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啥呢?”乔纳森大声问道。
杰瑞米拿起一根棍子,盯着沉默的村民,肩负起保卫少爷和小姐的重任。
阿尔贝拉勒马落在后面,安静地看着。
“喂!就是你!”乔纳森指着一位披着牧羊人罩衫、头戴宽边帽的村民大声喊,“大家在……”
几位村民马上一起回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
其中一位村民走向乔纳森几人,这人穿着体面多了,他摸了摸帽檐表示打招呼,然后非常小声地说:
“对不起,先生小姐们,能不能请你们把马骑远一点?还有不要大声说话。”
“但是……”乔纳森刚开口、
“嘘!”穿着体面的村民轻声说,“你说话太大声,会把他吵醒!”
“把谁吵醒?”
“那个树丛里的人,先生,他是魔法师,难道你不知道吗?要是把魔法师吵醒了,他梦中的怪物就可能会变成真的!”
三人仔细看向树丛,果真看到一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看起来很像一根树枝,但百分百是个人。
“魔法师?”乔纳森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自从老史传杰宣称要开始成为魔法师后,他就整天听人提起魔法师如何厉害,乌鸦王统治的国度有多强大等等。
没想到在这种乡野小村也能跟“魔法师”相遇!
“但是,你们怎么知道他是魔法师?”阿尔贝拉小声问道。
“小姐,他过去两天都待在蒙格顿,告诉每个人他是魔法师。”
“第一天,他骗小孩子说仙灵皇后需要食物,支使他们从厨房偷拿肉派和啤酒。”
“昨天大家看到他在‘远水楼’附近晃荡,那可是这里的大宅院,屋主莫罗太太请他算命,但他说他儿子莫罗上校已被法军射杀身亡,可怜的莫罗太太啊!她听了之后就躺在床上不起来,还说要躺到死为止。”
“先生,这人让我们受够了,大家都想赶走他,如果他不走,我们就把他送进贫民收容所。”
“嗯,听起来合理,”乔纳森小声说,“但我想知道……”
就在此时,树丛中的男人睁开眼睛,村民们齐声惊叹,好几人还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男人从树丛中走出来,他在树丛里待了一整夜,全身上下沾满了接骨木的枝叶、山楂树的小枝干、常春藤、榭寄生和甘薯叶,枝叶随着冰雪沾在他身上,费了好大功夫才从树丛中挣脱出来。
出来之后,男人坐了下来,旁边围了一大群人,他却似乎毫不惊讶,随即不屑地轻声哼几声。
“我伸出我的手,”他伸手梳理头发,拔去头上的枯叶、小树枝和半打小虫,喃喃自语“英国河川转向,流往他方。”
说着,他松开领巾,拨开几只在衬衫里结网发蜘蛛。
此时,大家看到他脖子和喉头都是奇怪的蓝色字迹,一行行、一点点地布满在肌肤上。
男子满意地站起来,高声宣布:“我叫温古鲁,我在寻找一位注定成为伟大魔法师的男子,现在我判定就是你!”
人人左顾右盼,看看他说的是谁。
温古鲁走向乔纳森,“我说的人就是你!”
“我?”乔纳森愕然。
“英国将出现两位魔法师,”温古鲁高声说道:“第一位将畏惧我,第二位将渴望见到我。”
“第一位将受制于窃贼和凶手,第二位将自毁前程。”
“第一位将把他的心埋在雪地里的黑木下,但依然感受到痛楚。”
“第二位将眼见他心爱的人落入敌人之手…….等等!”
正处于癫狂状态的温古鲁,突然像活见鬼了似得,指着乔纳森尖声叫道:“你、你的权杖哪去了?”
乔纳森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权杖?还有你说我是魔法师,那么是那一个?第一位,还是第二位?”
“不,别告诉我,我是哪一个都不打紧,反正我也不想成为魔法师,再过不久我就结婚啦!只怕不方便和窃贼、凶手、黑木等为伍,我劝你还是找别人吧!”
“或许你找的人是我父亲,他会很高兴成为魔法师的!”乔纳森补充说。
温古鲁追问道:“权杖被你父亲拿走了?”
“不不不,你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乔纳森摇头解释说:“我对魔法师不感兴趣,你还是找别人行骗吧!”
“不是我选中你,魔法师!很久以前,你就被命运选中啦!”
“命运?”
“没错,也就是你们说的乌鸦王!”
“哈哈!你肯定是听说了我父亲的传言!”乔纳森像捉住耗子的老猫,大笑说:“别以为乌鸦王能骗得了我父亲,就能骗得了我!”
说着,乔纳森准备扬鞭策马而去。
温古鲁奋不顾身,反而上前紧紧拉住乔纳森的马缰,生怕他骑马离去,张口背诵了一则来自“乌鸦王”的预言。
“我伸出我的手,”温古鲁高声喊道,“吾敌的鲜血停歇在他们的血管中,我伸出我的手,吾敌的思绪有如一群椋鸟般飞出脑际;”
……
前面大半都是在夸耀“乌鸦王”的伟力,算是自述个人的丰功伟绩,其中让乔纳森感兴趣的是有关两位魔法师的预言。
“第一位将孤老终生;他将是自己的牢头;第二位将踏上孤寂之路,暴风雨在他头上盘旋,追寻在高山上的黑暗高塔……”
说着,温古鲁闭上双眼,挺直身子张开双臂,仿佛进入某种宗教狂热境界,操着清晰坚定,热切的声音继续说:
“我端坐在阴影的黑暗上,但他们看不到我;雨水将为我建造门户,我将穿门而过;石头为我缔造王座,我将栖身而坐……”
乔纳森兴致盎然地聆听,听完之后侧身下马,缓慢而清楚地说:“我一点都不懂魔法!”
温古鲁稍作停顿,看起来似乎也认为这确实是个问题。
毕竟,乔纳森不仅连魔法都不懂,就连权杖都丢了,怎么可能成为伟大的魔法师呢?
但温古鲁马上想出解决之道,他兴高采烈地从外套中掏出几张纸,纸上还沾了一些干草。
“好,”他严肃地说,神情比先前更神秘,“我这里有些咒语……但是,噢!不、不,我不能把咒语白白给你!”
乔纳森伸手准备接下纸片,却啥也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