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便已经错了，能得到机缘重新来过，就该一心向道修正一切才是，却没想到……

　　所有人看向霍玉灵的神色都是不解加可怜，还带着浓浓的惋惜。就连霍临仙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这样惋惜又可怜的神色已经让霍玉灵心中几欲发狂，这些人知道什么？他们凭什么可怜她？他们都是前世害她的凶手，凭什么到现在还高高在上？

　　然而张渊一开口才更是让她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可惜了，落在这样一个蠢货身上。”那样的淡漠，带着冷嘲。

　　所有人虽未说话，却也明显是同意的。

　　可不正是蠢货吗？

　　张渊看穿了这一切，竟然是连多余的话都不想再问一句，手一挥，眼前就出现一面镜子，瞬间吞噬了霍玉灵。

　　这动作那么的理所当然，所有人在霍玉灵进入镜中之后才回过神，对张渊的手段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和认识，本来就都觉得是霍玉灵的错，看张渊的手段，没有直接将她挫骨扬灰灵魂抹杀都已经是好的了，又怎么会阻止他。

　　只有霍临仙，愣愣的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那面镜子，原本光滑如水光洁无一物的镜面上，缓缓的出现一个人影，不正是霍玉灵是谁？薄薄的镜面，犹如水面一般，荡起了微微的涟漪过后，很快就静止下来，好像一副精致的小画儿，人物画，一动不动的，那可是一个元婴期的修真者啊，竟然就这么成了活生生的镜中人、画中人，活体标本，从那眼神都能知道，她没有死，神魂俱在，可却完全不能动一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有思想的活死人。

　　虽然没有要她的命，但是换个角度看，这样对待一个活生生的元婴期修真者，也未免不是另一种残忍。

　　不过，大家也只是心头略微想一下而已，在张渊完全占理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想要去跟他作对。

　　最后还是大受打击的霍临仙，终于还是反应了过来。

　　“张师——张长老，这，还是交给我吧。”自家亲妹子做出了这种事，她在张渊面前也是抬不起头的，又哪里还能厚着脸皮叫她一声张师兄呢？

　　她心里是有些震惊，对霍玉灵这个唯一的亲妹妹也是有些失望的。如果她真的经历了前世，那样把自己都害死了，重来一遍却仍然丝毫没有反悔醒悟，甚至让她最觉得失望和难受的是，她从来没有想要跟她这个姐姐说一点什么。不管怎么说，怎么看，她这个姐姐，似乎在霍玉灵心里，就只是一个倚靠而已，出事不出事难受不难受——她这个姐姐的心情或想法，根本不在霍玉灵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方面有这样的失望，但是霍临仙也知道，小妹养成这样的性子，未必就没有自己的错在里面，甚至从最开始小妹想要追求张渊，她还表达过支持，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后来她也劝阻了她——可因果轮回，到底谁说得清呢？她自己在里面，也不是完全无罪的啊！

　　所以她还是出声了，事已至此，她唯一还能保证的，便是和她一起赎罪吧。

　　张渊不管她怎么想，他本来也没打算就收着这面镜子，还想着之后要把它丢到哪里去，现在霍临仙提出来，也算是一个好归处。霍玉灵不是仗着重生为所欲为吗？

　　一想到自己和亲亲小徒儿，差点就被这个女人真的拆散了，他就恨不得想要将霍玉灵扒皮挫骨，当然，对霍临仙这个背后的依靠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现在正好，他要让霍玉灵永生永世都在这面镜子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正折磨人的，从来不是肉体上的痛苦，精神和意志的折磨才是让人崩溃的。而霍临仙这个女人，拿着这面镜子，也会一直生活在愧疚中。

　　至于解开镜子上面的禁制？不，解开是不可能解开的。除非他死了，就凭霍临仙，或者这世界上任何的别的修真大能，也绝不可能解开他下的禁制，霍玉灵，就算是疯了也不会出来。

　　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说重也重，说轻也轻。

　　反正后来在澜沧派，霍玉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谁都知道，这个一向在霍临仙庇护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女修，因为犯下大错迫害同门，被逐出师门，从此再无记载。

