品，都是宣扬正确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好作品，都是具有时代先进性和开拓性的上佳之作。基于这个因素，党中央压根就没有把彭禹当成四-人-帮-集团的一份子来看待，更不是什么胡搞乱整的反革命分子了；所以，在离京之前，他们明确交给专案第七小组的任务是：希望彭禹协助一下，尽量搜集完整四-人-帮集团在正阳市搞得那些阴谋诡计，为日后光明正大地审判四-人-帮做好充分的准备。

　　从上述人们就可以看出，这本来是一件很容易完成的事，中央领导们普遍认为彭禹是个才华横溢的好孩子，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他一定会痛痛快快地配合完成这项任务的。可是，领导们还是想错了；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很多有能力的人正在被从牛棚里逐步解放出来，目前正在梳理组织关系和让他们在家里静养，故而，人手紧缺的有关部门，只好将这两个临阵倒戈的浑身上下依旧飘散着文-革做派和气息的家伙，派到了第一线，来找彭禹搜集资料。由此，他们的耀武扬威，不能不引起人们的反感，他们和彭禹产生矛盾与冲突，也就在所难免了。

　　想到了这一点，中年人的头脑总算清醒了下来，不得不压住火气，用缓和气氛的腔调说道：“彭禹，你多心了；我们找你，只是来取证调查的，绝对不是来审判你的。”

　　“这么说，我不是犯人了？”彭禹精神一振，语气不善地眯起了眼睛。

　　“对，你不是犯人，这一点，我们可以用人格向你保证；你只是我们取得四-人-帮-集团在正阳胡搞乱搞证据的提供者，希望你配合好我们的工作。”中年人不得不放低姿态说。

　　“既然我不是犯人，那你们这么吊干什么？”彭禹一下子爆发了，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目圆睁，怒发冲冠；“交代罪行，跳梁小丑，清算对象，不良动机、丑恶内幕、台湾特务……我X，你们给我强加的罪名还真不少啊！请问，这是谁给你们的权力，让你们这样大放厥词和胡说八道的？难道说，你们就是用这样可笑荒唐的态度，来对待一个向你们提供证据的革命群众的吗？你们觉得，你们这种做法称职吗？有法律依据吗？符合人与人之间正常交流的意识形态吗？符合一个作为国家干部必须具备的素养和行为准则吗？符合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论的正确思想吗？符合我们党一贯倡导的人人平等的崇高遵旨吗？”

　　彭禹这一番义正言辞和疾风暴雨般的怒斥，令专案第七小组的两位成员张口结舌和目瞪口呆；他们真没有想到，彭禹这个黄毛小屁孩，口齿居然如此的伶俐，智慧的头脑也灵动无比，讲话不但逻辑性强，而且丰富的政治言辞和犀利的反击话语，也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这还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吗？怪不得人们称其为天才奇才，这家伙确实厉害，也确实不好惹啊！

　　傻乎乎地愣了好大一气，被逼到墙角的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虽然不懂彭禹那个“我X”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那不是好话。恼羞成怒中，那位叫王德的年轻人首先沉不住气了，脑子一热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彭禹，你不要他妈的太嚣张和太放肆了！如果你再不老实交代问题的话，小心我叫人抓你！”

　　“想抓我是吗？好啊！来来来，妈的，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把我铐起来，我还真想当一回像张志新（注）那样，过一过当英雄的瘾呢！”彭禹顿时火冒三丈，走到桌子旁，将两只瘦弱的胳膊，毫无畏惧地伸到了胡王二人面前。

　　注：张志新(1930-1975)女，汉族，天津市人，中共党员。曾任中共辽宁省委宣传部干事。张志新怀着对党、对人民的赤胆忠心，在“**”期间，反对林彪、四-人-帮人的倒行逆施，遭受了残酷的迫害。她坚持真理，公开揭露林彪、**一伙篡党夺权的阴谋活动，被四-人-帮一伙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于1969年9月被捕入狱。1975年4月4日，她惨遭四-人-帮杀害，年仅45岁。1979年3月21日，中共辽宁省委为她彻底平反昭雪，并追认为革命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