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开门,衡清就看到里面的情况。
武侯爷坐在一张椅子上,闷着头,手中拿着一根烟枪。听到身影,抬起头,衡清便看到武侯爷眉心那好几条沟壑。
看到衡清,卫侯爷目光闪了闪,犹豫了一会,又低着头,狠狠抽了一口烟。
衡清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武侯爷身上很久,因为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个人,衡清认识,正是当初跟在陛下和云霁身边的一个青年。
只是,原本让人极其放心的青年,如今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椅子上,身后还有两个人看着。
百里笙从内室出来,一眼就看到刚进门的衡清。张了张嘴,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我还能见陛下么?”衡清问道。
陛下的身体不太好,衡清已经确认了。但是,他从巴蜀回来,带着十分重要的消息。衡清知道,除了陛下,谁都驾驭不了这消息。
百里笙点点头。
在几个人的陪同下,衡清进了陛下所在的内室。这间屋子,一点也不显眼,更不是陛下平日带着的寝宫。可是,重病的陛下,只能待在这里。
“宫里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衡清一进门,就皱起眉。
屋子的内室更寥落,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见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随着轮椅滚动,衡清也渐渐看到了那人的相貌。
如今的陛下,比起当初在通州时候见到的那个时候更狼狈。
“两种药,混在一起没有解药,药性很强,所以,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百里笙偏着头。
如果是刚刚中毒就引起足够的重视,百里笙还能挣扎一下,毕竟药王谷几百年的历史放在那边。可是,百里笙见到陛下的时候,人已经病糊涂了。
“陛下还能清醒么?”衡清问道。
“一天下来,只有一两个时辰能清醒一些。”百里笙回道。
实际上,一天一两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不然,众人也不会漠视陛下不早朝的这种事情。
“没有让无音看看?”衡清又问。
看到这个状态,衡清首先想到的是临江集团的人。从容白那边知道,无音是个很厉害的人,他这双在百里笙眼中几乎没救了的腿,在无音眼中好像根本不是事情一般。
“无音姑娘会诊过了。”百里笙回道。
实际上,在百里笙确认陛下中毒之后,就找了无音帮忙。衡清对无音的医术认知其实是比不上百里笙的,所以,无音说无法治疗,就相当于给陛下判了死刑。
“两种药物,是谁下的知道么?”衡清又问道。
这个时候的衡清,又陷入困难了。要知道,他带回来的东西中,有太多是直指六皇子叛国,或者说,直指六皇子是祁国奸细的证据。这种指控一般官员根本不敢受理,只有陛下有这样的权利。
“一个,外面的人知道,另一个是燕王送来的舞姬。”云霁的脸色很难看。
尤其是提到这个舞姬的时候,也不知道,这舞姬有什么好的,陛下居然会宠爱这个舞姬。要知道,燕王是可是之前的二皇子,这二皇子,明显是跟陛下对着干的。陛下怎么会心安理得的享用他送来的没人,正常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干啊!
衡清也想不通。
不过,他想不通的是,陛下会宠幸舞姬。
从在通州见到的第一面开始,衡清就觉得,陛下跟现在在宫中的陛下不一样。因为,那时候,衡清认识的陛下,有雄心有壮志,一直都是为国为家。
衡清能理解一个人会因为权力而改变,但是,只有一两年的时间,就变得面目全非实在太不容易了。更何况,陛下根本不是一个自制力不强的人。
“陛下还有什么不一样么?”衡清眉心已经拧到了一起。
比起其他人,衡清的见识更加多,也更加广。所以,他知道许多人不能理解的事情。现在看到这个骨子里感觉跟自己认识的陛下不一样的男人,衡清便联想到容白他们。
用温婉的话,他们都是穿越者。既然容白他们能穿越,那陛下也可能被人穿越了。
“没什么不一样。”云霁摇摇头:“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听到铃声之后,行为奇怪算不算?”
云霁拧着眉。
陛下从什么时候开始行为奇怪的,云霁也记不清楚了。但是,刚开始的时候,都是铃声响起的时候,会有这样的表现。
想到这里,云霁猛地抬头。
是的,陛下身边现在最心腹的几个人,身上都有这样的东西。那个二皇子送来的舞姬,最擅长的,就是跳舞,祁国服饰,会装饰一些小铃铛,只要铃铛一响,陛下便如痴如醉。
外面的的那个加害陛下的人,似乎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云霁猛地转身,在众人迷惑的时候,直奔外面。很快,众人便听到踹翻椅子的声音。再等他回来,手中就多了一串玉质的铃铛。
“出了什么事?”百里笙不解的看着云霁手中的铃铛。
“何事如此吵闹?”一个沙哑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衡清一愣,原来陛下已经醒了。
醒来之后的陛下,精神也不好。胳膊都撑不起他的身体,偏着头,看向衡清:“衡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微臣刚刚回京。”衡清轻声回道:“方才准备禀告在巴蜀的事情,陛下正休息,所以微臣正在此等待。”衡清的声音不高,但是,停在身体不大舒服的陛下耳中,却很舒服。
“那就好。”陛下咳嗽两声,才喘过气。“朕这身子骨,似乎越来越弱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让爱卿见笑了。”
“陛下的身子,可不是一个人的,大雍还得靠陛下。”衡清回道。这句话,已经近乎于安慰了。这个世上,衡清最信任的两个医者,都已经断定陛下没希望了。
“朕这身子,恐怕不好了。”清醒的陛下,思维还算清晰:“以前,朕不听你的。现在,朕就算想听你的,恐怕也听不了多久了。”
跟那种上年纪不敢死怕死的人不一样,陛下这个时候,清醒却也绝望,苦笑着说道:“只是,如今中宫的太子,还在腹中,是不是太子,还未可知。”[.]