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通体火红且极其圆润的鸡环顾四周,有点茫然。
“呃……”埃纳西林愣了一下,重新构造了一把米粒往行尸那洒。
“……”一人高的鸡看了一眼行尸那边的米粒,又转头看了眼埃纳西林,“咕。”
“?”埃纳西林发誓他从那只鸡的神色中看到了鄙视!
“呃……埃纳西林先生?”妮娜有点怕,这只鸡比她要高一点。
“……”鉴于这只鸡目前没有做出攻击性|行为,埃纳西林招手示意它过来,就像是真正的“召唤师”。
“咕?咕。”圆润火红的鸡拍了下翅膀,打算慢悠悠地走过来。谁知它一动,行尸们就像被按了启动按钮一样,呜哇乱叫着向它扑过去。从它的视角看,就是三四十只不知名的鬼东西像一锅倒了的粥一样向它涌过去。
“咕?!”它被吓了一跳,张嘴就是一条长达两米多的“火龙”——它体内有一个气囊,气囊里储存着大量可燃气体。需要喷火的时候它会高速摩擦打火石结构的喙,点燃喷出去的可燃气体。
火焰点燃了向它扑过去的行尸,火焰像是拥有生命一样在一拥而上的行尸身上蔓延,除了靠后面的几只行尸外,大部分行尸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火焰,火焰明显有继续扩大的趋势。行尸不是活着的生物,它们没有眼睛和耳朵外没有其他感官,自然不会有痛感。而火焰可以将他们彻底焚烧,且蔓延速度极快,特别适合用来对付以群体出现的行尸。
“妮娜小姐,贴着墙跑,我帮你开路。”埃纳西林的元素类画牌“燃烧”已经用完,此刻还能使用的画牌有:“冰封”两张,“颠倒画室”两次使用次数,“手枪”一张半,“匕首”两张。
用“手枪”动静太大了,“匕首”需要近身太危险了,“颠倒世界”我本人必须进去,“冰封”是单体……等等!
埃纳西林眼睛一亮,“冰封”是单体伤害没错,如果将两张“冰封”都作用于地面上呢?行尸的关节可是不能弯曲的。
他将两张“冰封”牌从口袋里拿出,然后脚尖一点地,如同矫健的暹罗猫一样跃起,无声的落在行尸附近。在行尸反应过来之前,埃纳西林将两张“冰封”牌贴到地面上。
“冰封。”
咔咔
地面被冰面迅速覆盖,光滑如镜的冰面让埃纳西林起身时险些站不稳。而反应过来后试图向他扑来的行尸们更是像排队一样挨个滑倒,地面上铺了一层像那种全身只有四个关节的娃娃一样的行尸,它们僵硬地使用四个可以勉强动弹的关节在地上不停打转,场面滑稽可笑又恐怖诡异。
“幸亏艾格莱什先生着重训练了我的平衡性,不然就麻烦了。”踮着脚像暹罗猫一样小心翼翼地绕开原地打转的行尸,埃纳西林此刻极其庆幸他的手脚不协调被艾格莱什治好了。
“快走!”埃纳西林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圆润火红的鸡,现在可没时间将它收回来了。只能希望自己回来的时候画牌还在,只要画牌在就可以重新充能,生物类画牌充能次数是无限的,到时候鸡还是这只鸡,自己还能假装一下和“召唤物”十分亲近的“召唤师”。
……
“?”玛非亚的三人站在巷子口,有些茫然。他们看到了里面的莫名出现火光,听到了噼里啪啦各种奇怪诡异的声音。按理说将几个打算趁夜色离开的贫民丢进去增加行尸的数量这种事不该有太大的动静才对,顶多就是一些嚼碎骨头的声音。
但今天很不对劲。
先是莫名其妙出现的火光,再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隐约出现的,不知是鸡叫还是猫头鹰的叫声。
格雷和切尔特对视一眼,去看看!。
三人沉默着走进巷子里,玛非亚的成员之间很少进行不必要的交流,他们从小接受的训练告诉他们,那是浪费时间的行为。
三人在拐角的地方有些呆滞地停了下来。他们看到圈养的行尸倒在被冰封的光滑地面上不停地原地打转;一只一人高,浑身通红圆润的鸡在它们之间的间隙里来回走动,时不时低头啄着洒落在地上的米粒。
……
从洞口钻出,埃纳西林呼吸着凌晨清新的空气。难民区里太压抑了,压抑到连无处不在的灵能都萎靡不振。
将妮娜带到接头地点,跟随后勤人员前往临时指挥处休息。
三人都是一夜没睡,埃纳西林更是上了一天的课,晚上又经历了几次战斗,这个时候已经是疲惫不堪了,但该向上汇报的情况还是要立刻汇报,这是职责所在。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必须将玛非亚斩草除根,这些人为了利益而做出的恶行简直匪夷所思。”埃纳西林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少见地用冷冽果断的语气汇报自己的见闻。
