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屋里屋外的灯亮起来了。
杨珍心不在焉地陪同珲哥儿,不时朝门口望去。徐世杰与父亲、二弟徐世轩到都督府赴宴,还没有回来。
奶娘田氏抱珲哥儿到隔壁房屋。孩子他爹回家了,孩子就不能再跟娘亲挤一块,要把霸占了的位置还给爹爹。可是,珲哥儿没有这个自觉性,他晚上跟娘亲睡习惯了,到晚上看不到娘亲就闹腾。
杨珍到隔壁房屋,陪同珲哥儿睡在他的小床上,轻轻哼着摇篮曲,轻柔地拍打孩子的背,哄他睡觉。珲哥儿睡不着,他不习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再说过去他都是到一更后才睡,早着呢。珲哥儿拉杨珍的手,不停地指屋外,嘴里哇哇叫嚷,意思是要离开这里,不呆在这个地方。
杨珍抱起珲哥儿,回到正房。
精力充沛的珲哥儿,要娘亲和侍候他的人陪同他做游戏,这是半年来养成的习惯,他要玩累了才睡觉。先是玩躲猫猫,珲哥儿自己钻到被子里,杨珍突然掀开被子,装着刚刚发现他的样子叫喊:“哇,找到了。”珲哥儿就乐得咯咯咯地笑。如此重复多次,直到珲哥儿玩腻为止。然后又玩掷小毛球,珲哥儿坐在床上,使出吃奶的劲扔小毛球,侍候的人捡起小毛球再扔还他,最好打在他的身子上,他再抓住小毛玩再扔。玩着玩着,嫌床上不好玩跑到铺着垫子的地面,玩赛跑。这个赛跑是指比赛谁爬得快,陪同他玩的人越多他越高兴,陪同他的人爬不了几圈子就累得满头大汗苦不堪言,小家伙却是越爬越来劲,乐此不疲。这个真的比不过他,他是习惯于爬行的,别人是习惯于行走的。
徐将军父子三人踏着月色离开都督府,三人都有几分酒意。
回到将军府,在二门时分开,各回自己的庭院。
徐世杰心情舒畅,步履轻快,回芙蓉居。眼前浮现出娇妻到城外迎接自己的笑靥,再忆起去都督府前的温存,徐世杰加快脚步。
快到芙蓉居了,杨依依带着小丫环出现在游廊下,拦住徐世杰的去路。
杨依依从小丫环手中接过小托盘,柔声说:“表哥,酒喝多了伤身。这是依依亲手做的醒酒汤,请表哥快喝了吧。”
徐世杰心中一阵烫贴,可手刚伸出又缩回,因为他想到了此时在芙蓉居等候的妻子。她要是知道自己跟表妹接近,会不高兴的。自己亲口答应过,要跟表妹保持距离,要说到做到。
“不必了。我没有喝醉。”徐世杰绕过杨依依,快步走了。
“表哥。”杨依依追赶,揪住徐世杰的衣袖,委屈地说,“表哥,你好狠心。表哥外出打仗的时候,依依日夜为表哥担忧。表哥回来了,连陪依依说会儿话都不肯。”
徐世杰硬起心肠,抽出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杨依依的抽泣:“表哥,你好狠心。”
徐世杰装着没有听到,继续快步离开。
回到芙蓉居,徐世杰就听到正房里传出阵阵笑声,这笑声中有妻子清脆的声音,还有儿子甜糯糯的嗓音。在徐世杰听来,犹如天籁之音,所有的疲倦和烦忧都被冲刷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温馨和满足。
有娇妻稚儿,夫复何求。
徐世杰走到正房,看到珲哥儿跟一个小丫环玩顶牛游戏。珲哥儿跟小丫环在铺着垫子的地面上脑袋顶着脑袋,小丫环不敢出力,珲哥儿使出浑身的劲,将小丫环顶得连连后退,最后装着摔倒地上认输。获胜的珲哥儿得意地咯咯直乐。
徐世杰上去,笑着抱起顽皮的儿子,到妻子身边坐下。珲哥儿挣扎着扑向杨珍怀抱,他还是认生,不敢亲近这个半年多没见的父亲。闻到徐世杰身上浓浓的酒气,杨珍叫取醒酒汤来,这是之前杨妈妈命人准备的。
徐世杰喝过醒酒汤。
侍候的人行礼,退出屋外。奶娘田氏要抱走珲哥儿,珲哥儿搂抱杨珍的脖子不放手。杨珍和徐世界杰都舍不得让孩子难过,都说让孩子留下来。
屋里就剩下一家三口。
徐世杰目光灼灼的看杨珍,再次缩短两人间的距离,紧挨着妻子,伸手搂住她的香肩,犹豫地看珲哥儿,思忖是否要当儿子的面亲吻妻子。珲哥儿站在杨珍的双腿上,双手搂紧娘亲脖子,睁大乌黑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父亲。徐世杰就觉得儿子碍眼,天都黑了这小东西干嘛还不睡觉,乖孩子都是爱睡觉的。
杨珍笑着告诉珲哥儿,这个人是父亲,然后叫珲哥儿跟父亲握手。珲哥儿乖巧地伸出一只小胖手,徐世杰轻轻握住儿子粉团儿似的小手,轻摇几下,又放到嘴边亲吻。珲哥儿咯咯地笑了,继续把小手伸给父亲。
“调皮的小东西。”徐世杰又捧起小手亲吻,下一个亲吻落到妻子的脸颊上。
珲哥儿睁大眼睛,看父亲再次亲吻母亲。徐世杰还要有别的亲热行为,被杨珍推开,嗔怪说:“别闹,孩子在看呢。”徐世杰无奈地看儿子,问妻子:“这小子什么时候才睡觉?”伸手在孩子的小屁股上轻拍,发泄不满。
杨珍拍开折磨小孩子的魔爪,让徐世杰先去沐浴。
沐浴回来,徐世杰看到碍眼的珲哥儿还在,有些不高兴了,就要叫人来抱走孩子。
杨珍止住他:“你不在的半年来,孩子都是跟我睡。刚才抱他到隔壁的房屋,他不习惯直闹腾。得等他睡着了,再抱走不迟。”
杨珍叫人端来温水,帮珲哥儿擦拭小身子,洗干净刚才喝稀粥弄脏的小手,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抱珲哥儿到内屋,放他到大床上,像往日那样躺在身边陪他,轻轻哼着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夜已深静......”