　　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真正的原因，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心头想要拍手称快的，谁让霍玉灵太招人恨了呢？

　　而奉先殿长老霍临仙，也在这件事的打击之下，辞去长老之位，闭关清修，不过一直无所成就，后来似乎也一直没有再涨过修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这些事情，还只不过是在掌门长老之间心知肚明而已。

　　因为张渊手段雷厉风行，也并不残暴，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这些人并没有做什么指手画脚，完了就各自回去了。

　　甚至还有好几人，因为看到霍玉灵这件事情，得知这重生的巨大机缘，又在张渊出手之下，竟然有了各自的体悟，一散场之后都急忙回去闭关了。

　　而霍临仙也拿着那面镜子，转身告辞。

　　霍玉灵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数次的想要张大嘴巴喊出声来，可是她不能。浑身上下，就好似被什么给定住了一般，动也不能动，就那么定着，唯一能动的或许就只是眼珠子了，可也不过是微微能动而已，就连眨眼都做不到，只能那么一直看着眼前的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不，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她好不甘心……可惜无论她有多不甘心，无论她有多么的难受挣扎想要反抗——却全都没有用。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姐姐将她带走。

　　不，不是这样的，明明我才是重生的人，明明我掌握了一切先机，明明……

　　她所有的不甘心也好，怨恨也好，张渊根本都不在乎。

　　对他来说，他从来就没指望着跟一个背地里害他小徒儿的小人讲道理，更别说让她悔悟什么的——废话，她要是真个悔悟了道歉了，他还怎么弄死她？

　　当然，不是真的弄死，不过是生不如死罢了。

　　他就没想过要放过她！

　　而且，若不是为了小徒儿，他根本都不希得知道这一切的原因，直接动手弄死就是了。

　　“好了，怎么，傻了？”

　　不过，看着自家小徒儿这一直以来的神情，有点淡定的过分啊！

　　实际上，他以为淡定的过分的小徒儿此刻的内心os：辣鸡系统，你给我出来，我保证我打不死你！

　　张渊摸摸她的脑袋：“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天道万变，谁也不知道什么人会遇上什么样的机缘。不过，再大的机缘，最终也逃不过因果二字。她自己种下的因，如今也是她该享受这样的果了。你不必为此多想。”

　　秦姝回过神，将张渊盖在她头上的大掌拉下来，满头黑线：“我知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老喜欢摸她脑袋？还用这种语气，她不幼稚不蠢的好吗？

　　张渊看着她这郁闷的样子笑了：“好好好，你知道。为师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了，不仅是为了修道修心，更重要的是，我会担心，知道吗？”

　　虽然两个人已经敞开了心扉，可是一直以来师徒相称相处已经习惯了，如今自然是更为亲昵，只不过不在多那么的刻板和生硬了，也就没有再去改。

　　而且张渊虽然说对她已经亲昵了很多，但说到修道一事上，仍然是十分严苛的，俨然就是一位鞭策徒儿不断进步的严师，很少有用这样亲和到非常宠溺的语气的时候。

　　当然，这个时候的他，也不只是一个希望她不断进步，能够陪自己一起俯瞰山河结发长生的师父，他更是一个关心她会不会感到委屈会不会感到迷茫会不会觉得愤怒觉得不公的道侣，他希望她开心快乐，希望她一切舒畅顺利。

　　秦姝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他以为自己又把那些委屈受伤藏在心里了。

　　毕竟，前世的她一切顺风顺水，可如今却被霍玉灵搞得一切都面目全非，甚至差点死去……或许原身在的话，是会有那么一点委屈。但是这一点点太过淡薄的感情，并不足以影响到秦姝——没错，系统的共情也不是完全的复制，她还是她，会有自己的个人思想。

　　毕竟，她早就经历了好几个这样的世界了啊！

　　她就算愤怒也是对辣鸡系统的愤怒，当然到现在也已经愤怒过了。

　　她知道的，其实张渊搞出这一出来，更多的还是希望能够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彻彻底底放下——她从来都没有错，结成心魔不是她的原因，她永远不必为此感到愧疚。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或是未来。