“明白了,快去好好休息一会吧,等夜幕重新降临,我们就去打玛非亚一个措手不及。”琳点点头,虽然在会议室时,已经通过埃纳西林的视角看到了训练营的惨状,但真的听当事人描述并且见到受害人之后,琳觉得这些玛非亚的混蛋甚至比暗处的恶魔还要没人性。
……
埃纳西林躺在临时指挥所的房间里,心情沉重。
他生活在小康家庭,父母疼爱,不愁吃喝,根本不可能了解到这些东西。
后来再长大一点,虽然容易招惹恶魔,但他又幸运地遇到协会,在协会安全无忧地度过了童年。
埃纳西林的灵性极高,这就意味着很多东西只要他愿意去努力,那么他很容易就可以成功。可惜的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懒,懒得去学,学了一点又懒得接着学,这就导致埃纳西林可能什么都会,但是什么都不精——除了绘画与人偶相关技能。但这并不影响他被协会重点保护起来,毕竟谁不喜欢一点就通的天才呢?所以即便他在协会可以接触到的东西多,本身也早熟,但他依旧无法想象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黑暗。
他的共情能力其实不强,但到了难民区,到了训练营,真正在现场看到听见那些东西,很难不愤怒。
仅仅是因为利益就可以贩卖人口,贩卖禁药,做出那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吗?
埃纳西林在想,假如协会这次行动成功,将那些受害者救出来,再将他们安置妥当,然后呢?然后那些受过伤害的人怎么办?那些受过的伤害就像是深深刻在树干上的刻痕,它就在那里,不可磨灭无法遗忘,那就是他们深夜最恐怖的梦魇。在训练营的时候大家都一样,痛苦麻木,绝望崩溃。但出来之后呢?那些流言蜚语可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他们只是想找个东西消遣。
埃纳西林无法忘记灰发的少年自我了断之后那永远凝固在脸上的,灿烂阳光的笑容。
没错,救助是到了,其实只要少年想,埃纳西林有能力将他一起带出来。但是,有什么用呢?救助已经迟到了,无法磨灭的伤害已经刻在了那里,附带的流言蜚语已经等在未来,还能怎么样呢?现在已经够绝望了,难道要触碰到美好之后再被狠狠踢回泥潭吗?所以少年选择自我了结。他已经麻木了,他把死亡当做归宿,因为他明白,即使出去,言语更是伤人的利器。
说到底,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的人是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的。
……
梦中
“……”埃纳西林发现自己被先生拉进了那片混乱无序的空间,面前扭曲的漩涡很难得没有第一时间传出声音。
“……先生,早上好。”埃纳西林出于礼貌,还是与先生打了个招呼,即使他现在没什么开口的欲望。
“早。”先生的声音若有所思,“嗯……你看起来很低落。”
“呃……是吗。”埃纳西林愣了一下,苦笑起来,“是的,在今天之前,我不能想象世界上会有这么……这么毫无人性的地方。”
“毫无人性?不。”先生的声音少见地带上了些许冷意,“你要知道,即便是恶魔,也不会对族群里的孩子下手。”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人类是极善与极恶的矛盾体。”
矛盾体……埃纳西林咀嚼着这个词语,他想要从中抓住点什么。
“先生,我有一个问题。迟到的正义还算正义吗?”他有些迟疑,毕竟这个问题他从很久之前就和莱洛亚探讨过,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了,那么这还能算是正义吗?
“迟到的正义?你们还真是热衷于发明新名词。这样说吧,一个人将一颗树砍倒了,这个时候另一个人走过来谴责他举报他。对于树来说,这是正义吗?是迟到的正义。那么,这棵树它被砍到了吗?被砍倒了。所以,迟到的正义这个句子是什么呢?是无关人等的自我安慰。我认为,在事件发生之后才到来的所谓正义并不能叫正义,那只能叫弥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