唱过几遍,珲哥儿偎依在杨珍怀抱里,睡着了。杨珍亲自抱起珲哥儿,送到隔壁的房屋,放到他的小床上。珲哥儿啧着小嘴儿,翻个身继续睡觉。杨珍凝视着沉睡的孩子。
唉,习惯了跟娘亲睡,突然要自己睡,也不知道他是否适应。杨珍吩咐田氏,要是半夜珲哥儿实在闹腾,就把他抱到正房去。
回到正房,徐世杰已经脱下外衣,躺在内屋的床上百~万\小!说。看到杨珍进来,徐世杰放下书本问:“孩子没有惊醒过来吧?”
“没有,还睡着呢。”杨珍回答着,朝梳妆台走去。
杨珍坐在镜子前心不在焉地卸妆,为即将发生的事惴惴不安。
徐世杰躺在床上,一直注视着杨珍。后来,徐世杰走到杨珍身后,从背后搂抱妻子,亲吻她的脸颊。杨珍僵化,一动不动地坐着。
徐世杰温柔地看镜中的妻子,目光渐变迷离。杨珍在镜中看身后的男子,心慌意乱。
徐世杰扳转妻子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他亲吻着墨黑的秀发,亲吻光洁的额头,搜索着娇柔的樱唇,把自己的热情都倾注在深深的热吻中。杨珍本能地搂抱挺拔的躯体,不让自己瘫软地上,被动地承受着,生涩地回应着。
徐世杰停止热吻,深深地凝视羞答答不敢抬眼的妻子,恍惚间好像回到当初的洞房花烛夜,他一把抱起妻子,大步朝大床走去......
当徐世杰刚刚回府时,杨妈妈留意两个主子间的情愫,就暗中吩咐小厨房今天晚上准备好热水。芙蓉居小厨房专管烧火的婆子暗中嘀咕:“又叫准备热水。白白烧过多少次的热水,一次都没有使用过。”话是这种说,杨妈妈的吩咐她可不敢不听。
此时此刻,杨妈妈站在值夜的屋门外,密切注视着正房的动静,满怀希望地等候着,屏气凝神聆听正房里的动静。终于,杨妈妈听到正房里传出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子低低的娇吟,这久违的声音让杨妈妈如释重负,舒心地微笑起来,感觉压在心头将近一年的大石终于彻底搬开了。一切阴云都成为过去,两个主子又和好如初,如胶似漆了。
这一晚,正房里要了三次水,才安静下来。
正房里,杨珍疲倦地靠在男子强壮的臂湾里,感受他轻柔的爱抚,静听他动人的情话,慢慢进入梦乡......
睁开眼睛的时候,杨珍发现自己仍在徐世杰的怀抱里,两人脸贴着脸,互相拥抱纠缠着。杨珍悄悄收回环抱他的手,脸上发烧,情不自禁地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的温柔动人的情话,他热情澎湃的驰骋,被他如珍似宝捧在手心的疼爱......她醉了。
原以为,这是跟他不可跨越的天堑,只是因为心中有了他,对他不再设防时,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从今往后,自己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是这将军府真正的大奶奶了。
有人轻柔地亲吻杨珍的额头。杨珍抬头,撞入一双温柔的明眸中。两人温柔地凝视着,片刻变成热烈的亲吻。
“大爷,大奶奶,醒来了吗?老爷刚刚回府,按规矩今天得到福禄堂给老爷和二位夫人请安。不能误了时辰。”
屋外,传来杨妈妈的提醒声。
屋内,缠绵的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