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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豆部慌了。
水军再强大,那也得看时间地点场合,以及面对的什么对手。
如果是一两个小屁民,根本不值一哂,即便那些影响力巨大的公众人物,也对水军敢怒不敢言。
看那些整天要付诸法律途径的明星,有几个真的付诸实际了,就算付诸实际,也大都是做做样子,有什么成果吗?
水军少一块肉了吗?
顶多也就是损失几个马甲,几行代码而已。
这就像黑客的肉鸡,随便丢,随便弃,一点都不心疼。
但两者又有所不同。
肉鸡毕竟是别人的,没什么成本可言,只要运气不背到极点,基本不会被查到。
可水军的马甲不一样,就算你不用任何真实信息注册,可是登录信息呢?
你总要上网,总要拿钱吧,线上和线下总是要产生接触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时候总是会露脸的吧。
只要接触就会有痕迹,有痕迹就会被抓到。
再说了,水军手里动辄成千上万个马甲,这么大批的账号,怎么可能全都踏雪无痕。
以往是有人帮他们遮掩了、清理了,可是现在,没人帮他们了,或者说不敢帮他们了。
他们的靠山是巨博没错,但本质上他们只是巨博养的一群狗,专门咬人的狗。
干脏活恰烂钱。
如果两者的关系被摆到明面上,第一个弄死他们的就是巨博。
种豆部的负责任不服。
我为巨博出过力,我为巨博流过血,我要见老板。
他不甘心。
多大点事,不就是个小屁民么,就算他有才,得势,还能撬动我们种豆部?
大不了我们蛰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重出江湖就是。
至于赶尽杀绝么?
他拿出手机找种瓜部负责任的号码,想了想,干脆起身向隔壁走去。
两边离得不远,很快他就看到了种瓜部的负责任。
那人也不说话,一个眼神,办公室里的秘术立刻退了出去,并且关上门。
啪啪!
一盒烟,一个火机被丢到桌上。
种瓜部负责人什么也没说,种豆部负责任也没问,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根。
第三根烟的时候,种豆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我们就这样被放弃了?”
种瓜摇了摇头,“被放弃的是你们,不是我们。”
两个部门虽然都见不得光,干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业务上也有很多往来甚至重叠,但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相对来说,种瓜部更正规一点。
他们至少有一个报社的壳子,手底下养的人也都有记者的身份,平常搜集线索也都是有偿购买。
热心市民、热心网友、不愿透露姓名的隔壁王先生……
虽然经常爆大料,但他们针对的是大明星、知名公众人物,在普通人层面没什么恶感。
今天这是甭说牵扯不到他们,就算牵扯到了,停业整顿,或者金蝉脱壳,换个招牌又满血复活。
只要不是被那些恼羞成怒的明星雇凶捅刀子,还真没多少人动得了他们。
但种豆部不同。
种瓜负责人将烟头摁灭,吐出最后一口浊气。
“上面要整风净网,这事你知道的吧。”
种豆负责人怎么会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他才网罗了一大批豆苗,“做梦都想有系统”就是其中一根。
种豆部这么卖的干活,不就是为了净网整风的时候爆出一大批害群之马,好好净化网络风气么。
然而,种瓜负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十几秒钟之后,种豆负责人终于明白了什么。
一滴滴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
“这是……是要……拿我们祭旗?”
种瓜负责人点了点头。
一切都明白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确实已经无可挽回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刀子不是从老板手里落下,而是落在老板脖子上。
他笑了。
很惨,带着泪的那种。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光明游侠,用黑色的眼睛寻找白色的天空。
却没想到……
他终于明白了。
现在网络上最大的害群之马,最大的顽疾固痢并不是别人,而恰恰是他们。
他不甘心,可是不甘心也没用。
从给巨博卖命那天开始,他的命运就不是自己掌控了。
“水军是杀不完剿不灭的,掌控在我们手中,还能将危害控制在一定范围,一旦落入他人手中,或者谁也掌控不了……”
种瓜负责人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的也很有限。
下一秒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既然说不准,又为何要说呢。
人说话做事都是要负责的。
以前可以肆无忌惮的狂喷,那是因为没人愿意管,也没有能力管。
但是以后有人管了,也有能力管了。
种豆部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覆灭的,它的覆灭是必然的,作为某个特殊时代的产物,它的路注定越来越窄,最终无路可走。
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看着老朋友颓然出门的样子,种瓜部负责人仰躺在靠背上,闭着眼睛看向天花板。
上面,一片漆黑。
时也!
运也!
谁也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会是多米诺骨牌的起点,他只是轻轻的晃了一下,整个世界就塌了。
奈何,奈何?
种豆部彻底覆灭了。
负责人没想过点一把火销毁证据然后跑路。
因为老板掌握着他的一切,不仅是他的生死,还有超出生死的东西。
种豆部要死,而且要死的自然,死的干净,死得让广大网民解气更解恨。
所以,不断有热心的朝阳群众向有关部门举报,种豆部重要骨干接二连三落网,在家中被抓。
聊天信息、养号软件、手机、银行卡都成了有力证据。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精准爆破、定点打击,以雷霆之势将人摁在窝点中。
不仅如此,种豆部负责人还在内部群里稳定军心,让大家这几天低调行事,别再上网搞事,最好是关掉网络好好修身养性,多攒攒力气,过了这个风头再干一票大的。
这个团体是他精心发展,一步步壮大起来的,是他毕生的成就,最大的自豪。
他缔造了它,也只有他才能毁了它。
一天!
又一天!
看到大批官差涌入自己的公司,种豆负责人长舒一口气,仰头将脖子挂在靠背上,闭着眼睛看向天花板。
前途,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