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阿贵可神气了!
他当初中兴的时候,也不过在未庄人眼里的地位简直已和赵太爷不相上下。
但如今一穷二白的阿贵已经可以带着大兵光明正大地踹开富贵乡绅赵家的大门,然后在迎面瞧见赵太爷、赵太太、赵秀才、秀才娘子、吴妈五个人诚惶诚恐地分列两旁的时候,跳到院子正中,对着赵秀才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忘八蛋!”
这感觉太妙了,太爽了,除了没穿白盔白甲,没给崇祯皇帝戴孝之外,和梦里的情形有什么区别?
一次性追讨十八家,将近两百多吊的账款,别说赵家最近这段时间被强盗抢劫,又被把总敲诈,就算放到平日里也不是赵家一时半会能凑得齐的。
何况林风透露给赵太爷的意思里,那二十五两雪花银,并不会放过。
这账讨下来,和抄家有什么区别?
其实根本也就是抄家。
只不过形式上林风还是派出了几个青年,一本正经地来校对赵家几十年的老账。
阿贵不懂算账,只能闲极无事唱开了戏文。
“得得,……”
“得,锵,锵令锵,锵!”
“锵锵!”阿贵气势汹汹地冲到赵太爷面前,唱道,“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呀呀——”
“老贵,老贵——”赵太爷怯怯的低声叫着。
“得,锵锵,得,锵令锵!”
“老,老贵——”赵秀才有些羞涩的叫着。
“我手持钢鞭将你打——”阿贵没有钢鞭,但是他应景地举起了手中的竹棍,向着赵太爷一指,“打死你这个,活王八!”
“老贵。”
“锵锵得——”
“老贵呀。”
“得得——”
“贵太爷——”
“欸,什么事?”
阿贵这才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忙将脑袋向声源方向靠近。
“贵太爷,帮忙向夏专员那边通融通融吧,我一时半会哪能凑得齐这么多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太爷低三下四地和阿贵讲起情来了。
阿贵将头一歪:“夏专员说了,没钱就拿地契抵账嘛。”
“祖祖代代攒这份家业不容易,地是万万不能丢的啊!”赵太爷拉着阿贵的胳膊,央求起来,“就帮我跟夏专员讲讲好话吧,毕竟咱们可是本家——”
不说本家还好,说了本家,阿贵可是想起了旧账,不由笑了起来:“哈,如今我又是你本家啦?”
赵太爷连连点头:“你姓赵,我也姓赵。”
“呸!”
“你姓赵么?”阿贵抢进几步,气势汹汹地质问,“你配姓赵吗?
“你也敢姓赵!”
说着他举起竹棍对着赵太爷的大.腿就是恶狠狠得一下。
“哎呦!”
“父亲!”赵秀才急忙上去搀扶,却连向阿贵怒目而视都没有胆量。
“这一下可比当初你们打阿贵的时候,轻多了。”阿贵扬了扬头,“好吧,大家扯平了。姑且就算你姓赵,那咱们该怎么排辈呢?”
赵秀才倒是算的明白,直接开口嚷道:“您比我长三辈,当然是我的太公了。太公,太公。”
阿贵倒也不客气,直接应了下来:“欸,乖孙儿,乖曾孙儿!”
便宜占尽,但却对替人求情的事情只字不提。
赵家只好继续公关,偷偷教吴妈从房内取出一件皮袍子塞给阿贵。
那吴妈抱着皮袍子一路含羞带笑,声音里甜得发腻:“阿贵哥——”
接过皮袍子,阿贵似是第一次见到吴妈一样,打量了很久,直看得那女人的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
“假正经。”阿贵冷哼。
“阿呀!”
吴妈楞了一下,突然一边哭一边向门外跑去。
阿贵翻了翻白眼,然后指着自己鼻子问道:“给俺的?”
赵秀才解释道:“天气渐冷了,太公穿这个暖和。”
“真是个好东西!”阿贵兴奋地摸了摸皮袍,但随即又有些遗憾,“可惜啊,夏专员不准大家穿皮袍子,说穿上它就不能和老百姓交往了。”
虽然不让穿,但阿贵到底也没退给人家:“既然我不能穿,也不能浪费。唔,在末庄俺就和看土谷祠的老头亲近一些,干脆就把袍子送给他吧,不能白费了乖孙儿和乖曾孙儿的一片心意。”
赵秀才忽然感到自己的胸口有些发闷,但是还得高高兴兴地应承道:“一切按照太公说得办。”
一通闹腾下来,最终阿贵什么忙都没帮上,赵家被迫交出了三成土地才将青年打发走路。众革命党看他没有耍鬼,就也留下话说,三日后再讨要那二十五两银子的事情。
一家人顿时嚎啕成一团。
赵太爷埋怨夏专员鱼肉乡里。
赵秀才埋怨阿贵小人得志。
秀才娘子埋怨秀才连家都守不住,不是男人。
赵太太埋怨赵太爷,当初就不该发善心放贷,接济那些不长良心的穷棒子。
一家子互相埋怨,一时间没空理会不远处,嘴上嚷嚷着要寻短见的吴妈。
最后大家一起谴责阿贵,这人拿钱不办事简直罪大恶极,一定要在夏专员面前告他一状!
但这事其实有没有阿贵,林风都要收拾赵钱两家,甚至末庄形势到了这一步,就算林风不发话,也会有人去做这件事的。
所以第二天,在几个不太好的青年鼓动下,农会的人上门了。
为首的竟然是王胡、小童!
他们意气风发地警告赵太爷,不准因为自家的事情而退佃,不准加租加押,并且走的时候还宣布要清算往年间一些工程的公账。
而且那二十五两银子加一倍的罚金,三天之内必须交出!
于是刚刚擦掉眼泪的赵家人,又开始嚎啕了起来。
毁家纾难,这四个字像巨大的阴影一样压在了末庄赵、钱两家人的心头。
这一切林风都看在眼里,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末庄。
“你在末庄玩爽了,副本里几个人物也被你祸害的不清,已经足够影响到《阿Q正传》的情节。种子们得到了历练,早期的农会组织也在末庄生根发芽,但一直在末庄这种小地方里折腾还不够。
“下一步,我们该制造些能够轰动全国的新闻,让这狗屁的毁三观系统对我们破坏师的服务,更‘满意’一点。”
他站在末庄码头,对着叼着牙签的神秘人说道:“我带大多数人返回绍城,你留下暂时稳住老刀。只要算准在副本快结束前抵达绍城,按计划行事即可。”
神秘人翻了翻白眼:“去绍城可以,但能用枪的时候不准再动用本源之力。”
林风下意识的捏了捏左手尾指的红指环:“用子弹杀阿义,并不能震慑住老刀。”
“现在紧迫问题不是老刀,而是你!是你!”神秘人的语气有些焦急,“你的身体近乎春蚕丝尽、湘江水枯,是绝对不能伤本的,不知道么?”
林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放心,用个一次、半次本源之力死不了人,我有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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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镇。
深夜。
某处矮房之中。
老刀望着面前,一个又黑又瘦,断掉双.腿却不肯褪去长衫的残废人,叹了口气:
“一边是皮鞭、绳索、蜡烛、剪刀、竹签、辣椒水。
“一边是亮闪闪的二十块银元。
“这难道还不好做出选择么?
“孔乙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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