　　她感觉到，属于原主那最后的那最后的一丝悲伤自责终于完全消散下去。

　　“师父，我知道的，谢谢你。”秦姝没有再多问，更没有再多解释，而是上前抱住了张渊，“我已经有了师父，又怎么还会感觉到委屈呢？”

　　她笑得好像一朵春花的脸上再无一丝阴霾：“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啊！”

　　她一声轻轻的叹息，很轻，却让张渊一瞬间耳朵上滚烫，连毫毛都被烫的立起来了。

　　他的小徒儿，不说不知道，这一开口说起情话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

　　不过，震撼、别扭过后，张渊忽然发现，小徒儿的耳朵也好不到哪里去，红彤彤的，真像一只小兔子。

　　张渊眼睛一眨，将送上门来的小兔子一把抱起：“徒儿，走，咱们该修炼了。”

　　“啊？”秦姝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心里一直最想说的话，脸颊热热的，她觉得自己都不敢看师父的眼睛了，乍一听到张渊的话，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修炼？修炼什么？”

　　张渊挑了挑眉眼，看着怀里一脸懵懂的小徒儿，那红彤彤的脸颊简直惹人爱，他唇角一勾：“自然是双修啊！”

　　刚刚清醒一点，脸上热意稍退的秦姝，瞬间再度滚烫，脸色爆红，刚刚那不过是一片粉桃，现在已经是如火红莲了。

　　张渊心头大热，忍不住继续逗她：“徒儿，来双修啊！”

　　秦姝：“……”这是谁？不，这么禽兽，这一定不是她师父！苍天啊大地啊，快把她高冷温柔一本正经的禁欲师父还给她！

　　悲惨的秦姝，还不知道，以后这将是她修炼生活的常态，双修这种事，一旦走上，那就是条不归路啊！

　　而对某个曾经是张?一本正经高冷禁欲?渊师父来说，那就是，一旦尝到了甜头，还想让他继续去过那种孤身一人空虚寂寞冷的艰苦生活，没门儿！

　　“好了，小徒儿，快来双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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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当——”澜沧派的钟声再度响起，随之而来巨大的欢呼声，铺天盖地一般。

　　“张长老回来了！”

　　“师叔祖回来了！还有小师叔，快去啊！师叔把排名第一的魔修什刹罗的生魂抓住了！”

　　“真是大喜事啊！师叔威武，师叔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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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声，那样的欢欣鼓舞，那样的神采飞扬，不用看，便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幽静深僻的山洞里，滴答滴答，还有滴水声，一声声的，安静的与前面的欢呼形成对比。

　　“唉！”许久，那个面壁打坐的身影动了，一声叹息，看着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那里，那个人就那么定着，站着，可是霍临仙知道，她都能看见的，她都知道的。

　　“我的道心已经乱了。”霍临仙苦笑一声，“玉灵，你听到了吗？那个人，到底还是走到了我们所不能到达的高处了。”

　　这么多年来，她还不能想清楚吗？为什么放纵玉灵，说到底，也是因为她的嫉妒和不甘吧。不只是对秦姝，而是对张渊对他们这样的天才的嫉妒。

　　为什么她们要那么努力才能达到的，他们能那么容易就达到了？

　　只不过她一直不敢承认而已。

　　而到了如今，害人害己的她，终于明白过来，却为时已晚。

　　道心已乱，再不能进步，这就是她的因果吧？

　　而墙上镜子里的人呢？

　　“你后悔了吗？”

　　镜子里，霍玉灵还是那个模样，听到或霍临仙的话，她迟钝又清明的脑子慢慢转动，后悔了吗？

　　她不知道，她已经被困在这里太久啦！

　　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或许还要更久？

　　后悔吗？

　　或许吧。

　　这日复一日的仇恨不甘怨愤到现在，都变成了遥远的记忆。

　　时间真的会磨平一切吧。

　　她也会偶尔想起来，会忍不住想，她明明重生了，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

　　走到今天这一步，怪谁呢？

　　怪老天吗？

　　她不知道，这漫长的无止境的孤独，又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至于张渊和秦姝，现在想起来，太远了。

　　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啊！

　　到最后，不过是一场，作茧自缚。

　　她是如此，霍临仙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