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机器人那莫名其妙的笑容差点把中年男子吓跑，好在对票的渴望远大于对猥琐的恐惧。他鼓起勇气坚强地站在那里，努力用身体挡住其他人，以便让自己充分主导这场抢票。

　　“有没有！”中年男人再次沉声问道。

　　“有，有有！”智能机器人伸手到衣服口袋里去摸票，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起来，本就是模拟出的笑容，一僵硬便十分难看。手在怀里继续一阵猛掏，最后终于极不情愿地空着拿了出来。

　　戴着手套的机械手中，空空如也。买票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看来是没有穿梭机票了。

　　“惨了……”智能机器人一把将要票的中年男人推开，转身挤出人群向门口值班的警卫跑去。

　　年轻点儿的警卫不耐烦地看着呼呼跑来的智能机器人，“有事儿？”

　　这家伙也不知到底来自哪个国家，反正与锡安人长得差不多，松驰的皮肤让人有些讨厌，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就在这儿倒票。

　　要不是上面划分了警卫与站务之间的工作职责，早就想拉进警卫室好好教训他一顿，就凭这猥琐滑稽的长相也是个挨打的料。

　　二十分钟之前，听站务说他以五百锡元卖了张票给风衣男子，尽管当时赶过他已完成交易，没抓到证据，但不代表完全没人看到。

　　年老的警卫重重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旋转着他的脚尖，用那亮铮铮的皮鞋将之踩灭然后踩扁。

　　“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见鬼了？呼呼的？”

　　其实这中间有点儿误会，那呼呼的声音在警卫听来以为是喘气，实际上是他的机械关节摩擦的声音。

　　智能机器人哭丧着脸说：“证件被偷了。”

　　说实话他是真心的很难受，在低空穿梭机港混迹这些年，从来只有他从别人身上偷东西，哪知今天反被别人给算计了。

　　“手上是什么？”年轻警卫指着他手上的一沓钱。

　　老警卫也横了这男人一眼。

　　智能机器人看看自己手里还捏的钱，知道对方是在调侃之前的事，现在真是百口莫辩，欲哭无泪。对警卫可不能放肆，他挤出满脸悲情地说：“二位说笑了，这钱一直拿在手里的，是包里的证件被掏走了，被不知道是谁给掏了。”

　　这锡安话，说起来还真是拗口。

　　但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即使是让人恨的倒票人也一样。老警卫笑着开始询问，比如之前在干什么，何时发现证件不见了，有什么证件，可能会是谁偷走，小偷长什么样等等，以方便他们查案。

　　智能机器人心想，要我都知道还找你干什么？可这就是警卫办事儿的正常程序，见怪不怪。

　　“不知道是谁，要是刚才注意点儿就好。”也不知他这是悔恨或是什么，反正就说了一句极其无用的大废话。

　　本也想过刚才那个买了南田票的高大黑衣人，可仔细分析却完全没可能，若是他要偷证件，哪用得着给五百锡元现金，直接拿走票包就好。

　　接着他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拿完票之后的所有动作，为了配合记忆，嘴里还念念有词。在数完五百块钱之后，再关于那个黑衣男人的记忆就没了，大量人群涌过来，智能机器人脑中突然一片空白，脸上现出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两个警卫冷冷盯着他，心里似乎有些得意，老警卫拉着长长的官腔问道：“什么证件？”

　　智能机器人低下头，用余光扫着年轻警卫的鞋尖，此时他仿佛感觉已经进了异国的审讯室，战战兢兢回答说：“绿卡……，就是绿卡！”

　　“没票？”年轻警卫斜着眼，想要套出他的话柄。

　　智能机器人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小心翼翼地回答：“就……，就……一张，绿卡。”

　　他带着哭腔，满心都是说不出的苦，表情模拟得极有震撼力，可谓见者伤心。若有人不了解他的职业，可能会愿意花整晚时间听他倾诉，像这种智能机器人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却选到低空穿梭机港来替人卖命。

　　老警卫冷冷地说：“回去登记。”

　　听说要去登记，智能机器人心中有数，马上破涕为笑，“那……，还是算了，破财消灾。”

　　他改变了主意，像从来没发生过失窃事件一样，刚才也是条件反射所以才那么一叫，再听到“登记”几个字时已经后悔不已，从那些买票的冤大头手里赚够了钱，绿卡丢了让主人再帮忙弄一张就行。

　　对两个警卫笑了笑之后转身往回走，几个小弟迎过来，示意他又接到两桩生意，看来衣兜里的还残留的票今夜能卖完，损失很快可以捞回来。

　　正在这个智能机器人背过警卫向自己小弟方向去的时候，背后似乎有大量的人涌进来。售票厅蹲着的大人小孩都看向他的身后，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位先生，呃——，这位先生，请您稍等一下！”娇嫩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粉嫩可爱的小手快速拉住他。智能机器人吓一大跳，赶紧转过身来，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出现在眼前。

　　正想要不要咽下那快要流出来口水，一支悬浮录音笔戳到嘴边，随即一阵清幽淡雅的香风从他脸上扑鼻而过，虽然他闻不到气味，不过他身边围上来的老少爷们儿却知道，这绝不是广场上那些姑娘嫂子们洗护用品的味道，这是真正的香水。

　　智能机器人心中热流滚滚，风起云涌，各种加载过上千遍的狗血电视剧情节从脑海深处蜂拥而起。“天哪！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会有这么迷人的女子拉了自己一把，而且还和自己站得如此之近。”

　　“这位先生！”那支悬浮录音笔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将这个本不是人的“人”拉回到现实，这种型号的机器人加载了人工智能程序，也让他们有机会产生模拟情感。

　　设计者是出于人性化的考虑，不过在长达几个世纪的时间里，人类却始终无法接受智能机器人的合法地位，而一直定义在“工具”这个层面。

　　所以眼前这个倒票和机器人才需要伪装，在这个低空穿梭机港为主人谋利好多年，却从未被人类发现过。

　　看他入神，女人娇嫩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葛利斯联合商业调查公司的工作人员，想占用一点时间向您调查一些信息，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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